第316章 暗战云梦泽

    张寻把南征的任务交给了朱雀军都指挥使冯凭，任命其为荆南招讨使。又以黑罴都指挥使马彪为行军司马，作为冯凭的副将。朱雀军与黑罴都两军合约万人，对付一个只有五千人马的归州刺史成汭足够了。

    临出征前，张寻问冯凭道：“这一仗怎么打，冯将军心中可有方略？”

    冯凭指着由军器监密事署提供的荆南地图，认真的答道：“常言道兵贵神速，襄州与荆州之间虽有陆路，但走水路更为便捷。所以属下想走水路。”

    张寻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冯凭又道：“而走水路，则有很多不同的走法，区别在于选择何处登岸。属下已经仔细研究了郢州一带的汉水水道。有两个地点，比较合适登岸。”

    见冯凭准备充分，张寻很高兴，问道：“哪两个地点？”

    冯凭指着地图道：“一个是在长寿县。另一个，则是长寿以南百里的贾堑镇。这两个地点各有优劣。长寿这条路算是大路。优点是路途平坦易行，缺点就是敌人容易发现，也好防守。在贾堑上岸，距离江陵更近，缺点是路上要通过水乡云梦泽，湖泊沼泽众多，路途难行。不过属下认为，这也恰恰是一个优点，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张寻仔细端详了一下地图，对比了一下两个地点，问道：“你想在贾堑登岸？”

    冯凭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很希望张寻认可自己的战略。

    “云梦泽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道路泥泞难行，又时隐时现。有时候一场大雨过后，湖水暴涨就可能淹没原来的道路。这么复杂的路径，你有把握安全通过吗？”

    冯凭自信的说道：“云梦泽的道路，踏白司早已掌握。只要在当地捉几个土人，再配合地图，就不难通过。而且现在正是严冬，当地雨水稀少，应该不会出现湖水淹路的情况。”

    “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如果敌人识破了这个奇袭的计划，在云梦泽预先设下埋伏怎么办？”

    “归州军只有五千，就算三千用来围城，又能有多少兵马能抽出来设伏呢？我军万人前后相继，首尾呼应，即便敌人在此设伏，也不足为惧。”

    见张寻仍有疑虑，冯凭又道：“不如这样。我军兵分两路，一路在长寿上岸，大张旗鼓进至荆门，从北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再以一支偏师走云梦，来一招声东击西，王爷以为如何？”

    张寻知道，自己不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了。否则将会打击冯凭的积极性。即便换他自己亲征，也是一样要在这几个战略中做出选择。他也不敢保票就比冯凭的战术高明。正所谓用人不疑。他必须选择相信冯凭。

    张寻点头道：“此计可行。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别看郭禹只是区区归州刺史，从这个人的过往来看，很有些谋略。他手下又有赵武、许存两员猛将。你千万不可轻敌。如果发现形势不利，不要强为。马上回报，我再想办法。”

    冯凭听了，不住的点头。

    一万忠义军离了邓州，先走陆路到了襄州。天佑军节度使王铎早为大军备下了战船。一万人乘了五十艘大舰，浩浩荡荡下了汉水，往荆南而行。

    只三日，便到了长寿县，即后世的钟祥。在这里，朱雀军与黑罴都分道扬镳。马彪领着黑罴都五千人在此上岸，朱雀军则继续南下，直奔贾堑。

    江陵府，又名荆州，为当年武圣关羽镇守之所。荆州城东西长八里，南北宽三里，近似一个长方形。城南紧邻长江水道，城北、东、西三面则由数百步宽的护城河环绕，堪称水城。如果没有水师，断难攻下这座水城。

    不过此时，荆南的水师已经被郭禹打败。归州的战船在长江水道游弋，封锁了荆州与外界的联系。郭禹本人则营于荆州城北，每日并不急于攻城，迫降张瑰的意图十分明显。

    郭禹本名成汭，本是淮西蔡州人。因少年时醉酒杀人，为了逃脱拘捕，遂改名郭禹，投于秦宗权的军中。后因惧怕秦宗权乱杀人，又投奔了荆南节度使陈儒，位列裨校。张瑰夺了荆南之后，他就跑到了归州避难。这几年在归州练兵，自觉羽翼渐丰，遂对江陵动了心思。在历史上，即便没有施惊墨的挑动，郭禹也出兵了。并且还成功夺取了荆南，当上了荆南节度使。不过在这个位面，他首先受到了来自北方的挑战。

    这一日，郭禹正在营中与众将议事，忽然哨骑来报，说北面一百二十里外的荆门县，忽然出现了一支军队，是来自邓州的忠义军，人数在五千人左右。

    “忠义军？”郭禹道：“我与忠义军素无嫌隙，他们来干什么？”

    帐下一人说道：“也许是张瑰搬来的救兵。也许本来就是来趁火打劫的。总之对方绝对是敌非友。我们一定要早做应对。”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书生，名叫李珽。本是清江县的落第举子，因对科举失了望，遂投到郭禹门下做了幕僚。

    郭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存何在？”

    一个年纪颇轻的白面将军立即出列道：“末将在！”此人虽然素面长须长得像个文人，却身长八尺，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一员猛将。

    “你速领一千人马，扼住通往荆门的道路，广布疑兵，不要与敌人交战，只管拖延住对方。敌人若逼得紧了，你只许败，不许胜，尽管往东南方向的云梦泽退却。自会有人在那里接应。”

    “末将明白！”许存说完，立即大踏步出了营帐。

    郭禹又道：“赵司马何在？”

    又一个黑脸汉子站了出来，个头虽然不如许存高，但却更为敦实。此人就是郭禹的行军司马赵武，与郭禹是同乡，两人亲如兄弟。

    “赵武，你领三千人马，速速赶往云梦泽。择其险要之处，设下伏兵。只要许存引来敌军，你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末将遵命。”赵武领命，却没有立即出去点兵。郭禹问道：“怎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赵武道：“我与许存若领命去了，将军只剩一千人在这里，还能围得住江陵吗？万一张瑰趁机突围怎么办？将军岂不是要落入险境？”

    郭禹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只管保证，一兵一卒不许从云梦泽通过就好。”

    “请将军放心！”赵武说完也出了大帐。

    此时帐中只剩下郭禹和李珽两人。李珽问道：“将军把兵都派出去对付忠义军，江陵这里，打算怎么办？”

    郭禹笑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马彪领着黑罴都一日疾行六十里，到了荆门县。城中只有五百荆南的乡兵，这些人不敢抵抗，立即敞开城门降了。黑罴都在城中补给了粮草辎重，又强迫五百乡兵为前导，向江陵进发。

    走不多远到了一个镇子，名为团林。马彪便不走了。按照计划，他必须把归州军吸引过来一部分，才算完成这一路的任务。

    原地驻扎了两天，第三天头上终于发现了敌情。不过只是些小股骑兵，忽聚忽散，显然只是sao扰。马彪只派了一营轻骑兵在营寨附近警戒，并没有理睬对方。

    又过了一天，终于有一支归州军出现在距离五六里的地方，人数不多，大概只有千人。但却派人到黑罴都的营前搦战。马彪大怒，心说这帮蛮兵，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遂立即领兵出营迎战。

    马彪只留五百人守营。亲率五千大军杀向敌军。然而大军距离敌人尚有一里之遥，还没来得及列阵，探马就回报说，敌人跑了。

    马彪不由得哈哈大笑。心说这帮蛮兵打仗事先都不侦查的吗？之前大概是不知道我有多少人马，才敢来搦战。现在一看我人多，就给吓跑了。如果归州兵如此不堪，或许都不用冯凭那支奇兵，单单我黑罴都，就能取了江陵！

    立功的心思一出来，警惕性也就放松了。马彪立即下令追击。

    大概往南追了十里，发现归州军竟然换了方向，往东南跑了。马彪取来地图一看，东南方向正是云梦泽。他心说不好，如果让这支溃军发现了冯凭那一路人马，回去报告给郭禹，那可就糟了。

    马彪立即下令，停止追击。原地扎营。

    马彪认为归州军之所以往云梦泽跑，是因为慌不择路。所以他认为自己停止追击，敌人就能改变方向，往江陵跑。结果他发现自己错了，敌人还是一头扎进了云梦泽。而且，还失去了踪迹。

    黑罴都的哨骑带回来了云梦泽的情报，说那边河渠纵横，芦苇丛生，他们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归州军的踪迹。

    马彪听说是这种情况，不敢派人追进泽子。又想敌人只不过千人左右，估计对冯凭也造不成太大威胁，遂决定不再管他。

    话说许存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路跑进了云梦泽，却发现忠义军根本没有追来，不禁大失所望。此时他的位置就在泽子的边缘地带，还没有跟埋伏在深处的赵武汇合。他索性也就不往深处去了。跟手下人商量道：“敌人以为咱们丧了胆，跑进了泽子就不会再出来。所以今晚一定无备。我们于半夜劫营，定能大胜！”手下人纷纷点头，皆说是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