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兄弟团聚

    尚让想过李周有可能会败。但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一个时辰不到，左军七千人就被击溃。

    “这个没用的东西！”尚让啐了一口。他此刻虽然恨透了李周，却又不能不救。不救的话，左军七千人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此时尚让手上的大部分军队都在围攻三原城外的邠宁军。朱玫得知援军来了，也组织起了一次进攻，与齐军打得难解难分。

    所以尚让手上也没有太多的牌可打。只好将督阵的左、右虞候军派上战场。一万四千人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出击，打算包抄邓州军的两翼。

    张寻及时洞察了尚让军的动向，立即鸣金收兵。邓州军停止了对齐军左军的追杀。大致估算了一下战果，此役至少杀伤齐军两千人。己方只有两百余人伤亡。

    邓州军虽然鸣金，尚让却没有收兵。左右虞候军直接向邓州军大营攻了过去。

    “接着打吧！这个‘密集阵’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马钊显然还没有杀过瘾。

    张寻却摇了摇头：“见好就收吧。密集阵也不是一点弱点都没有。如果尚让摆上一排抛车，你小子恐怕想溜都溜不掉喽！”

    马钊挠挠脑袋说：“到时候再散开就是了……”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战术目的已经达到了。尚让吃了一瘪，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等到了金锁关，再让你杀个过瘾！立刻，马上，全军撤退！”

    唐军没有迎战，而是弃了营寨，向北退却。尚让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追击杨复光。解决掉三原的唐军再说。

    他将手中的最后一支生力军，自己亲自统领的中军八千人派上了战场。

    邠宁军本已是强弩之末，见援军被打跑，心气就先丧了一半。又遭尚让的中军打击，终于彻底崩盘。三千邠宁军弃械投降，只有千余人在混乱中突出了重围。

    最后时刻，张钧还是打开了三原的城门，放入至少两千邠宁军。但这支邠宁军的统帅是王行瑜，朱玫跑哪去了，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王行瑜没有埋怨张钧，张钧却并不心安。他怕入城的邠宁军对他不利，又觉得杨复光已经战败，守城没有希望。遂决定当天夜里弃城突围。

    入夜，忽然下起了小雨。天色混沌漆黑。张钧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竟然没有通知王行瑜，自领泾原军突围了。

    他选择了齐军兵力最为薄弱的东门突围。一番苦战，终于杀出了重围。他想先向东跑一段，然后向北兜圈子，绕过三原的齐军，再调头向西，退回奉天。

    可是这个路线实在是太过复杂了。雨天虽然不利于齐军围堵追击，也同样不利于逃跑。漆黑之中，很多士兵跑着跑着，就把前面的大部队跟丢了。

    泾原军突围时还有四千余人，等他们跑出二十多里之后，就只有两千人还在张钧身边了。

    这时他们到了一座山脚下。身后已经听不见追兵的动静，张钧决定就在山坡上休息一宿。

    天亮时，又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喊杀声，也不知道是哪些倒霉蛋遇到了追兵。张钧不敢久留，为了确定现在的位置，抓了几个山民一问。发现坏事了，此地名为武家坡，竟然已经是富平县地界。

    富平在三原县的东北方，也是黄巢的地盘。看来他们跑错了路线。

    “路痴”张钧长叹一声，想要领着泾原军翻山越岭北奔鄜州，却还没等离开武家坡，就迎面遇上一支齐军。

    这支齐军约在两千人左右，清一色的骑兵，作战极为骁勇。张钧自忖难敌，命一千人断后，自领一千亲兵接着逃。结果才逃出二三里，就见四面到处都是齐军。他竟然一头撞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张钧长叹一声，拔出了腰刀。有心自刎，却实在下不去手。他劝朱玫尽忠报国，自己却还没做好尽忠报国的准备。

    中和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唐泾原留后使张钧被围武家坡，全军降贼。

    俘获张钧的这支齐军由一员小将统领。他打扫完战场，发现武家坡方向的战斗好像还没有结束，又勒兵前去助阵。

    到了武家坡，看旗号，发现正在攻击泾原残军的友军竟然不是尚让帐下的部队。小将纵兵袭击泾原军的背后，两面夹击，唐军彻底放弃了抵抗。当小将与这支友军的主将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乐了。

    “大哥！怎么是你？！”

    “竟然是四弟！哈哈哈哈！”

    原来这小将就是霍存。而那支骑兵的统帅，竟是霍存的结拜大哥，朱温帐下大将赵东阳。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莫非你们已经拿下河中了？”

    “河中府兵强马壮，岂是那么好拿下的？不过也快了。朱招讨听说同州西面出现唐军，不放心这边的情况，派哥哥经略西境，如今我已经是奉先镇守使了。”

    “恭喜哥哥高升！朱招讨还真是有功必赏啊！”

    “那是自然。对了，三郎呢？他随太尉出征了吗？”

    “太尉怎么会忘了他？三哥可是太尉最器重的踏白！他此刻应该正在嵯峨山附近侦查敌情呢。”

    两人正在马上聊着，又过来两人两马，分别是裴继祖和郭言。裴继祖离老远就大声喊道：“大哥！四弟！这里哪里是叙话的地方？你我兄弟好不容易团聚，快去营中喝上一壶！”

    赵东阳的临时营地里，中军大帐之内，四个结拜兄弟把酒言欢。自从几人长安一别，赵东阳已经半年多没见过霍存了。裴继祖伤愈离开长安也已三四个月。几人忆起当初被黄浩爆揍的惨样，都是哈哈大笑。

    霍存撸胳膊挽袖子，手拄着凭几给赵东阳亮肌rou：“大哥，这半年弟弟苦练臂力，你看这肌rou，能不能一拳把黄浩揍倒？”

    “哈哈哈！回长安你就可以试试。”提起黄浩，赵东阳想起了被他留在长安的小妾豆婉儿。“对了，婉儿怎么样了？你最近可有见她？”

    “这次离京前我还和三哥一起去看过嫂嫂，弄了几只山鸡给她补身子。你就放心吧，她气色不错，只是肚子已经这么大了。”霍存比划着。

    “唉，也不知是男娃还是女娃。”赵东阳叹了口气。算起日子，豆婉儿还有两月就要临盆，也不知到时他能不能赶回长安。

    “大哥的种！肯定是男娃啊！”

    “呵呵，男女我都喜欢。五弟，去取笔墨来。”

    郭言很快取来了笔墨纸砚。赵东阳挥毫泼墨，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

    “赵——缘——溪。”霍存念道。

    “这就是我给婉儿腹中小儿取的名字。你把这张纸揣好，回去带给婉儿。我们是在缘溪行酒家相识的，取这名字做个纪念。且不论男女，都可以用。”

    “那怎么不叫赵溪行？”郭言吐槽道。

    “多嘴！以后你有了孩子就叫‘郭东走’！”几人听了都是大笑。

    “赵缘溪，这名字真好听。”霍存说着收起了纸。

    “对了，这次唐军的统帅是谁？有多少人？”

    “听说是一个姓杨的宦官挂帅，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万人，这一次唐军行事有些古怪，神出鬼没的，三哥就是去侦查敌情了。”

    赵东阳听了，知是杨复光，心里一震。杨复光挂帅，张寻肯定也在阵中。他顿时有些担心李唐宾和霍存的安危。

    “快取地图来！”赵东阳喊了一声。不一会，一个黑小子捧着一卷地图进了帐，正是小将刘知俊。

    赵东阳接过地图，立即摊开，找到了嵯峨山的位置。

    “四郎，你说唐军往哪个方向撤了？”

    “往北。”

    赵东阳顺着嵯峨山往北看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宜君县。赵东阳努力回忆着当初张寻给他和李暮一起讲的那些史实。宜君，宜君，为什么这么耳熟呢？历史上这个时间，究竟在宜君县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想起来了！”赵东阳忽然大叫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想起什么了？”众人不解的问。

    “我想起……呃……”赵东阳犹豫了一下：“老裴呀，我那件貂裘，和你那件皮袄，此时放在何处？”

    裴继祖想了想说：“都在帐中箱子里呢，大哥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我刚才突然想起，在缘溪行酒家，你我还欠人家三郎、四郎一顿饭钱呢！”

    “嗨！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当时不是说好了我请客的嘛！”

    “是吗？三郎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事先说好是要哥几个均摊的喔！”

    “不会吧？李唐宾也有这么抠门的时候？”

    “这不叫抠门！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一切都算清楚才不伤和气。四郎啊，此时我军中没有现钱，就以一件貂裘和一件皮袄抵账，你拿去吧。哪一件给三郎随你便。”

    “这……大哥，你不是在说笑吧？小弟岂是这样贪图小利之人？”

    这时裴五已经取来了貂裘。赵东阳把包裹往霍存怀里一塞，作色道：“就当是大哥赠给你们的礼物，你若再推托，我可要生气了！”

    霍存见赵东阳脸色真的变了，赶忙收起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