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猛虎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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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温是宋州砀山人。他少年时不喜耕种,就爱打猎。一次他跟二哥朱存一起在野外打猎,路过宋州郊外的龙元寺时,遇见了一位进香还愿的少女。朱温见那少女美若天仙,当时就一见倾心,喜欢上了人家。那个少女就是张惠。 贵为宋州刺史的女儿,张惠自然不会留意路旁那个野小子。但那野小子却慨然对二哥说:“光武帝刘秀曾经说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我看,阴丽华还未必有眼前这个女子长得漂亮。你三弟我发誓,以后非要娶此女为妻不可!” 这话在朱存听来,简直就是笑话一般。他不仅没当真,日后还没少拿这话揶揄朱温。以至于朱温军中很多老兵都知道他曾经有一个暗恋的对象,名叫张惠,是宋州刺史的女儿。 因此当朱珍听见张惠的名字,才立即想要去告诉朱温。但,他也只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朱温而已。想得更多的是为主公了却一段残念。他不认为,十几年过去了,时过境迁,朱温还会对少年时的爱慕对象,如今已是半老徐娘的张惠动心。毕竟,以朱温现在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在话下。 没想到,朱温疯了一样的拉着他,去找张惠。 但是到了张惠的院外,朱温却踌躇了。他在院门前来回踱了半天,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娘,那人坐在咱家门前好久了。”端午隔着窗格,指给他娘亲看。 “喔。那人是谁?” “刚才听守门的兵叫那人‘朱大帅’。” “朱大帅……”张惠在心中思忖,难道是朱温? 莫非张惠认得朱温?并不是。朱温投了义军多年,屡有战功,早已是唐廷挂了号的贼首。关于他的悬赏通告遍行州县。特别是在他的老家宋州,几乎无人不知砀山出了个贼头朱三。因而张惠虽然并不认识,却也对朱温的大名早有耳闻。而且义军已经入城几日,张惠也早就听说这次夺了同州的主将正是老乡朱温。 他堂堂一个大帅,坐在我的门前做什么?张惠心中疑惑。 朱温在石阶上坐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起身。却并未进院,反而急三火四的走了。 俄尔整个同州城中鸡飞狗跳,朱温的手下全都动员了起来,挨家挨户的叩门。但他们并不为了掠夺宝货,而是要找一样东西:梨。 唐代又没有反季水果,这大正月的,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上哪找梨去?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一个小校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地窖中,找到了一罐子浸渍在了蜂蜜中的梨脯。原来,唐朝人为了四季都能吃到水果,会将各种应季水果采用蜂蜜泡浸,称之为“蜜煎”。那小校找到的,就是这样一罐“蜜煎梨”。 朱温见之欣喜若狂,重赏了小校。拎起梨罐就又去了张惠家。但这次他还是没有进院,只是托人将梨罐送了进去。并反复叮嘱手下,要说是“砀山朱温”送来的。 张惠从看门的校尉手中接过梨罐,忙问送梨的人可留下什么话。校尉只是摇头。张惠却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她自幼爱吃砀山脆梨,却不知那朱温怎么晓得。这“蜜煎梨”虽然不是脆梨,但能在十冬腊月找到,也足见其费了一番苦心。朱温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张惠不禁心中一阵慌乱。 赵东阳正在城中巡视,忽然有人传令,说朱温要见他。他心说准没好事,估计又是因为自己“见义勇为”。见到朱温,发现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但朱温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怒色,一反常态的还显出了几分慈祥。 朱温先是猛夸了一顿赵东阳,说手下军士欺男霸女并非他的本意,赵东阳做得对。之后话锋一转,开始打听起张惠。 “那女子除了貌美之外,还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东阳想了想说:“温文尔雅,又胆识过人,似乎不是寻常民妇。” 朱温点了点头,又问:“那少年又是什么样的少年?” “性格刚烈,颇似其母。身上还有些功夫。” 朱温连问了几个问题,左右不离张惠。最后赵东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朱温才放他出来。搞得赵东阳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第二天,朱温终于决定去见张惠。在去之前,他还特意理了理胡子,换了一身崭新的官衣。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只身一人进了院子。张惠早在屋中看见,赶忙迎了出来。 “民女张惠,拜见大帅。” 朱温赶忙将张惠扶起:“别……别叫我什么大帅,喊我朱温,或是朱三,都好。” “民女不敢。” “诶,这有什么不敢。我还能吃人怎地?” “民女不是这个意思。谢大帅昨日送过来的蜜梨。” 朱温憨笑道:“你喜欢就好。” “大帅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呃……这……”朱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一别十几年,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相见。” “我们曾经见过面?” “呵呵。”朱温苦笑一声:“姑娘未曾见过我。是我曾有幸见过姑娘一面。”接着朱温就把龙元寺一面之缘的事讲述了一遍。当然没讲发誓娶妻的那一段。张惠听了,不禁有些感动。 眼前的朱温,竟然和听闻中的那个“泼朱三”截然不同。在宋州乡里的口中,朱温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在唐朝官军的口中,他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天见了本人,却像一个笨嘴笨舌的憨汉。而且,竟还有几分痴情。 朱温又问张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打听府上的情况。得知偌大的张府如今已经只剩孤儿寡母,唏嘘不已。二人只在院中叙话,天气虽寒,张惠却没有将朱温让进屋,只叫端午搬出一把椅子,倒上一杯热茶。没想到朱温也没提进屋这茬。他也不坐,只是一边闲聊,一边在院中四处转悠,不时称赞几句张惠对院落的打理有方。 张惠望着朱温的背影,心想,若早个十年,朱温如果有机会登门仍是刺史府的张府,或许也会是一样的表现吧。那么的拘谨,又热肠。张惠不禁鼻子有些酸了。 还是端午先发现了张惠的神情不对,问母亲怎么了。朱温这才看到张惠眼角的泪痕,有些慌乱,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张惠说没事,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朱温连忙告辞。临出门前,他还叮嘱守门的卫士,记得给张府送来一些木炭,以供母子御寒。
那天之后,朱温一连几日没再登门。只是每日都会差人送来一些糕点果品,间或还有金银首饰。张惠将糕点果品自己留下一些,其余都给守门的兵丁分食了,首饰却一样未留,全让人给朱温送了回去。 这几日里,张惠总在回忆那日与朱温见面的细节。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似乎总也挥之不去。 “端午,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娘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娘问你,你觉得朱温这人怎么样?”张惠一边做着女红,一边问儿子。 端午正在往炉中添炭。自打朱温差人送来木炭,他就免了每日劈柴的辛苦。 “我觉得这人不坏。” “就这样?没别的了?” “嗯……我还觉得他挺威风的,手下那么多人,都很尊敬他。”端午憨笑着说:“长大了我也要像他那样!” 张惠也笑了:“我儿有志气!” 同州被齐军攻陷的第十天,城中忽然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大齐的同州防御使朱温,今日大婚。一对新人都穿得大红,在堂前依礼跪拜,堂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虽然一脸笑容,却处处透着一丝不安。这人就是张惠在同州的族叔。 原来这几日,朱温千辛万苦地寻访到了已经避乱到了乡下的张氏族叔。据说当时朱温朝着一口地窖跪拜,高声冲里面喊:“叔父!晚辈朱三,是来向您提亲的!”如此才将抖如筛糠的张老头从地窖请了出来。之后朱温严格按照礼制,三媒六聘,向张家提亲。并择了吉日,定下了这桩亲事。 朱温与新娘子之间的爱情故事,有数个版本在军中流传。流传最广的一则,说朱大帅还是砀山穷小子时,就与刺史的女儿私定了终身,但却遭到了女方家人的反对。朱温因此发奋投军,成就了一番霸业。两人也经历了十余年的天各一方,才终成眷属。 这故事太励志,很多大头兵听完都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们出于对主帅的尊重,也出于对于这个“爱情童话”完美性的维护,都自觉在转述中略去了张惠是寡妇,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事实。 但朱温却毫不避嫌。就在婚礼的晚宴上,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养子。 “诸位,我朱三终于有儿子啦!友裕呀,你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少年腼腆的朝堂下施了一礼。众将齐声贺道:“恭喜大帅双喜临门!”朱温简直乐开了花。 赵东阳坐在席间,却不由得跟郭言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万万没想到,那日在院中偶然出手救得的少年,竟然就是日后大梁的郴王,朱温的长子——朱友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