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就地分赃

    废丘城北。王建和晋晖成功劫杀了朱玫的运钞队。当十多万贯铜钱摆在眼前，他才终于相信张寻没有骗他。

    王建一边抚摸着“开元通宝”，一边骂道：“他娘的，没想到卖卖百姓就能赚这么多钱！难怪朱玫这些人都赖在关中，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原来是有这样的赚头！”

    晋晖却没有王建那般兴奋。他惴惴不安的说：“这等实惠，张寻为何要找你我二人来做？他与李师泰、张造他们关系不是更亲近吗？这其中恐怕会有圈套。”

    “呵呵，他那点小心思。无非是要拉我们下水，将来杨公怪罪下来，大家好陪他一起扛。”王建捋了捋胡子，冷笑道：“魏弘夫何在？”

    “末将在。”

    “把俘虏全都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王建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只要保证不走漏风声。将来他就咬死了不知此事，张寻又能奈他何？

    他正在得意，忽然发现南边废丘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不好！张寻这个杀千刀的！咱们快走！兴平的邠宁军一定已经朝这边来了！”

    王建和晋晖等人急忙向武功县方向撤退。但由于有沉重的运钞车，他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北方人马喧嘶，追兵到了。

    此时王建手上只有五百骑兵。看火把的数量，追兵不下千人。打吧？不一定能打得过。跑吧？又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钱。

    正在踌躇之际，忽然背后出现一队人马，领头一员骑将高声喊道：“王将军莫要担忧，裴某奉命前来接应！”

    王建一看，这人他认得，正是邓州马军都虞候裴仁。但他的目光却被裴仁身后一左一右两个银盔银甲的小将吸引了。

    二人年纪都不大，却是英姿煞爽，相貌不凡。一个姿颜俊美，仿若赵云再世；一个深目高鼻，好似兰陵王转生。

    “王渑、高慈！”

    “末将在！”

    “列阵保护王将军！”

    “喏！”

    一千铁骑原本分为左右两营，此时合成一阵，将王建及辎重牢牢护在了身后。

    不一会邠宁军就到了眼前。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邠宁军看清是忠武军旗号，没有贸然攻击。为首一将出来搭话道：“邠宁行军司马王行瑜，领兵救援废丘，路过此地。敢问贵军主将谁何，缘何到此？”

    王建一听，原来还是个本家。他刚要上前答话，却被裴仁抢了先。

    “忠武军马军都将裴仁，接应辎重回武功，路过此地。幸会幸会！”

    邠宁军此时并不知道废丘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王建的作为。王行瑜只是觉得忠武军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有些可疑。而且这些骑兵遮遮掩掩的，也不知后面究竟藏了什么辎重。他遂催马上前，想要看个清楚。

    王渑、高慈二人同时挽弓搭箭，“嗖、嗖”两声，两只箭分别射在王行瑜的左右两侧地上。王行瑜的战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撩起前蹄，险些将他跌落马下。

    邠宁军见主将遭到攻击，立即拥了过来。与此同时，邓州骑兵也哗的一声，枪尖朝前，做出了随时准备冲锋的架势。

    “吁——”王行瑜控制住战马，抬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他知道，对方阵中有高人，刚才两箭一左一右，可不是射偏了。其实随时可以取他的性命。

    邓州军的反应虽然有点过激，但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年月，即便是友军相见，也要加十二分小心。何况对方还是押运辎重的队伍。

    王行瑜不想惹麻烦，又惦记着废丘的情况。遂朝裴仁拱了拱手道：“替在下向杨公问好。”说罢拨转马头，领军直奔废丘而去。

    见邠宁军走了，王建这才放心。他正要谢裴仁为他解围。没想到对方却说：“王将军，我此行不仅是来接应您，还是来分钱的。”

    “分什么钱？！”

    裴仁取出一个字据，说：“当初约定是给您十万贯。这多出来的，可就应该是我们邓州军的。”

    王建这才想起来，当初张寻的确是那么说的，不管截获多少钱，给他十万贯。但当时他连十万贯都不相信能有，就更不会想到还会有富余。所以得手之后就把“十万贯之约”忘了，以为钱都是他的了。

    说实话，王建真不愿意将进嘴的肥rou再吐出来。但无奈势比人强，对方此时无论是道理上，还是实力上，都压过自己一头。他只好就范。

    于是当场清点铜钱，一共是十八万贯。好家伙，如果按照平均每人150贯计算，黄巢这一次就要购买1200个百姓回去食用。真是吃人的魔王！

    双方将钱分了，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分头回武功了。

    经过一夜舟行，张寻终于在天明时分赶回了武功县。

    此时他最关心的是夏侯云的伤势。几个军医相继看过，纷纷摇头，表示左臂的伤势实在太重，唯有截肢才能保住性命。

    张寻虽然无奈，也只能接受现实。他知道，截肢，就代表着夏侯云的军旅生涯将画上句号，他将失去一个优秀的将军。但没有办法，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

    夏侯云依然昏迷不醒，张寻只能替他做决定。他刚要同意做截肢手术。却听见一个声音说：“这伤，也不是非得截肢不可啊。”

    张寻闻言眼前一亮，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颇为眼生。这时白有庆过来说道：“此人是彩珠村里的大夫，名叫孙有才。”见张寻还是一脸茫然，白有庆又补充道：“就是男扮女装的那个。”

    “哦！”张寻这才想了起来。这人也是个大夫，据说是为了见识“神药”，才赖在军中不走。

    张寻问道：“依孙大夫看，如不截肢，夏侯将军有几成把握能活？”

    “六成。”孙有才不假思索的说。

    张寻想了想，这个几率实在是有点低呀。他又转头问主张截肢的军医：“如果截肢，又有几成把握能活？”

    “呃……六……七成，七成把握能活。”军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截肢与否，生存几率竟然只差一成。张寻觉得，如果夏侯云清醒，也会愿意冒这个险。

    “孙大夫，请您现在就为夏侯将军医治，如果能保住他的手臂，重重有赏！”

    孙有才施治的时候，张寻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孙大夫人虽胖拙，却生了一双巧手。他先为夏侯云接上了断骨，又连上了血管，剔除了坏死的肌rou，又逢合了外翻的皮肤，足足忙了一个上午，才算完成手术。

    张寻惊叹，这医术，又何逊于后世的外科医生？

    “孙大夫医术如此高超，敢问师承何处？”

    “实不相瞒，小医是继承家学。十世祖乃国朝初年名医孙思邈。”

    张寻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胖子，竟然就是“药王”孙思邈的十世孙！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他问孙有才想要什么赏赐，胖大夫说只想要一些白有庆敷过的那种黄色药粉。张寻心中暗喜，他正愁不知如何说服这种闲云野鹤为自己效力，如今可算摸准了孙胖子的脉门。

    张寻忽然哈哈大笑，摇头道：“要金要银随你张口，唯独这个不行。”

    “这是为何？”

    “因为此药世间罕有，乃当年老君炉里炼出的仙药，天底下仅有三两。给白将军用了一两，如今还剩下二两，还要给夏侯将军用。”

    张寻胡说一通，却将孙有才这个药痴勾得抓心挠肝，更想见识见识这种神药。他立即跪倒，恳求道：“只求给我三钱，供我研究。我愿为将军做牛做马！”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哈哈哈！孙医官快快请起，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邓州军的首席医官。这就是仙药，请您务必潜心钻研，希望能早日配出同样的药来！”

    张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心打开，将自己从后世带来的最后一点云南白药，分给孙有才一半。孙有才已是两眼放光。

    废丘一役虽然出了点小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干净利落。一把大火将废丘烧成了一片废墟。内城中恐怕一个活口都没剩。朱玫暂时应该搞不清楚是谁干的。

    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武功县南一夜间出现一个三千多人的村落，这事早晚瞒不住。

    张寻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给杨复光打个“预防针”。以免朱玫打上门来时，老宦官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张寻就离开军营，去了县城。

    见到杨复光，发现他老人家正在死死盯着一份地图，上面已经画得乱七八糟。显然，大唐的老奴还在为皇上殚精竭虑，正在筹划如何对付黄巢呢。

    张寻不忍打扰，静静候在一旁。过了好一会，杨复光才开口：“唉！这么多军队，愣是没有一个人去统领。一盘散沙啊！”

    张寻随意答道：“杨公不必忧虑，估计朝廷很快就会任命新都统了。”

    “哦？觅仙说说，你觉得谁将担此大任？”

    张寻假装思索了一阵，说道：“宰相王铎，或可承担。”

    “呵呵！”杨复光嗤笑道：“你通晓战事，但对这朝中故事，就不甚了解了。三年前，就是这个王铎，被皇上寄予厚望，出任诸道行营兵马都统，结果呢？江陵一役不战自溃，五万精兵尽没。这样的人，朝廷怎么可能起复呢？”

    张寻简直不忍去听杨复光的话，这老太监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自负，往往把话说得太满。历史如果没有改变，杨复光很快就要自扇耳光了。

    “对了，你找咱家何事啊？”

    张寻叫人抬上一个箱子，里面满满都是铜钱。

    “这是一万贯钱，请杨公笑纳。”

    杨复光吃了一惊，一万贯可不是小数目。他板起面孔道：“这是何意？”

    “这是属下邓州产业的一点利钱。我知道最近军中用度颇为紧张，所以想尽我所能，为杨公分忧。”

    “好！好好好！觅仙啊！还是你忠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