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意志消沉

    二人陷落在大雪山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生存下去。

    子雅羽将雪熊的尸体充分利用起来，剥了雪熊的皮毛做成了简单的保暖皮袄，雪熊的皮毛又厚又软，披在身上相当保暖，让她和陆小安在冰天雪地中不再那么寒冷。

    雪熊的油脂则被熬制成了油膏用来生火照明，而雪熊的rou，则是二人这几日最重要的食物来源，这只雪熊很肥壮，rou也很多，不过也很腥，远没有家畜的rou那样可口，再加上没有任何作料，烤雪熊rou让二人难以下咽，吃饭成了一件最难以完成的任务。

    子雅羽从来不杀生，尤其是这种浑身洁白如大雪山般的圣洁生灵，所以她每天都在忏悔自己的罪过，而一看到陆小安，她心里的负罪感则更加深厚。

    陆小安全身都不能动弹，每天都躺在雪洞内的干草上，身上盖着雪熊皮，空洞的眼神望着雪洞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什么。

    每次吃饭喝水也都是由子雅羽喂送，他一言不发，偶尔子雅羽想跟他说几句话，他也都低声简短地一言带过，好像变了性子，整个人都消沉下来。

    子雅羽在努力让自己和陆小安生存下去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对陆小安的治疗，她本就是顶尖的医道高手，只是苦于手边没有趁手的药材，而且陆小安又伤得太重，治疗起来十分困难。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在子雅羽的不懈努力下，她利用自己的医术和药囊中仅有的药材帮助陆小安接好了身上的不少断骨，半个月后，陆小安竟然已经能靠自己坐起来，而且在子雅羽的搀扶下，他也能勉强站立起来。

    子雅羽对此自然是高兴异常，可是陆小安并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因为他心里明白，就算以后能自己站起来，照样是一个废人，他身上的骨骼不可能完全恢复如初，而且身上的经脉更不可能修复。

    对于子雅羽每天对自己说的那些宽慰话语，陆小安只能勉强笑一笑作罢，他恨自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但他一点也不怪子雅羽，也不怪把自己伤成这样的水神，他只是想不通，原本好好的一切为什么会一落千丈。

    二人就这样在雪山中呆了半月有余，与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三天前，雪山降下了大雪，到现在一直没有停，飘落的雪花如同鹅毛，在雪洞前越积越多，若不是子雅羽及时清理的话，他二人恐怕会被大雪深埋，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今天又是一个雪天，雪花虽然没有前几日那样大那样密集，但还是一刻不停地飘落着，陆小安身上裹着雪熊皮，孤单地坐在雪洞洞口，看着洞外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若有所思。

    雪熊rou虽然难吃但是大补，再加上子雅羽不间断的医治，他这几日身体有所恢复，疼痛感也轻了许多，不再像前些天那样忽醒忽睡死去活来，只不过他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头发散乱胡子邋遢，一点也找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北财神的样子。

    子雅羽一大早就出了雪洞不见踪影，她说雪山中生长着一种能够断骨活络的神奇药材，想去碰碰运气找一找，顺便能寻些野味野菜就更好了，可是陆小安心里明白，这种鬼天气，到处都被白雪掩盖，什么也找不到的。

    雪停了又降降了又停，山中的寒风紧一阵缓一阵，直到下午时分，子雅羽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陆小安的视野中。

    看着远处那瘦弱的身影在积雪中艰难跋涉，陆小安原本呆滞的眼睛忽然变得红肿湿润，那个雪中的女子显得如此孤单无助，此刻谁会想起来她就是神州五大公子之一的妙音公子呢？她原本可以不受这苦，为何偏偏要留在这里守着自己这样一个废人？

    子雅羽很快就钻进了雪洞，不停地搓着手，看来除了浑身冰凉之外她一无所获，看到陆小安在洞口坐着，假意生气道：“你不怕冷么？快到洞里去！”

    陆小安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这个……起码现在不行，”子雅羽叹息道，“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我没办法把你带出雪山，等你再恢复恢复，我们一起走。”

    “我已经等不了了！”陆小安语气急切，抓起一把积雪使劲攥在手里，又狠狠摔在地上，“天天呆在这里跟死了有什么两样，我要出去！我要回万贯城！”

    子雅羽性子好冷，最烦别人在自己面前掉脸，见陆小安如此举动不禁下意识地答道：“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就算出去了又能干什么！”话一出口，子雅羽便觉失言，忙捂嘴意欲解释。

    陆小安闻言浑身一震，苦笑连连，点着头恨声道：“你说得对，我这样子，就算出去了又能干什么？嘿嘿，什么也干不了了！”

    “小安，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很内疚，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子雅羽坐在陆小安身边，轻轻挽起他的胳膊。

    陆小安长叹一声，看着子雅羽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又怎么会怪你？这十几****一直照顾我，我都没怎么说谢谢，你这辈子还从未照顾过别人吧？”

    子雅羽闻言脸色突然转红，低声道：“嗯，我们乐仙城有古例，女子一生只照顾父母、夫婿、子女，如果随意照顾他人，那便是僭越礼乐制度，后果很严重。”

    陆小安听后有些诧异，不过他此刻心如死灰，哪里会在这方面多想。

    “子雅，这些日子我连话都不想说，你陪我说说话吧。”

    子雅羽嗯了一声：“难得你这么说，你想听什么？”

    “你就讲一讲那天的事情吧，讲一讲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尤其是我昏迷之后的事情。”

    陆小安说罢做出了聆听的姿势，似乎很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些日子拼命回忆，也不能完完全全想起来。

    子雅羽点燃了干草火堆，把洗干净的雪熊头骨架在上面烧水，慢慢给陆小安讲述了那天在染尘山顶的全部经过，有些是陆小安知道的，有些则是他记不起来或者晕过去后的。

    陆小安一直静静听着，知道听到洛氏兄妹前来救场后才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们俩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带着你先走了，不过你放心，以当时的形式来看，天道城那边并没有几个高手，想伤到龙吟侯和凤鸣侯基本不可能。”

    “那……小宁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吗？”

    “嗯，看到了，她只是让我带你快走。”

    陆小安点点头，忽然抓狂似的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痛哭起来，他手臂上的骨骼本身就没长好，结果发力之下连着骨骼一起疼痛起来，情景好不凄惨。

    “子雅，我废了，我成废人了，我废了……”

    积压在陆小安内心多日的压抑、愁苦、颓废之情终于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一个原本从不服输的开朗少年，却哭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