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安娜来访
忽忽数日,布莱恩早已走出因透支魔力而引起的各种负面影响。就在今天上午,他得知了一个消息——安娜会在傍晚拜会亨特,这是辛西娅告诉他的。从辛西娅嘲讽的眼神中,他可以揣测安娜前来的目的并不如她说的那么简单。想到先前辛西娅和亨特的话,他隐隐感到危机正在向他缓缓靠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似乎并不是冲我来的。” “不,你错了。”辛西娅轻轻摇头,盯着布莱恩的眼睛道:“她的目的最少也是我和你!或许还要加上亨特!” 布莱恩皱起眉头,不解地道:“我?开玩笑!我在她手下也不过一个编外中的编外人员,差不多属于负责提供低级药剂的后勤人员。我就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说着抬起手腕,亮出手腕上的表道:“看到这块表了吗?它可以为安娜提供我的位置,而在这么多天内我并没有看到他们采取行动,所以我不认为她是来找我的。” 辛西娅缓缓摇头,一字一句地道:“你知不知道魔法师有多珍贵?即便是处于末位的魔法师,也一样受到重视!你知道这块表值多少钱?她安娜就是富可敌国也不可能随便给人装上价值过万的小东西!”辛西娅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语气,倒让布莱恩为自己的无知涨红了脸。 “能成为魔法师的人都有过人之处,其价值不能用实力来衡量!”亨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布莱恩身后。 “可是我并不感到自己有多么出众,甚至觉得很平庸,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布莱恩头也不回,苦笑着说。 “你错了,以你的能力,何必妄自菲薄。”亨特几步走到辛西娅身旁,转过来盯着他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我和你同样身为法师,而且就等级上来说,我还高于你。但是我却自认天分不及你!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导师可说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可是当他面对你的研究,毫无保留地对你大加赞叹!而我随导师学习,已经有快二十年了。但在这二十年中,能够让他那样夸奖赞叹的人不过四个,你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布莱恩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可能?我又什么研究了?就是……”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你指的是治疗药剂?”“真他妈的狗屁!”布莱恩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脸色微红,心下极其尴尬。盗用别人的研究得到的赞叹,再想到他和原创者的实验天差地别的效果,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亨特挑挑眉毛,有些自豪又有些失落地道:“导师他在几年前就开始致力于魔法治愈方面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和你的治疗药水比起来,导师把他的作品比作粗制滥造的玩具!” “真他妈的!”布莱恩在肚里大骂,摇头苦笑道:“我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亨特耸耸肩,道:“你知道自己的分量了,也该知道安娜的目标冲谁去的可能更大。” 布莱恩抱头坐下,痛苦地道:“说实话,我对安娜并没有多少好感,可是手上的这玩意儿让我无法下定决心离开。在这里这么多天,我一直都在犹豫,犹豫是否值得拿命出来搏一搏。生或死,我想你们都能理解我的选择!” 辛西娅和亨特还是第一次听到布莱恩如此直接的挑明他对安娜的态度,两人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见悲喜两种眼神。诚然,布莱恩对安娜没有好感,却无法摆脱安娜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在生和死之间,选择生存的才是强者所为。死多简单,一闭眼一了百了,但选择活下去却要面对各种坎坷磨难,其中的痛苦岂是死所能比拟的? 辛西娅和亨特叹气离开,两人心知肚明,只要布莱恩一天无法摆脱枷锁,就会一直屈身于安娜的势力之下。时间一长谁也不敢说两人一定就貌合神离!好在至少布莱恩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可能真心实意地为那边卖命,辛西娅和亨特还是有很大机会争取到他的。 布莱恩抱头呆坐良久,终于长长吐出胸中郁闷,站起来轻声嘲讽道:“在一切还没揭幕之前,谁也不知道幕后的一切,我有点杞人忧天了。” 傍晚,安娜如约而致。孤身而致的她没有往日的排场,衣着不再艳光照人,但毫不掩饰她的美丽,不过辛西娅在她脸上找到了变装的痕迹,很淡,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 作为主人的亨特在起身迎接的时候,辛西娅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发现告诉他。亨特微微点头,上前几步邀安娜入大厅坐下。 “安娜小姐喝点什么?”虽然亨特很少喝饮料,但家中却常备各类饮品。 “咖啡好了,谢谢。”安娜淡淡地笑着,目光快速地把大厅和二层的走廊扫了一遍,没有见到布莱恩的影子。 佣人端上咖啡和甜点后退了下去,整个大厅就只有主客三人。 “其实这次前来,除了道歉以外,还想与两位交个朋友。”安娜开门见山地说。 “道歉?”亨特和辛西娅同时在心底嘀咕,紧跟着辛西娅微笑道:“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吗?不过我冒昧地问一句,安娜小姐并没有冒犯我们的地方,道歉之说,似乎没有必要吧?” 安娜缓缓摇头,正色道:“我是为手下重伤格里芬先生而道歉。”她看亨特两人并没有吃惊的表情,已知道她的摸底行动并没有瞒过两人的眼睛,于是更加小心了。“我有个朋友,因为和格里芬先生有些误会。当然,这人米切尔小姐是见过的,就在一年前的一次聚会上,格里芬先生还与他较量了一次。”说到这里辛西娅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个纨绔子弟卡洛仑,小人物而已。 只听安娜继续道:“他买通了我的一个手下,潜伏在格里芬先生身边,以致后来差点酿成大祸。不知道格里芬先生现在恢复了没?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只要他一句话,我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亨特和辛西娅微笑着听她把话说完。两人对安娜的话里有多少可信成分相当清楚,即便心中对她的一番话快要笑破肚皮,但微笑的表情却从未改变。 “格里芬先生?他在上面休息。”亨特说着叹气道:“他受伤太重了,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恐怕他早已蒙天神的召唤而去。将养了这么长时间,命是捡回来了,但下手的人手段太狠,现在勉强可以下地行走。现在这个时间我想他已经睡了吧。” “这样啊,那就请亨特先生把刚才的话带给他。就说那绝不是我的命令,谢谢了。”安娜对亨特谦然笑笑,算是对他的帮助而道谢。 亨特点点头,肯定地道:“安娜小姐请放心,您的话一定带到。”说完顿了顿,笑道:“以前常听辛西娅说起安娜小姐,现在才知道小姐除了傲人的美丽外,竟然还统御一个庞大的组织。美丽、魅力、权力全都集于一身,真是十分难得。” 亨特那满脸的惊诧装得就跟真的一样,啧啧连声。安娜被夸得娇笑连连,花枝乱颤,也不知是真那么开心还是装出来的。 “亨特先生真的过奖了,这一切都是我姑妈的功劳,若不是姑妈,我就是再厉害十倍,也还是不成。” “哦,小姐的姑妈是……”亨特心知肚明安娜的姑妈是谁,但也只能装做略显好奇和惊异地问道。 “我姑妈就是卡罗琳。”安娜笑着说出姑妈的名字,心里却在连连冷笑着说:“你会不知道我姑妈是谁?这可装得太过分了。” “咝,卡罗琳是你姑妈?亨特重重地吸气,神色间满是难以抑制的惊讶:“想不到啊,你姑妈居然是她!” “是的。”安娜点着头道:“您也知道在这个社会上,女人要想干出一番事业所付出的东西远比男人要多。所以,有时候我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依附于一些更加强大的势力。”安娜说到这里便即住口不言,稍作停顿便移开话题:“在我来时,姑妈对我说过,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器械、材料等等,或许她可以帮忙想想办法。”她略显俏皮地眨眨眼睛后道:“不过可不是免费的哦。”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亨特和辛西娅要是还听不出来,他们也就不要混了。亨特笑着道:“听了安娜小姐的描述,我想你姑妈就是地下世界的女皇,刚才我还以为是重名。说到器械和材料,或许我想总有一个时候会用上,在此先谢过卡罗琳女士了。” 安娜点点头道:“双赢的做法,为什么不呢?”稍作沉吟,她接着道:“既然您已经知道我做的什么生意,您也一定清楚布莱恩对我们有多重要。一个炼金术士,万金难求,我们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同样这也可以证明我对格里芬先生是没有杀意的。生意人,只为求财,有谁会自绝财路呢?” 说来说去,还是希望亨特等人能够把布莱恩还给她。亨特在心里冷冷一哼,面子上却笑着道:“这好说。安娜小姐要的是布莱恩制做的各式魔法物品,只要他的伤一好,我一定为他安排一个绝佳的实验室。安娜小姐你看怎么样?” 安娜眉宇间轻轻一皱,又很快散开,紧跟着笑道:“这样最好,何况亨特先生这里风光秀丽,安静又安全,就让他暂时在这里恢复一段时间吧。只是太麻烦两位了。” 亨特呵呵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安娜看看时间,起身说道:“我是瞒着下面的人来的,所以不敢耽搁得太久。告辞了。” 她坐下不过十来分钟,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 等亨特两人送走安娜,布莱恩从楼上的扶手上探出脑袋,望着门口的方向大声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东拉西扯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亨特在楼下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下去说话。布莱恩在扶手上一撑,轻轻松松地落到下面,在亨特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辛西娅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小心检查过大厅,没有发现异常。亨特见到辛西娅比划出安全的手势,目光盯着放在安娜身前的那杯咖啡,冷哼一声道:“她还真是小心,连碰都没有碰过!” “看来她对我们也不是很放心啊。”辛西娅淡淡说道:“尽管她已经对我们示好,但疑心难除。看她这般胸襟,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她这番老秋气横的话差点让布莱恩把刚放进嘴里的点心给喷出来。 “咳咳,”点心呛入气管,布莱恩大声咳嗽着道:“拜托,小孩子家家的,说话这么老气,等再隔三十年你在说这话还差不多!” 辛西娅狠狠地白了布莱恩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让布莱恩想不到的是亨特居然也同意辛西娅的判断,他点头道:“安娜不是做大事的人,但是别忘了她身后还有个卡罗琳,那女人能够把无数位高权重的男人耍得团团转,完全可以说明她的能力。没有点手段而混在那些男人之间,早就被吃了!” “卡罗琳,这个人听说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布莱恩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利害女人还是有些好奇。 “她不厉害?她不厉害能成为最大的地下走私商之一?就我知道,她是个普通女人。一个普通女人能够让那么几千号或者更多的手下俯首听命,她还不厉害?她可以让那些身怀绝技,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围着她干着急,从不见谁敢越雷池一步。你说她厉害不?”辛西娅话里呆着淡淡的嘲讽,显是在嘲笑布莱恩的无知。 “嚯,果然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布莱恩对辛西娅的嘲笑无动于衷。 “安娜今天说的话一定卡罗琳的意思。”亨特沉吟着道:“布莱恩,卡罗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现在不会找你麻烦。安娜的话只是找个台阶下,现在你就是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拿你怎样。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还能听懂,但是她后来的话我就听不懂了。她是在说愿意接受你们的订单吗?”布莱恩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是。”亨特缓缓摇头道:“这句话和你没有关系,她在暗示我。”他见布莱恩张口欲问,当下笑道:“这些事不就不用搅进来了。” 布莱恩撇撇嘴,小声地嘟囔着上楼睡觉了。 亨特和辛西娅对布莱恩略显小孩子气的动作微微一笑,两人起身进了书房,紧紧地闭上房门。 辛西娅靠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满心疑惑地道:“安娜的话可信吗?我总觉得她的话不是那么简单。” “假如她说的是真心话,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心甘情愿地依附于弗兰克,不过是利用那边的势力为她们提供方便。安娜的来意就很清楚了。与我们和弗兰克保持友好的关系,不论是谁倒了,她都能继续得到庇护。”亨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冷静地道,“如果是假的,我们就麻烦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在麻痹我们,而我们暗地里所作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弗兰克的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导师已经输了。” 辛西娅也不敢肯定地说安娜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她咬着下嘴唇,仔细回忆着先前安娜的每一个细节动作,自言自语道:“安娜是一个人来的,化了妆而且时间很紧的样子……” “她瞒着她的部下,或者只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她瞒了所有人!”亨特接口道。 “她愿意在我们手下接受庇护,至少她的意思是这样的。” “也许她在说谎,她想让我们失去警觉,然后一举歼灭。”说到这里亨特愣了半晌,制止还想说话的辛西娅,低头沉思一会道:“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弗兰克都会对卡罗琳有所猜忌。” “嗯?”辛西娅轻蹙秀眉,略显迟疑地道:“难道你想把安娜偷偷来访的事告诉弗兰克?如果安娜前来是弗兰克的意思,那么她的话都是弗兰克授意。如果她真想脚踏两只船,谁能肯定她将来不会把我们卖了?” “对,我就是要把安娜来的事情告诉弗兰克。你看,只要我选择的方法得当,弗兰克就不会察觉我是故意要告诉他这件事。当然,我不会把我们和安娜之间的谈话和盘托出。弗兰克他表面粗略,实际精于计算,只要稍稍点到就足够了。再说,卡罗琳这个人导师是不可能用的,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她有多大威胁。” “话是这么说,可是……”辛西娅叹惜道:“我觉得还是征求导师的意见吧。如果我们暗中做的一切都被察觉的话,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事了。” 亨特张张嘴,终于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初步敲定这件事的收尾工作,辛西娅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亨特静静地看着辛西娅离开,等她走远后,满脸痛苦地低声呢喃道:“辛西娅啊,难道我们能依靠导师一辈子吗?你还不知道,导师已经看到了那一天。如果我们现在的努力不能让命运走上另一条分支,以后谁来帮我们解决问题?那时候除了自己,还能靠谁呢?” 当他走出书房时,悲痛的神色已被深深掩埋,脸上只剩一贯的从容微笑。 第二日一早,布莱恩从冥想中醒来,心情大畅地走出别墅。有了安娜的保证,至少在他还没做好准备之前是不用东躲西藏了。想到此处登时只觉初升的太阳也顺眼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也不烦了,身旁的花花草草更是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动人无比。 亨特一身穿戴整齐,走出大门时正好看到布莱恩在花园散步,笑着打了个招呼:“嗨,早啊。” 布莱恩礼貌地回了一句,奇怪他怎么显得这么匆忙。亨特从他身旁匆匆而过,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哦,对了。布莱恩,如果你要做实验的话,就用我的实验室吧。我还有点急事,再见。”言罢飞快地钻进停靠在一边的车里,绝尘而去。 “他干什么呢?发生什么大事了?”他嘀咕了一句,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开一边。毕竟这不是他应该管的。 想到那一日揭开羊皮卷轴的经历,让他对魔力有了新的认识。虽说最后功亏于溃,但其间魔力汇聚时的景象还是给他良多启发。此时花园里的一切,他能感觉到别人无法察觉的异处。回忆着那天魔力汇聚时的精神状态,当他进入那样的精神境地时,眼前的一切都不同了。那满天飘飘荡荡的细小光点,草木土石里星星点点的各色光斑。尽管这样的状态只能保持很短暂的时间,但他坚信只要通过训练,自然可以随时保持在刚才的精神境界。如果能够选择性地把身周的魔力聚集,恐怕施法的过程会轻松不少。 心情本就奇好无比的布莱恩恨不得大叫大嚷一番来抒发心中的愉快。 “布莱恩,这么早一个人愣这里干什么呢?还笑嘻嘻的,是不是干坏事了?”说话的是辛西娅。她正笑盈盈地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冲布莱恩喊道。布莱恩转过头去,只见穿着睡衣的辛西娅懵然不知低矮的胸襟已将她胸前大部分肌肤暴露在布莱恩的眼前。布莱恩顿时只觉脑中嗡地一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呆呆地注视着露出浑圆线条,直到辛西娅警觉,尖叫着缩回房间为止。 窗外窗内的两人都是脸热心跳,尴尬万分。辛西娅知道她的卧房在二楼,但是布莱恩究竟看了多少去她也不知道。虽然从布莱恩的角度上,难以一览全貌,但若隐若现的样子更是诱人,直到吃早餐时,布莱恩脑子里都还闪现着那白腻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