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亨特的实验室
“你说他要用我的实验室？”亨特在电话里显得极为惊讶，转眼就哈哈大笑着道：“我正愁没机会对他示好，他自己倒贴上来了。”电话这边的辛西娅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两声。接着听他说道：“借实验室没问题，材料不论价值，让他随便用。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处理得太淡然，但也不能太为难。你要从侧面提醒他实验室对一个魔法师有多么重要，那些材料是多么难得。记住，绝对不能说得太过，稍稍点到就行，过了就显得我们太小气。记住，一定要让他感到欠下我们很大的人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辛西娅还不明白这样做的原因。 “不要问为什么，你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他要什么你给什么，但要注意说话分寸。只要他在心里承认欠下我们很大人情，以后自然会偏向我们！” 辛西娅放下电话，稍稍斟酌可能用到的词句，便来到屋内，把布莱恩带到位于地下室的实验室内。实验室一侧摆放十数个几乎挨到室顶的柜子，柜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小的抽屉。布莱恩倒抽一口冷气，如此多的施法材料他也仅在那疯狂的老头子那里见过。 实验室一侧紧靠墙边放置着一张橡木的实验台，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辛西娅侧眼见到布莱恩稍露吃惊的模样，淡淡一笑道：“这些材料只是一部分而已，取用珍贵的材料都只能靠你自己才行。” “什么意思？”布莱恩纳闷，却没有问。也许是辛西娅推委之言呢？如果刨根问底，说不定反让双方尴尬。“治疗药水的材料用不着稀世珍才吧。”他这样想着，心里有些不快。“治疗药水的配制只需普通的材料就行。”他说得很淡，似乎并不在意。 “我不是法师，所以我无法破除魔法的保护，但我知道开启的方法。”辛西娅自顾自地一面说，一面走到对面靠着柜子的墙边站里，跟着回头示意布莱恩过去。 她在柜子的下面摸索几下，那柜子无声无息地移开，露出原本紧紧压住的墙壁。辛西娅伸手在露出的墙上一压，嗤地一声轻响，墙面内陷，露出一排按钮。辛西娅当着布莱恩的面慢慢地输入数字，完了回头对布莱恩轻轻一笑，这才按下确认键。 “你这是？”布莱恩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防护如此严密，储藏的东西价值当然不菲，可她还当着他的面输入密码，坦诚相待的举动已让他先前的些许不满不翼而飞，感动随之而来的。 “不过一些魔法材料而已。”辛西娅看着布莱恩的眼睛浅笑道，“材料再珍贵，没有人赏识或者不被相当高明的人物使用，它们不过是一堆废物。” 辛西娅说话间，两人面前的墙面无声无息滑开，露出恰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布莱恩此时却没有心思关心门后是否有惊天秘宝，他被辛西娅刚才的话给深深打动了。不管怎么样，不论两人一前是否敌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布莱恩已把她视为知己。 “门上下了警戒术，如果有人冒然闯入，我师兄也会在第一时间知晓，不过现在无所谓了，直接进入就是。” 露出的暗门就像一道不透明的水幕，两人穿过水幕，涟漪泛起时，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同时随着波纹的扩散，暗门已还原为墙面模样。 暗门内没有灯光，却能见到一些散发着颜色、强弱不等的光芒的物体，高低错落着置于其间。黑暗中布莱恩也不敢乱动，也没有使用魔法，不管怎么说，他只是客人。 辛西娅熟门熟路地走到一角，啪地打开了灯。灯光是暗红色的，照在这间不小的密室里，更显昏暗。布莱恩站在原地，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室内摆放的一切，他终于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要放置得如此秘密。 那颗比人头大得多的球体，悬浮在他对面。球体上一道竖直的黑线就像一道规则的裂缝。即便是在昏暗的光芒下，那道黑线中也闪烁着让布莱恩胆寒的光芒。因为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线，也不是裂缝，而是瞳孔！拥有这么大眼珠的生物只有一种，那就是巨龙，一种没人见过，但没人敢肯定已经绝种的恐怖生物！ “这是……”布莱恩指着龙睛惊呼，尽管他笃信自己的眼光，但仍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就是龙睛！”辛西娅说出他无法出口的词，接着来到他身旁看着那枚上下沉浮的龙睛道：“真正的巨龙龙睛，可不是变异的壁虎的眼睛！这枚龙睛存放在这里很久了，可惜我不清楚这是什么龙的龙睛。” “天！”布莱恩惊呼一声，“我在那该死的雨林里遇到伪龙就已经够吃惊的了。巨龙，哦，天啊，以这枚龙睛的大小推算，这是多么巨大的生物!”布莱恩说着不禁缓缓靠前，双臂张开似乎想把悬空的龙睛抱在怀里好好欣赏一番。 就在此时，辛西娅猛地把他的手打下来，同时惊呼：“小心！”无奈她出手已嫌太慢，龙睛周围近二十公分的范围内寒光爆闪，细小密集的针刺状光芒没入布莱恩双手。即便缩手的动作很快，布莱恩仍旧惨叫一声，一股淡淡的焦臭冲入鼻尖。 “喔喔喔，痛死我了。”布莱恩蹲在地上，左手捧着右手死命地叫唤。只见他捧着的右手包在一层厚厚的冰中，冰块里的右手有一小块地方表面焦黄。 “你怎么样了？”辛西娅略显惊慌地蹲在他身旁，低头察看伤势，同时嘴里埋怨道：“不是告诉你这里的东西有魔法保护么，明知道还要去摸！”这时的布莱恩别说施法了，就是想说话也最多哆嗦两下嘴唇，传出来的声音全都变成了牙齿相击的摩尔斯码，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眼角哗哗地往下流。 “还好躲得快，不然整个手都没了！”辛西娅透过冰块略略检查布莱恩的手掌，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因为布莱恩的好心反让他遭受截肢之痛的话，恐怕就算有心利用他的亨特也会略感难过。 “真他妈的痛！”布莱恩终于适应了那钻心的疼痛，捧着手站起来抽着冷气，哆哆嗦嗦地道，“这个魔法禁制实在是太变态了！闪电、火焰、寒冰的效果接连出现也就不说了，但是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痛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他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就多狼狈。汗水浸透了衣衫，脸上唇间毫无血色，大滴大滴的汗水还顺着嘴角滑落下巴。更要命的是由剧烈疼痛引起的肌rou痉挛让布莱恩面部肌rou不时地抽动，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好些了吗？”辛西娅对着神态狼狈的布莱恩闷笑着问道。 “手上的伤没事，幸亏你挡了我一下，否则今天非痛死在这里不可！”布莱恩说完又在肚里大骂几句，但这是他自己的不对，打落的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 托着受伤的手，布莱恩只能待疼痛稍微缓和一点后才能运用魔力将覆盖在手掌外的坚硬冰块融化。手掌间冰与火的交流让他再次吃了苦头，但也终于把碍事的冰块融化。 捧着已经痛得使不出一点力气的手掌，布莱恩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哪里想到看场热闹，却看出这样的祸事。再看看抽搐成鸡爪的右手，实在难以想象差点让他痛不欲生的伤口只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焦黑痕迹。忽地心有所觉，他猛地抬头问道：“这个魔法禁制是亨特设下的？太强了！能不能安排我和他交流一下？” 面对布莱恩渴望的眼神，辛西娅笑着击碎他的希望：“这不是我师兄设下的。你也不想想，他精研预言术，并没有放多少心神在别的法术上。除了几招保命，其余的他会的不多。” “哎，算了吧。”布莱恩叹息着，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东西上。略过那些奇奇怪怪的珠子、石头、树叶之类，在角落里的不起眼处，一件事物吸引了布莱恩的注意。暗红的光芒照拂下，一根小臂长短的狭长物体却不同其余材料般反射出微红的光芒。淡淡的白光自它内部透出，抵御着红光的入侵。 “鹅毛？这么大片？”布莱恩在话一出口，看辛西娅双眼翻白，一脸准备撞墙的表情，就知道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鹅毛？你见过这样的鹅毛？”辛西娅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害得布莱恩一阵担心——那眼珠会不会掉出来？ “不是吗？难道是火凤凰？不像啊，翎毛长短和颜色都不对，况且……”布莱恩说道此处，突然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咬起舌头：“是……是……怎么可能！虔诚到这个地步的人就是在远古时代也是极其稍有。而且召唤天使下界，不仅只是虔诚就够了，还要有运气，作为神之宠儿的幸运！” “你没说错！这就是天使的羽毛！”辛西娅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注视着浮空羽毛的双眼显出痴迷的光芒。“每次见到这根羽毛都好喜欢，真是太完美了！” 布莱恩捏捏鼻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辛西娅为什么喜欢这根羽毛。它除了看起来很白，毛很柔顺，以及会发出柔和白光以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爱的地方。这或许就是男人，不，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区别。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使羽毛，这玩意儿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此时布莱恩心里疑惑更甚，眼神古怪地看向双眼闪着小星星的辛西娅。 对着羽毛流了近十分钟的口水，辛西娅终于回神，恋恋不舍地再望两眼，转过身来说道：“这里的所有材料你都可以随意取用。”说着顿了一顿，在布莱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接着说：“通过魔法禁制的手法很简单。只要辨认出禁制的属性，用与之相反的属性包住手掌，就能轻易地拿出里面的东西。千万别试着破坏禁制！”辛西娅严肃地警告，“否则随之而来的打击没人能承受！”所谓没人能承受，不过是夸大之言，让布莱恩面上好看一些而已。确切的说应该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承受的！ 布莱恩听出辛西娅话里的意思，也听出她对他的维护，略略感激的同时摇头笑道：“这里的材料太珍贵了，即使我想用，也想不出它们应该用在什么地方。治疗药水的配制用不上这么高级的材料。而且……”布莱恩踌躇良久，本不打算说下去，没想到辛西娅接过话道：“你是想说没必要把出入密室和禁制的方法告诉你？” 布莱恩没说话，给她来了个默认。别人的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虽然在近期可以说明这是对方对他的信任，若将来一旦有事，他这个知情人恐怕会被定为重点怀疑对象。而且，当别人告诉你秘密时，同时也是为了挖出你心中的秘密。所以站在布莱恩的立场，这个秘密不知道也罢。 “它们只是死物，得人赏识才成瑰宝。与其让它们在这里烂掉，还不如让高明的人把它们变成另外的事物。总之，事物的价值在于使用，否则再珍贵的东西也什么都不是！”辛西娅淡淡的语气却让布莱恩感到她并没有说谎，更加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趁机打探他的秘密。 布莱恩默默点头，承认她说得有理。不过这间密室里的稀奇古怪的材料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其中至少一半的材料他都不认识，就更别说正确使用了。 摇摇头，他当先退出密室，辛西娅也跟着退了出来。看着辛西娅关上密门，布莱恩心中感概无限。密室里的那些材料他不敢说导师那里没有，只能说他没有见过。但以辛西娅和亨特两个年轻人，却拥有如此恐怖的珍藏，两人身后的势力必然相当可观。 辛西娅留下布莱恩在实验室里，自己离开了。在离开时，她留意过布莱恩的神色，很清楚亨特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在实验室里忙碌的布莱恩终于体会到“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的含义。在神殿的老头留下的影像里，他自认仔细地注意过所有的流程和细节cao作，同时也暗地里自信配制过程一定是手到擒来。谁知真到他自己动手时，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血浆果汁液在接触到混有由无序之尘为触媒的绿色石榴石粉末后，由于温度控制出现极小的偏差，整个轰地一下炸开了。深绿色的混合物把灰色的墙壁溅得一塌糊涂，挂在墙上缓缓流淌的混合物粉碎了布莱恩满满的信心。布莱恩一手捏着的烧瓶只剩下了上半部分，瓶身的碎片有一半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 “怎么会这样？”他呆呆地扔下手中的烧瓶碎片，一面从衣服里翻出无数玻璃碎片，一面比较自己的cao作和所见过的有什么不同之处。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让他吐血——他无法找出不同的地方！ 于是，实验室里不时传出或响或轻、或尖或沉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 放任布莱恩在实验室里胡搞乱整，辛西娅是信得过布莱恩的为人，而亨特则是别有用心。不过对于实验室里整天传出的爆炸，辛西娅还是显得很担心，但在这个问题上，亨特才是专家。 “布莱恩这样不会有危险？”在一次沉闷的爆炸后，辛西娅终于忍不住了，于是请教在家休息的亨特。 “从下午开始，到现在晚上十点多，被炸了这么长时间，就是铁人都炸成碎屑了吧？”亨特算算时间，不由得乍舌惊叹，“他还真有毅力。”亨特微微一笑，紧跟着便打消了辛西娅的顾虑：“不过不要急，他既然能在里面挨炸，就说明他还没事。”说着畅快地笑了，“这布莱恩还真有意思，炸了这么半天还有心情继续做下去！” 紧接着亨特脸色一整，肃容道：“今天发现有人正在调查你和布莱恩的身份背景。” “谁？”辛西娅一愣，跟着猜道：“跟外面的人是一伙的？还是……” “还不知道是谁。”亨特摇头，严肃地道：“不过我已经派人追查。如果你的身份暴露，恐怕想要接近那人就不太可能了。” “他真的有那个打算？” “导师的预言术从来没有出错。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进行到什么程度，如果可以规劝的话命运将会走上另一个分支。遗憾的是没人知道他究竟准备到哪个程度，我们的人没一个能够打入高层，所以导师打算让你去试试。你应该知道整个联盟没人希望真的发生那件事，偏偏导师还无法向外透露。说出去谁信呢？” 辛西娅想了想道：“知道我真正实力的人只有三个人。布莱恩、假冒我的刺客和最后抢走权杖的神秘男人！但三人里和我见过面的人只有刺客和布莱恩。” 辛西娅和亨特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心。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最多找新人。其实，”亨特站起来瞥了辛西娅一眼，“布莱恩是最好的人选，只是他未必完全倾向我们，而且导师说过他对我们很重要，所以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望着亨特走出书房的背影，辛西娅心里百味杂陈。作为一个无论在身份还是实力都极为杰出的人的学生，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拥有多大的力量就得担负多大的责任，连带着学生也被拉扯进去。想到对任何事都毫不知情的布莱恩，她真心的羡慕他。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仆人正在准备早餐。一个狂笑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室传来。衣衫破碎，头发纷乱，双目血红的布莱恩从地下室入口狂奔而出。他高举的右手拿着一个细小的试管，试管内装着一些淡绿色的溶液。他就这么冲到大厅，哈哈大笑，沙哑着嗓子吼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早起的亨特听到声音后停下修炼，端着一杯水，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出卧房，靠在护栏上微笑着注视在下面又喊又叫的布莱恩。辛西娅的房间啪地一声打开了，在睡袍外罩了件外套的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房间，迷迷糊糊地咕哝道：“谁这么早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布莱恩一见辛西娅走出房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左手紧握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摇：“你看，我成功了，治疗药水配制成功了！” 辛西娅不耐烦地甩开布莱恩的手，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师兄，大早上的，嚷什么呢！那什么以后再说啦，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敌！”说完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屋里走。亨特看到这一幕不禁啼笑皆非，敢情这丫头还没搞清状况，连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分清楚。 其实布莱恩现在也有些迷糊，毕竟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试验几乎把他的精力榨干，现在他也不过是因为试验成功的兴奋才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他见辛西娅转身回屋，不禁有些着急。吼出一声：“你看！”手指上蓝芒闪动，微小的锋芒在左手指甲上伸缩。只见他在右边胳膊上一划，一道长长的血口随着锋芒的跳动而出现，刹那间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支胳膊。 在一旁探头探脑的仆人见布莱恩胳膊上血光迸现，忍不住惊呼出声。而辛西娅因为对力量的敏感，想也没想地以一个后空翻远远跳开，稳稳地站在护栏上，对他怒目而视。“你是谁！”辛西娅喝声才出，登时看清眼前的那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是布莱恩，当下惊愕地说：“布莱恩，你干什么呢？” 布莱恩深深地看她一眼，喝下试管里那淡绿的溶液后，惨笑道：“我成功了！”紧跟着在辛西娅的惊呼声中，他硬生生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走廊上。随即，亨特也禁不住小声惊呼。因为在布莱恩倒下的同时，他注意到布莱恩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好厉害的治疗药剂！”亨特轻声嘀咕，“这个效果远不是导师的符纹绷带可以比拟的。”他并不担心布莱恩的安危，因为他很清楚布莱恩此时的反应是魔力透支所带来的后果。看着正在招呼仆人把布莱恩抬进房间的辛西娅，他笑了，他知道布莱恩将更加靠近他们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