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暖阁萦香】
夜，暗空无月只有寥寥数颗小星点缀在一抹墨黑之上，算是陪衬它的孤独寂寥。 一声不算响亮但是却十分尖利的鸟叫声划破寂静顺着窄巷传出好远。不多时，同样的鸟叫声再次响起。 听到回应，高大院墙里面的幽冥嘴角微扬，算是欣慰一笑，随后便开始翻身上墙。 “少爷你可得千万小心啊！这院墙这么高你要摔着了我可是担待不起啊！”一个略显稚嫩且包含了担忧的女声在幽冥身后响起。 “你小声点，你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在逃跑？” “我哪有，不过少爷你真的要当心，你每跑一次老爷就会把院墙加高一次，而且现在梯子这种物件都已经成了府内的管制物品了。” “休要再聒噪，这院墙是不可能更高了！” 幽冥语气极其肯定的说着，因为再加高可就要高过宫墙了。高过了宫墙可就是僭越之罪了。 言毕，只见幽冥踏着短梯顶端的双腿微一用力便跃了起来。看他在那么高的地方还敢蹦跶，地面上的小丫鬟当真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所幸的是，幽冥弹跳力还算不错，一跃之后双手便抓牢了墙壁上沿，随后的翻身上和纵身跃下两个动作他做的很是轻车熟路。见他墙消失在了墙头，融入了漆黑的夜色，小丫鬟轻叹一声后赶紧费力地搬起梯子，想着库房的方向蹑手蹑脚的走去。 跳下墙壁的幽冥被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接住，两个少年接住他后没有与他言语什么更没有把他放到地上，而是直接将他塞进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中。待这两个接人的少年也上了车后，小三抖动缰绳，马车缓缓驶出窄巷。 大乾帝国的定远将军幽远云此时正在幽府他大哥的书房里与他大哥幽远山商量些事情，但是当四人一马一车离开窄巷的那一刻，他的话锋突然从正事一转，笑呵呵地说道：“看来我那乖侄儿又成功的逃走了。” 听着弟弟的话，本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幽远山一下子气红了脸，瞪着弟弟质问道：“你早就感知到了他那三个跟班在后巷里？” “自然，那三个人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幽远云挥挥手示意大哥消消气后继续道：“大哥你不喜修行自然识觉不敏，从他们一进后巷我就感觉到了。” “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现在派人去追也是来不及了，在我看来你带出来的那三个小子别的本事全都是稀松平常，倒是这跑路的真数一等一！”幽远山愤愤地说。 幽远云微笑一下，说道：“提醒大哥又有什么用？你是能囚他一天，两天。可是你还能囚他一辈子？大哥，在幽冥的事情上你真的应该听我的，放开吧，任他折腾。” “你那是胡闹。你仔细地想想过去，自从他六岁开始这十年来他已经把白帝城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内阁每月要拦下多少关于他的奏折你知道么？” 幽远云默默点头，表示他同意他大哥的话，不过他口上说的倒是另一番话。 “可是他并没有白折腾啊，他把自己折腾成了我乾国的第一富商。不论是国逢大灾还是兴修水利陛下可是都想着他呢。” “哼！”幽远山冷哼一声，道：“他出钱赈灾修渠自然是造福万民的好事，但是如果他再如此恣意妄为的话，这满朝文武可就要被他得罪遍了。届时陛下如是看在他之前的那些小功劳上不予理会也就罢了，可如果陛下哪天严肃起来你真当我能保得住他？” “陛下断然不会杀幽冥。” “有种惩罚比杀来的可怕。”幽远山眸子中冷光闪烁，说道：“我与你嫂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而你更是不争气，连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到时候如果要是陛下剥了幽冥的世袭爵位，而他在朝中又没有任何掌握实权的职位，那我幽家下一任族长可就不一定是咱们这一脉的了。” 听了大哥的话，幽远云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笑容，说道：“只要我还是定远将军一天，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就别想翻身！” ………… 马车里，幽冥手下三跟班之首老大看着幽冥犹豫片刻问道：“少爷，你真的确定这次再出逃不会真的把老爷惹得大动雷霆？” “动了雷霆又怎么样？我一不吃他的，二不用他的，他能怎嘀我？” “少爷确实不吃不用老爷的，但是少爷可是仗着老者的名号在行事。”三个跟班中的二哥脸上现着有些高深的笑容平静说道。 “狐假虎威怎么的了？如若有天他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还高兴呢，早就想离了这白帝城了。”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儿躲避？”车厢外驾车的小三问道。 小三的话引得幽冥眉头一紧，道：“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什么叫躲避？我以后还真就不躲了，走，去暖阁萦香。” 得了主子的吩咐，小三猛抖缰绳的同时心中感叹：这天天酒楼前门进，青楼后门出的日子少爷你就过不腻歪么？ 白帝城中有大小青楼不下百处，而这暖阁萦香便是那青楼中的头牌。能成为最好，名声最响的销魂窟里面的姑娘的妙处自不必说，不过暖阁萦香在那一行能有如此地位可不仅仅是靠着漂亮姑娘的过硬技巧，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那里算是半个官窑，幕后老板是某个名声不显却手握大权的朝中大佬。 而且这官窑二字的学问就更大了，其中学问便需要将那官窑二字拆开来，重点解读那个官字。 官字的第一层便是说其有朝廷的官方背景。而这官子的第二层含义便是其真正的妙处所在，它表示这楼里的姑娘有些是犯了国法被惩治的官员之女。 试问在没有进了楼子里之前那些姑娘那个不是掌上明珠大家闺秀？当然，恰恰也正是她们之前的这层身份，所以给那些来玩乐的人增添了许多的虚荣满足感。 久而久之，不管是长居白帝城的男人还是南北来往的贩夫走卒，只要是去过暖阁萦香的都会把他在楼子睡了哪个前任官员家的大小姐作为饭后茶语的谈资，好不骄傲。 白帝城很大，幽冥四人的马车在城中穿街过巷的逛游了好久后才终于驶进了一条路边灯笼杆上挂满了红笼的宽街。自马车一进入街道，各种酥音便伴着香风不停地吹向马车。 驾车的小三望向街两边搔首弄姿招揽生意的姑娘便露出了些许淡笑，车厢里的老大和小二听着那些声音则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倒是幽冥，此时那表情就好像是一只饿极了的耗子看见了一袋子大米似得，那叫一个急不可耐。 看着他那夸张的表情，小二说道：“少爷，这里没外人，你没必要演戏。况且就算是有外人，你这戏也有些过了。” “唉！”幽冥轻叹一声，无奈说道：“人生如戏，我要时刻准备着。不过话说刚刚我的戏真的过了么？” 老大，小二同时点头。 “这样啊，那我以后注意。”幽冥一幅谦逊态度。 马车沿着长街一直向前，直至行到酥音渐歇香风渐淡的街道尽头时才终于停在了一座外表看起来并不怎么热闹的楼子前。 说其不热闹便是因为此处楼子外并没有姑娘在外甩红袖挥芳帕唤着客观来玩啊。 诚然，不得不说的是，这一幕冷清倒是给其增了许多出尘之气息。 每每来暖阁萦香，幽冥的跟班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们刚刚离开军队便被幽冥带着来了这人间仙境，那是他们第一次进青楼，也是那次幽冥对他们说：你们看好了，这处便是白帝城里男人们的最好去处了。不过你们千万别被它的清高模样迷惑和庞大背景震慑，楼子就楼子！来这里就是开心的，一会你们看上女子如是不愿意相陪，你们就直接把她拉到无人的僻静处办了，出了事情少爷给你们摆平！ 那时，他们三人都是刚刚从军队里出来，又是懵懂青涩对男女之事好奇之时，本来就憋了一腹热火无处发泄，恰巧又得主子的承诺，那结果便可想而知了，所以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也是从那一夜之后，幽冥之名开始从右丞相的大少爷开始向“白帝城劣少”迁移，直至今时他更是已经坐实这“白帝城劣少”的名号，并且将那个劣字推向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巅峰——白帝城第一劣少。 暖阁萦香门口的两根门柱上各书着一句诗：十年一觉暖阁梦，赢得萦香薄幸名。中正门的牌匾上则书着君入不弃四个大字。 楼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但并不见倩影飘摇。幽冥四人下了马车后便径直向楼内走去，门口的看门壮汉一见来人是幽冥便恭敬施礼不敢阻拦。 绕过华美的屏风四人走向后厅，随着四人在楼内渐行渐深，终于有了些青楼该有的气息。 一个着了素装的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见幽冥立刻便摇飘了过来，“幽少爷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哪个穷乡僻壤寻到青梅了？” 幽冥邪笑着瞟她一眼，同时伸手在她的纤细的软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后说道：“青梅固然好味道，但是要想喝好汤还的是露儿jiejie这里的老姜味足啊！” 露儿一阵娇笑后凑到幽冥耳边小声说道：“今日可是楼子里的大日子，少爷来的正好。” “哦？”幽冥不解，心想：青楼还能有什么大日子？敢情是全楼子的女子一起从良，明儿起关门？ 见幽冥果然不知所以，露儿环视四周显得好不警惕，道：“楼子里新来了一批姑娘，之前都是在白帝城府衙乐坊司那边练了好年的呢！” 听了露儿此话幽冥脸色骤变，微怒道：“有这样的事我怎么没有早得到消息？” “有人故意锁了消息，不让楼子里的人给您传话。”露儿面露难色。 幽冥颔首微思片刻，脑中便浮现出几个少爷的面孔，他知道此事定跑不了他们几个。随后他微笑对露儿道：“他们在那个堂厅里呢？我自去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