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代价
夜深深，风低落花沉，月色如水，天地之间一片宁静，墨子烬的房间里挑了烛火，恍恍惚惚的光影，迷乱了岁月，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他已经忘记了，不过这么多年都有守候在这里的理由，血煞之力现世，他明白，千万年前的那一道劫难终会降临，是时候去处理这件事了。 不过，在他离去之后，墨香酒家不能没有主人，在此之前，墨子烬心中已有了人选。 烛火跃跃，桌案上羊脂玉的镇纸压着一张上好的宣纸，窗外风吹花落，墨子烬细细地研好了墨，执笔作画。 一幅画换一坛桃花酿，这是月老那里一个叫作孟晓红的女仙说的。 墨子烬皱了皱眉，执笔的手顿在空中，不知如何下笔，饶是他道行有多高深，他的名字有多么响彻，在那孟晓红面前他还是败下阵来，只因为他贪杯，贪恋桃花酿那种迷醉的味道，而三界六道之中只有孟晓红会酿这种酒。 不过，在这世间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酒只有墨子烬会酿造，那便是“醉生梦死”。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他和她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啊，若是有那么一个能让他醉生梦死的女子，那个人一定会是孟晓红。 笔尖轻触，行云流水，心头的画面一笔笔勾勒在纸上，千树万树的桃花，翩翩落花中，那女子一袭大红的衣裙，如墨的青丝，在眉眼处勾勒出最后一笔，风华绝代的女子嫣然一笑，倾尽天下。 墨子烬放下了笔，满意地审视着自己所作的画卷，他笑了笑，这一副画该会令她高兴许久了吧，应该能抵得上十坛桃花酿。 窗外飘来阵阵花香，相思成谱，今夜注定无眠。墨子烬来到窗前，借着皎洁的月色，眺望着情缘桃树。 树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默然伫立，墨子烬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七夜竟然还没睡觉，他飞身来到树下，只见七夜静静地审视着树上的桃花，若有所思的样子。 “睡不着？”墨子烬问道。 “这几****睡的很安详，真想这样一直下去。”七夜叹息道。 “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你们会一世长安。” 七夜皱眉，他始终忘不掉她受辱时那怨恨无比的眼神，忘不掉自己的卑微懦弱，他要做她举世无双的英雄。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会杀了暗夜城的城主，用那怪物的血来抚慰她心灵的创伤。 七夜看着墨子烬，正色道：“告诉我，如何才能杀了他？” 墨子烬深深皱眉，叹息道：“你该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你就那么想杀了他？” 七夜猛的一怔，手不住的颤抖，难道那个人竟是······ 庭院深深，落花遍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冥千玲踏着落花，一步步走进，“墨子烬，如何才能杀了那个怪物？”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今夜若问不出答案，她誓不罢休。 七夜怔怔地望向冥千玲，皱了皱眉。一朵桃花悠然落下，七夜伸手，桃花落入他的掌心，那是一朵残缺的花儿，它的花瓣只有四片。 桃花凋零，情缘尽。 十年花骨，错相逢。 “告诉我！”冥千玲追问道。 墨子烬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这代价便是要你付出性命！” “什么？”七夜眉宇紧皱，不可思议的喊道。 墨子烬看着冥千玲说道：“只要用你心头之血浸透七夜的剑，那么就可以杀了暗夜城城主。”他又看向七夜说道：“我当初说过，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杀的了暗夜城城主，如今你可愿意，可愿用你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去杀了那个人？” 七夜的嘴唇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不要，我不要失去玲儿，”他望向冥千玲，颤抖的说道：“我们不要报仇了好吗？” 冥千玲望了他一眼，回答道：“我活到现在，就只是为了杀了那个怪物，求求你，帮我。” 七夜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乞求道：“我们不要理会过去的种种，就此一世长安不好吗？” “对不起，”冥千玲苦笑着拉开了衣襟，露出脖子上那一道印记，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若是你不答应，我也不想活下去。” 七夜怔怔的站在那里，无言以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手心中那一朵残缺的桃花被捏的粉碎······ 七日，整整七日，直至血液干涸凝结，这才浸透了长剑。 墨子烬怅然说道：“我这儿有一种酒，叫作醉生梦死，喝过之后会让人忘却过往，若是将来你想要忘却这一切，就来墨香酒家吧。” 七夜面色冷峻，眼中一片淡漠。 墨子烬摇头苦笑，眼前的这个人心已死，“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七夜这才有了表情，他皱了皱眉说道：“我会遵守约定。” 明媚的阳光下，这个人的身体却散发出阵阵寒意，那是死亡的气息，长剑入鞘，他决然而去。 墨子烬靠在情缘桃树下，怅然叹息。 “你和他有什么约定？”身后，一个乔滴滴的声音问道。 “我是让他在我离开墨香酒家之后，给这儿的新主人送酿造醉生梦死的原料。”墨子烬回望了一眼，枝头上有一朵桃花血艳欲滴，那是他救回来的一个女妖，叫作桃夭。 “醉生梦死？” 墨子烬笑了笑，“那是我酿造的一种酒，喝过之后会让人忘却过往，而酿造它需要用到黄泉之水，暗夜城的人正适合这个任务。” “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啊。” 墨子烬叹了一口气，“另外我也要麻烦你一件事，”他看了看树下石桌上的长绝红玉古琴，说道：“这张琴先暂时送给你，将来你想办法把它给这儿的新主人。” “好。” 月光一层层的洒下，情缘桃树上的桃花变为血色，那是桃夭吸噬桃树的灵力所致。 墨子烬笑了笑，说道：“望你早日凝聚灵体。” “谢谢。” “我该去请墨香酒家的新主人了，麻烦你帮我看家。”说完，他念了一道口诀，乘风驾雾飘往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