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夕何夕
桂子云中落，天香云外飘。 不知是何处飘来的桂香，甜蜜的花香让人觉得温馨。墨子烬一袭红衣，披散着头发，一个人静静地独酌，上好的桂花香，虽然不及桃花酿味美，却也是难得的好酒。 “陌上花，遇良人，宿命劫，轮回转，碧落黄泉，今夕何夕······”门外有人在弹唱这首长绝词，曲调阵阵悲凉，透露出无尽的沧桑。 哦？！原来是故人，墨子烬笑了笑。 再相见，陌路人，浮生梦，姻缘错，红尘万千，今夕何夕？ 墨子烬还记得那个目光清冽的白衣少女，十年前正是鬼医带她来到这儿，鬼医虽是凡世之人，却和墨子烬甚是投缘，他们俩是酒友，千百年来，他始终缺少一个能举杯共饮之人，有朋友做伴，不会那么无聊。 那一年花开万千，旧时的桃花已凋零，新的情缘又在这里盛开，是是非非，总是说不清楚，墨子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月老这个忙，情之一字于他来说本就不了解，世人的情缘与他何干，可月老说他是没有遇到，若是遇到那么一个让他动心的人，他就不会如此。 他也想遇到那么一个能让人魂牵梦绕的人儿，那种感觉是他千百年来都想尝试的，可是今夕何夕，一梦千年，伊人何处？ 或许，未曾遇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一年，墨子烬看到了这个白衣少女的前世今生，满树桃花芬芳灿烂，唯独属于那少女的情缘桃花有所残缺，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受了血煞之力的影响，她的情缘桃花只有四片花瓣。墨子烬断言她的情路坎坷，临走时他送了一张琴给她，教她弹奏了一曲长绝。 “要是将来你遇到困难之时，便抱着这张琴来找我吧。”墨子烬不忍心看到少女坎坷的命途，他动了恻隐之心。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墨子烬一袭红衣，随风轻舞，飘然来到酒楼门口迎接来人。 墨子烬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酒楼四周的结界被打开，雾色消散而去，酒楼上古旧的木质牌匾写着墨香酒家四个字，冥千玲笑了笑，到了这里，就等同于看到了希望。 墨子烬望着眼前的这对男女，男子一袭黑衣，如弄墨般沉韵，如撕扯不开的黑夜，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气息，那是暗夜城的人；女子一袭清丽雪白的长裙，怀中抱着一张血色的古琴，亦如当年清冽可人，可是脸上不见了笑容，只剩下疲惫和冷漠。 如墨子烬当初的断言，她的情路坎坷，那本就是一朵残缺的情缘桃花啊。 “请进。”墨子烬笑道。 “谢谢。”冥千玲点了点头。 七夜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曾挪步，世间怎会有这样凄美的男子，他的眼角有一颗血色的坠泪痣，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弯，那一刻血色的坠泪痣如一滴血泪，仿佛随时都会滴落，凄美的惹人怜爱。 可是，七夜并不喜欢这个人，身体本能的散发出敌意。 墨子烬皱了皱眉，说道：“墨香酒家与暗夜城宿世敌对，你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七夜淡淡笑了笑，放松了戒备。 “请进。” “谢谢。”七夜点头示意。 三人入得店内，在墨子烬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后院。后院正中是一方水池，池中荷叶碧圆，阳光的照射下，水波粼粼，倒映出几树粉艳的桃花。 七夜甚是诧异，此时节已是夏之末，这里竟然盛开着桃花，果然非凡世之地。 “两位请坐，”墨子烬拂袖扫去桃树下石凳上的落花，笑道：“尝尝我新酿的桂花香，我们边喝酒边说。” 美酒飘香，让人赞不绝口，三人将一壶桂花香慢慢饮尽，这期间冥千玲也说了这些年她的遭遇和来这儿的目的。 墨子烬揉了揉额头，长久思量着，无言地叹息着，这一段情缘可真是凄切，如今这还不算完。叹息过后，他开口说道：“暗夜城与墨香酒家同属三界六道外的属地，数百年间我都无法将它连根铲除，不过······”他伸手指向七夜说道：“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杀的了这一任暗夜城城主。” “我！？”七夜满眼疑惑。 墨子烬淡淡一笑，说道：“对，只要你们肯付出代价，那你就能杀的了暗夜城城主。” “什么代价？”两人同时问道墨子烬。 “爱恨善恶皆由心生，若是你们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隐居于此，换得一世长安，有何不好？”墨子烬笑道。 “不可能，那个恶魔毁了我的一生，求求你告诉我，到底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杀的了那个人。”冥千玲哀求的问道。 七夜皱了说道：“我会尽我所能，除去那个怪物。” 墨子烬皱了皱眉，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先在墨香酒家住下吧，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们。” 入夜，执酒一壶，月光轻晃，墨子烬一个人怅然独饮。 “再相见，陌路人，浮生梦，姻缘错，红尘万千，今夕何夕。” 今夕是何夕，他弹唱着长绝的下半阙，琴弦已断去一根，曲不成调，可听起来却是无比悲凉。 墨子烬叹息着，一世长安，这是多少凡世之人梦寐以求的心愿，可是那两个人偏偏不要，一个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另一个加深着心中的仇恨，他们知不知道，想要杀了那个怪物是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那代价会毁了他们一世的情缘，那便是—— 长绝，碧落黄泉，生生不见。 墨子烬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他们终会后悔，他很希望这对男女能放下心中的恨，就此一世长安。 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 那么，他就给这两人时间去忘掉仇恨。 如果最终他们还是要报仇，那么，他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挽救这一段情缘。 明月当空，墨子烬回首望向那一朵残缺的情缘桃花，不知道它何时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