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三章 乱之势

    在奥迪卡瑞星域中被誉为“垃圾处理场”的勒瑟星系一颗半废弃状态的荒原行星上。

    在埋藏于倍受恒星光线辐射而荒漠化的赤褐色沙土中，一间并未在星际联盟的科研机构认证名单中登陆过的非法研究所中。

    一名少女正踩着满地的rou块和脏器碎片，在被黏稠的血液覆盖的地面上阔步前行。

    空气中散发着污秽难闻的臭味，是各种液体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直欲人呕吐的呛人腥味。其中所占比例最大的液体就是散发着铁锈味的腥黏血液，与从被破坏的培养皿中倾泻出来的深绿色液体咕噜咕噜地搅拌在一起，然后像是溪水一样在被破坏得到处都是凹坑的地面上蜿蜒流淌，最后流入处理污水的下水管道中。

    照明设施忽亮忽暗。在昏暗而森冷的地下研究所中，只有一名美丽的少女在漫步行走着。

    她梳着双马尾的发型，头发很长双马尾的末梢要漫过膝盖，因为过于阴暗的光线而无法看清她头发的颜色。只能隐约捕捉到她端正娇美的面部轮廓。

    只是，从那容貌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来的，却是一抹阴森得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笑。

    她一步一步地向外行走，周围遍布着腥黏的碎rou，湿哒哒涂抹在白色墙壁上的脏器碎块，在地面上似乎是被炸碎的一块块表皮如同两栖类的皮肤般的rou团，仍在颤颤地蠕动着。空气中挥发着足以令人窒息的恶臭气体。然而这名少女无视着身边的一切，在这足以引起人极致的生理厌恶的环境中，却如同漫步在空气清新宜人的庭园中，她的神态安然自若，毫无一丝惊疑恐惧。

    双马尾发型的少女正在通过阴森狭长的走廊，恶臭渐渐远去，在地面上弥漫的血液也只有少量流到了这里。她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不少，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走廊的岔道中窜了出来。

    少女以淡漠得毫无生气的眼神望去。只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名身穿着被血污弄得肮脏不堪的白大褂，手持着枪械的中年男士。

    少女认得这个人。他平时喜好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将一头黑色短发梳得整齐锃亮，并以自己显得年轻帅气的容貌而自傲的一名中年科研人员。但是现在，他却头发凌乱，眼睛充血，本来还算帅气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丑陋地扭曲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身材娇小的少女，唾沫横飞地大声吼道。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啊啊啊啊！！！”

    他神色疯狂，眼中乍泄出凶残的光。颤抖地持起了手中的镭射枪，对准了眼前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的纤弱少女。

    枪口喷出了湛蓝色的直径12mm的光柱。陷入疯狂的中年科研人员没有章法地连续扣下扳机，还好距离极近不至于射偏，数十道激光全部没入了少女身体的各个部位。

    小型镭射枪的能源匣很快就耗尽了能量。中年科研人员喀拉喀拉地连续扣了几次扳机无果，愤愤地扔掉了手中变为废物的镭射枪，又从白大褂中掏出了一把枪膛较长的电磁枪。

    他再次将枪口对准了眼前依然屹立不倒的少女。明明结结实实地吃下了数十发激光的攻击，但是少女被阴影笼罩的娇躯却没有化为满是破洞的焦臭马蜂窝。中年科研人员甚至还看到了她闪烁着血红色光晕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以及嘴角咧开的一抹看上去很是愉悦的渗人笑容。

    “咿！！！！！”

    中年科研人员发出了吓破胆的惨叫。他浑身激颤地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电磁枪也端不稳，精神病似的剧烈摇晃着脑袋大声地嘶喊着。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手指扣下了扳机。从电磁枪的枪口中喷射而出的铁丸有一些擦着少女的肌肤滑过，在四周的墙壁上撞出了一个个凹坑与深洞。但是大部分铁丸还是命中了少女的娇躯。在洛伦兹力的作用下出膛速度达到数倍音速的直径9mm的钢铁弹丸，将研究所内厚度足有36mm的合金墙壁开出一个个大洞，如果是砸在柔弱的人体上一发就足以让其化为一滩碎rou。

    但是，吃下了十数枚超音速铁丸的少女的娇躯，却好似没事人一样屹立在原地。叮啪咚当，几秒后十数枚铁丸竟然纷纷从少女的身体上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砸在了她脚边的地板上。

    中年科研人员瞪圆了充满血丝的眼睛，他的脸已经扭曲到看不出人的形状。鼻涕横流嘴角流涎地继续空扣着已经没有弹丸的电磁枪的扳机。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哈哈哈！死吧死吧！！去死吧！咿嘻嘻嘻嘻嘻！！！”

    他已经彻底疯了。

    “真是可悲的羔羊啊。”

    少女愉悦地弯起了眉眼。她缓缓地伸出了小巧玲珑的右手掌，以食指遥遥地点向了距离她约五米远的疯癫的中年科研人员。

    “赐予汝——救赎。”

    中年科研人员本来激烈抖动的rou体猛地一震，突然平静下来。然后他的身躯就像是被打气筒充气的气球一般急速地膨胀起来。脸鼓胀成了一团满是洞的rou皮。几秒后。

    噗啪。人皮气球炸碎了开来。血水像是雨滴一样四处喷溅，地面上，墙壁上，甚至是五米之外的少女的娇躯上。零碎的rou皮湿黏地贴在了墙壁上，然后混着血水湿哒哒地慢慢滑落下来。在原地留下了一具被血水浇灌的惨白色的骨架，在骨架中的脏器随着骨架的倒塌稀里哗啦地散落下来，肥硕的肠子在地面上积起的血池中铺散开来。碰撞的骨骼之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啊啊，这幅光景，不管看几次都是这么赏心悦目呢。”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快感，嗓音也变得娇艳起来。

    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再度恢复冷酷之色。因为她听到了，从走廊的岔道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细小的惊叫。

    “咿！”

    虽然只是很短促细微的一声尖叫。恐怕立刻就用手捂住嘴巴制止住了自己的惨呼吧。但是少女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

    “呵呵，似乎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少女的嘴角浮现出了残虐的微笑。她继续向前迈步，跨过了脚下崩塌的骨架，踩过了柔软滑腻的肠子。在走廊的岔道口处转弯，向着那个细小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廊深处被寂静的黑暗所笼罩，照明设施已经完全损坏了。在走廊的两侧隔着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扇自动式移门，但是现在供能回路损毁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打开了。虽然是可以防御大口径炮击弹的坚固合金门扉，但是对于少女来说并不算是难以突破的障壁。

    “那么，可怜的羔羊究竟躲在哪里呢？啊，是在这扇门后面吗？”

    少女缓步走过了一间用于放置杂物的内置壁柜，然后停在了附近的一扇移门前。她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门扉，以沙哑而妩媚的声线柔柔说道。

    “不过门这么坚固，我可打不开呢。”

    少女的嘴角再度勾起一抹妖艳的浅笑。眼眸中闪耀的却是捕食者般的残忍光芒。因为她听到了，从极近的距离传来的微不可闻的仿佛松了口气般的呼吸声。

    “呐，骗你的~”

    少女随意地伸手在虚空中划了一道线。随之响起的，是铁片砸在地面上的沉闷响声。

    一名少女正躲藏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眼前突然恢复的些许昏暗的光亮，让她绝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一个眼眸闪烁着鲜血般黏稠的红光的怪物，从那令人作呕的昏黄光晕中缓缓地探出脸来。少女的大眼睛被漆黑的绝望之色所覆盖，从眼眶中不可遏制地流下了滚滚泪珠。

    残虐的少女俯视着绝望的少女。

    “什么啊，还有一只活着吗……”

    站在柜门被整齐地切断了一半的内置壁柜前。少女的脸上却失去了捕杀猎物的那股兴奋和快意，取而代之的是打从心底里泛起的厌恶神色。

    在内置壁柜里像是只小鹌鹑般不住颤抖着的少女，竟然和残虐的少女拥有着惊人相似的容貌和体型。同样长度的双马尾，稍显**的纤细身材，精致可爱的容貌。唯二不同的是，在昏黄的暗光照耀下，绝望的少女的瞳色是通透的翠绿色，她的发色是晶亮的葱绿色。

    她，就和某位喜爱大葱的少女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两个相同的存在。所以，你去死吧。”

    残虐的少女的声音冰冷彻骨。毫不掩饰她对于眼前这名与她相似的少女的极度厌恶。她缓慢地抬起右手臂，纤细的食指指向了绝望的少女不住落泪的脸庞。

    “不、不是的。我和你不一样啊！我和你是不同的存在，完全不一样……所以，求求你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绝望的少女抽泣着，嘶哑着喉咙喊道。以卑微和乞怜的神色望着残虐的少女锐利的指尖。

    “求求你了！别杀我！我不想死啊，我想要活下来！我想活！”

    她那已经几乎被绝望所侵蚀殆尽的眼瞳深处，还燃烧着最后一缕求生的希望之火。所以她扭曲的脸庞上挤出了讨好的谄笑，想要乞怜残虐的少女放她一条生路。

    “我……噗嘎。”

    少女的脑袋就像是被捏爆的西红柿一样炸裂开来。

    失去了头颅的少女的身躯无力地躺倒下来。浓稠的血液在狭窄的内置壁柜里喷溅的到处都是，就像是涂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油漆。体内残余的血液从颈部的大动脉中像是喷泉一样喷涌出来，将少女纤细的身躯每一寸都涂满了猩红色的颜料。逐渐升高的血池很快就将少女的手掌淹没，然后是大腿，接着没过半腰。

    “我说过了——《初音》系列，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脸上被腥黏的血液溅满。残虐的少女冷冷地望着内置壁柜里少女凄惨至极的死相。看着她失去头颅的身躯沐浴在自己的血液中，以空洞得完全丧失了感情的声音呓语道。

    －－－－－－－－－－

    轰啪！

    地下研究所与地面相连接的一扇钢铁大门被巨大的力量所轰开。

    中央塌陷了一个大坑的厚度155mm的合金门扉在空中连续翻转着，飞出了十数米的距离才轰然落回到松散的赤褐色沙地上。激起了一片蘑菇云状的烟尘。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敞开的洞口中缓缓地爬了上来。

    终于，她的脚踏在了炙热松软的沙土上。她本来被黑暗笼罩的身影也在天空中三颗恒星的照耀下变得清晰可见。

    如浓稠的墨汁般漆黑色的双马尾，在深黑色的眼瞳底部闪烁着血红色的光晕。如同海蓝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名少女的容貌和身材都和初音一模一样。

    唯一稍有不同的，大概就是胸围的尺寸看上去大了一号。

    但是现在，这名看上去娇弱纤美的少女，她的身体却被漆黑色的狂气所笼罩。

    布满全身的黏稠血液在恒星辐射光的照耀下很快蒸发了全部的水分，留下一块块干裂的血色污痕。这让本就散发着异常气息的她看上去更为可怖。

    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仰望着被沙尘覆盖的昏黄天空和高高悬挂的三颗灼烧眼球的耀眼恒星。

    “终于……”

    她睁大的眼睛中竟然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我终于自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狂喜所扭曲的脸孔开始大声痛哭。

    但是，似乎已经无法好好地表露出喜悦的情感。她的脸上一边滚落着豆大的泪珠，一边嗤嗤地露出了邪意的狞笑。

    “等着我吧！等着我吧！”

    “我一定会取得力量！更强的力量！至极的力量！谁也无法左右我的人生的力量！”

    少女如同在宣誓渎神的祷言般扬起手臂。

    “——『Black·Rock·Conviction』，它一定是属于我的！！！”

    ***

    在学园区西北角的圣丹塔利安家族私有庄园中。

    占地足有数万亩的规模宏伟的庄园，现在完全被一种金黄色的恍若神灵般威严的魔力所笼罩着。

    在空气中到处都飘荡着极高密度的魔力洪流。假如在这等优越的环境中施展魔法，恐怕很容易就发动超越往常水平三四倍的高难度魔法吧。效果远比聚灵阵要强上无数倍。

    但是，造成这种令人惊叹的现象的，并非是动用篆刻在整个庄园中的巨大魔法阵发动了什么史诗级的大型魔法。而仅仅是因为一名少女的觉醒。

    在庄园城堡般恢宏的主屋前方的草坪上，侍女们就像是目睹了神迹一般热泪盈眶地跪伏在地祈祷着。

    她们虔诚的目光所注视的，是背对着她们在金色的天帷中飘浮的某个娇小而神圣的身影。

    身穿着粉白色的公主裙，纯金色的头发梳成了三股辫。不足120cm的矮小身高，纤细的如同人偶般的身材，稚嫩可爱的童颜，完全还是一个看上去不到10岁的小女孩罢了。

    她正是在初音的偶像培养系高一等级考核中担任评委，丹塔利安家族这一代的次女，莉法蒂娜的亲meimei——

    艾莉·L·丹塔利安！

    而现在，在她的脸上往常天真活泼的笑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圣洁而傲慢的神态。

    在她的身后，飘荡着六片巨大的白色羽翼。

    原为艾莉的少女以闪耀着金色的辉光的眼瞳，轻蔑地睥睨着地面上数量庞大的机械军团。

    “尔等杂碎，竟敢打扰妾享受下午茶的时间。”

    在她身边的虚空中，浮现出了大量由金黄色的魔力汇聚而成的光之枪。

    “——罪该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