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不换
那将军的目光，悄然发生了转变。 凝重？怀疑？ 姜辰看不懂那是什么，但他对这位十一先生的身份甚是好奇，想必和道门有关。 这时，他正乖乖跟在对方身后，走向城中。 “等等。” 那名将军突然叫住两人，他龙行虎步来到姜辰面前，主动伸出右手，友好的道：“小兄弟，我叫萧鼎天，交个朋友，我想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姜辰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伸手握了握。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城门。 本没打算问的，原以为对方只是看自己残衣破履，怪可怜的，顺手解围，但想起那阵秘语，以及将军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姜辰幡然醒悟，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尤其是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踟蹰一番后，他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帮我？” 这时候，两人快走到城心。四周人流渐多，逐渐热闹起来，大都是南来北往的商旅。 十一先生伸手扶住一名沿街与人追逐的小童，没有立即回复他。那小童长的粉粉嫩嫩，穿着和明月镇大不相同，很有异域风情，他（她）害羞的说了声谢谢，便跑远了。 “是个女孩。” 十一先生下奇怪的道。 姜辰有些失笑，实在不明白对方如何断定的。 “没谈过恋爱吧？”十一先生话风突变。 “什么？” 姜辰没领会这话的意思，这关恋爱什么事？ 十一先生捂着鼻子在前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你可知，这男人和女人，肤质是不一样的？” 将少年脸上写满了天真，便恍然叹道：“我的错，你还尚未成年，不该探讨这么玄奥的问题。” 姜辰这才醒悟过来十一先生话里的深意，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十一先生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一句接着一句的聊着男女经验之谈，越说越离谱，言辞之惊天动地，令得姜辰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 当对方对此毫无察觉，越说越起劲，一路来到了北风客栈。 这是渭城客栈酒家中，最大的一间，自是南北豪客的聚集之地。正值晌午，客栈里酒香四溢，客栈马桩前的空地上，已停了不少雕金镶玉的豪华大车。 十一先生终于有了些正行，但语气里仍透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姜辰惊住，握了握拳头，慢慢回道：“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大人物，而我是小人物，小人物怎么能帮到你大人物？” 十一先生嗤笑一声，抬步向客栈内行去，边走边道：“你没看出吗？我和你一样，也要去那魔域冬城。” 原来是同道，姜辰愣愣的想，但同道就一定同路吗？ 他忽然深施一礼，大声道：“多谢十一先生出手解围，但我们毕竟不会同路，就此别过吧。” “迟了，”十一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我现在是一个绳上的蚂蚱，要同舟共济了。” 姜辰有些明白不过来，这是白日撞鬼了吗？十一先生好生奇怪，每句话都是莫名其妙，这是高人的通病不成？ “客官慢走。” 这时，一名店小二急匆匆的自北风客栈里跑出，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客官，”店小二恭敬的道：“里面请。” 姜辰回道：“请个屁啊，我又没钱在你家住店吃饭。” 小二笑道：“客官不必担心，您的酒钱和房钱已经有人替您付过了。那位贵客特意叮嘱我们要招待好您，您可一定要赏脸来，不然我就要被老板开除了。” 免费吃好的住好的，还有这种好事？姜辰诧异的向客栈内望去，就见路十一一脸得意的冲自己招手，他的脸顿时沉下来。 ----- 舒服的躺在白腾腾的水汽之间，当温热的水流覆进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时，姜辰觉得自己真贱。你又不是什么少爷公子，凭什么享受这么高级的待遇呢？另一个声音又安慰自己，反正是别人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不要白不要。呸，他暗骂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辰你白痴啊？人这么做一定另有所图，你接受了不就等于出卖灵魂吗？ 胡思乱想间，猛地听见房门‘蓬’的被人推开了。 “谁？” 他谨慎的护住裆部以防走光，抬眼就见路十一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要说些什么的时，却颓然的发现，在对方的糖衣炮弹面前，己方已全面失守。 路十一看出了他的窘态，出言安慰道：“你不必紧张成这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可是，我们真的是萍水相逢啊？” 姜辰依旧茫然。 路十一摇头微笑，高深莫测的说：“我们怎会是萍水相逢呢？”他的目光落到浴桶旁那柄用青布包裹的明月剑上，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姜辰看出了他的异样，慌忙道：“那是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不能当做抵债的物件给你。” 路十一心中微叹，面色有些灰暗，却不死心的道：“你看这样可好-”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一柄玄黑色的古剑赫然悬浮在了浴桶前方。古剑上没有任何坠饰，却自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清傲之气。 他指着这柄玄黑色的古剑，诚恳的道：“此剑名为‘墨雪’，是世间少有的神兵之一，已存在了万年之久。我就用它，换你的‘明月’可好？” 姜辰心头大震，李道人虽然没有教给他任何修行的法门，但却收罗了不少神兵利器的资料，并要求他一一谨记。这柄‘墨雪’传闻是上古时期，一位大修行者兵解后，神魂被一个叫欧冶子的铸剑大师收拢，并用无上秘法溶进剑体所成，剑出时引动神雷天劫，最终以欧冶子身死告终。它通体玄黑，出鞘后剑气如雪，有斩仙灭魔之能。而自己的明月，只是普通的明月而已，又怎能和这柄千古神兵相提并论呢？ 可是路十一却无丝毫的犹豫和可惜，张口就拿墨雪换明月。 姜辰张了张口，平稳了思绪，慢慢开口，道：“路十一，能否问一下，你究竟是何人？” 路十一收起了那副桀骜不驯的张狂，神情凝重的道：“我是离宫弟子，亦是今时的离天行走。” “离天行走？” 姜辰又是一愣，疑惑道：“离宫我知道，是道门的领袖，但这‘离天行走’是个什么职位？” 路十一的俊脸布满了黑线，他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一字一字的道：“离天是离宫弟子信奉的神圣之地，离天行走是代表离天指定的，在世间传播道法斩妖除魔的代表，你明白了吧？” 姜辰点点头，他从浴桶里站起，一边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一边道：“你说的这么清楚，我再不明白岂不就是个傻子？” 路十一看着他的背影，心说你就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无缘无故的拿了一件随时都可能为之丧命的烫手山芋还不自知，并摆出一副剑在人在剑忘人亡的傻逼架势。你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吗？傻小子，他在心底说，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你可领悟？ 可是世间偏偏就有存在这么一种人，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但仍心怀明月，安然无畏。 姜辰终于换好了一件新的青袍，他目色澄澈，面向路十一，平淡无奇的道：“墨雪诚然无价。明月虽只是柄普通的木剑，但对我而言，亦是无价。”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