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客来

    天空的流云疾速北归，云之尽头，魔域冬城。

    这儿是云梦帝国疆域北方，最后一个城池，边塞渭城。

    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手拄着一根木棍，寒酸的站在大门前。新买的棉鞋磨出几个灌风的大洞，为了缩短路程，他孤身穿越八百里邙山腹地，终于来到出关的必经之地。

    正是姜辰！

    若有若无的馊味从他的身上传出，巡城卫兵纷纷捂鼻，厌恶的打量着这个南来的穷小子。

    巡城将军皱了皱眉，对身边的卫兵微一额首。小兵会意，径直来到近前。

    “哪儿来的？”小兵不耐烦的问道。

    姜辰楞了下，旋即想到自己的仪容，心下莞尔，但却大声答道：“明月镇。”

    “明月镇？”小兵没听过这个地名。

    姜辰补充道：“它隶属滇南，是个小地方。”

    小兵看着他破落的模样，恍然惊道：“滇南离这儿不下五千里，你是怎么过来的？”

    姜辰看着鞋尖儿冒风的大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是走过来的。”

    小兵闻言便竖起大拇指，啧啧道：“有种，这都能走过来，说吧，来渭城做什么？”

    姜辰顿了顿，坚定答道：“出关，北上！”

    “出关？关外可是冰域魔城，去那儿不是找死吗？”小兵瞪着他说。

    这些年，人族和魔族碍着休战盟约，各自休养，但两族间的隔阂一直都在。一个人族去到那里，可跟寻死没什么区别。

    小兵费解的看着他，不由回头望向了将军。

    那将军年纪不大，二十五岁上下，他听完姜辰的话，心中也很吃惊，就多看了对方两眼。

    这些年，他遇到过不少如雷贯耳的豪杰，都自称要去那个，传说里象征这杀戮和死亡的险地。但是，那些人在出关后，往往一去不返。而这少年语气坚定的可怕，身负一柄长剑就要行走天下，这也过于幼稚。

    更可笑的是，若是没有看错，这小子没有任何的修行根基。

    “你最好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否则，你可连城都进不了。”

    将军扶着腰畔的长刀，似笑非笑逼视道。

    他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人堆的人，那种独属军人的肃杀之气，普通人见到他，必会知难而退。

    姜辰果为他的气势逼迫，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然后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看向了这个霸道的人物，声色清透的道：“我要去！”

    “我要去，这就是我的理由！”

    他的态度很明朗，就算山河崩断万刃加身我也要去！这便是我的理由！

    说这番话的时候，少年姜辰自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倔强，教人不敢轻视。

    将军鹰隼般的眸子盯着他，站在身周的卫兵见状，纷纷手腕压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拿下这个狂妄的小子。

    姜辰霎时觉得身前立着的，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犹豫了下，毅然未退。

    将军目光诧异，不悦的斥道：“赤心可嘉，但还是不能准你出关。”

    “为什么？”姜辰不解，直言而问。

    将军淡呵呵冷笑道：“和你的理由一样，不许就是不许！”

    你要去所以就去，那么，我不许所以不许，这便是我的道理。

    姜辰呆了呆，不知如何应对，却听那将军又道：“我不许你出关，但准你进城。”

    “不行，我一定要出关！”姜辰大声的抗议。

    “不行，你不能出关！”将军语气坚决。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争执不下，场面就像是一个哥哥，正在训斥不懂事的弟弟。

    将军觉出自己的言行似乎有失身份，便吩咐道：“护送这位小兄弟入城，严加看管，不许他出关！”

    “是！”众人齐声应道。

    姜辰抿着嘴，死活不走。

    将军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命令道：“押他入城！”

    “且慢。”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就插了进来，语调清傲的不可一世。

    将军赫然刹住脚步，脸色慢慢阴沉起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很少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

    姜辰心头震动，因为，他竟然没有看到说话之人，而方才出声之人，明明犹在耳畔。

    卫兵们看着苗头不对，怕生变故，纷纷拔出佩刀，厉声喝道：“哪儿路的毛贼，敢在渭城的地界撒野！”

    陡见一道青光自天际划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形硕长的青年，倏然出现在了眼前。

    将军脸色微变，但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蓦然露出了笑意，并主动对那青年拱手道：“多年未见，十一先生依然容颜未改，英姿飒爽！”

    来人也笑着回道：“都说边塞生活凄苦，但看你也没受什么苦嘛！”

    这两人竟然旧识，古人相见，各自大笑一阵。

    姜辰却看傻了眼，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一个会飞的人。

    寒暄一番后，这名十一先生忽然俯首，在将军耳侧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