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此为止
双渔镇有了新镇长赖海生。 警察局里没了警长。 但除了给人们在茶余饭后增添些谈资外，双渔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杨牧对此好好嘲笑了吴观山一番。 吴观山觉得两个不同政治理念的团体已经陷入直接的流血斗争后，无论任何一方胜出，迎来的都会是残酷的清洗。 这想法那时很难反驳。一方是引领双渔重建的新任镇长，一方是掌控了暴力，几乎囊括了所有老一辈的守旧势力。 在撕下伪装，用暗杀来解决政治冲突时，原本就已经很脆弱的双渔又怎么经得起又一次波折呢？ 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双渔一如往常。 杨牧当时对吴观山说：“大人物的风云变幻和明天早上我吃豆浆还是油条，没什么关系。 “羊群不在乎放羊的是不是换了一个人，草场是不是从东边换到西边，只要有草吃就行。” 吴观山当时只觉得两人观点分歧，但都有可取之处。现在看来，现实否定了他，也都否定了杨牧。 双渔的平静不止是因为上层与下面的脱节。天上的博弈确实离人间太远，可身边的纷争也无法唤醒那些死去的灵魂。 尹云棠明明是双渔镇上难得干实事的人。 他为双渔的治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吴观山看见那个不时出现在各个街角的身影就觉得安心。现在，尹云棠也不见了。那些路边的醉汉，生活中毫无征兆的口角，都成了冲突的导火索。明明rou眼可见的，双渔暴力犯罪事件越来越多，可所有人都在正常生活，没有人觉得不安。 因为那些暴力是短暂的，仓促的。就像烧开的锅，只要把盖子揭开，就能换的一时安宁。那些人挥舞着拳头，但几下过去，愤怒的情绪就消散了。也许他们以前没有尹云棠制止，也会这样。 吴观山隐约觉得这不是件好事，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他想弄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他准备去找那个与双渔格格不入的人，那个可靠，现在却失踪了的成年人——尹云棠。 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杨牧自然也在一起。 “我出去之后，去找到了尹云棠。”青妍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又是一个雨天。天空闷沉得透不出光，虽然雨还没有滴下，但青妍已经下了判断。 “然后呢？”杨牧比吴观山总是要着急一些。 青妍看着窗外，等第一滴雨落下，没有回答。 一旁的吴观山接过了话茬：“尹云棠的话，罪恶都已经摊在眼前了，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杨牧看青妍不理他，也与吴观山聊了起来，“真是这样吗？”杨牧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吴观山的看法。 “尹云棠看起来嫉恶如仇，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但真的是这样吗？”杨牧把他的问题又重新提了一遍。 吴观山啧了啧嘴，知道杨牧又开始用他那阴暗的心思来怀疑他人了，“你说话还是要讲点根据的。” 杨牧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似乎他身上总得有些地方动一下似的。“我没有证据，毕竟我也不认识尹云棠。” 青妍听见这厚颜无耻的话，终于是被吸引了注意力，回过神来。 但杨牧成竹在胸，接着说道：“虽然看起来尹云棠天不怕地不怕，似乎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但实际上他就是唯一的官方正统力量。他所面对的不过是些无组织，无预谋的小jian小恶而已，外加他本身过人的武力，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考验。” “但这次不一样。他面对的犯罪者都是他的上司。现如今，官方力量形同虚设，但唯有对尹云棠不一样，尹云棠需要官方的这层皮。” 吴观山觉得奇怪，“为什么，尹云棠不像一个对公权力有敬畏心的人。” “因为他自命清高，觉得自己不同凡俗。他不想和他手下的那些犯罪者一样。但是，可是，尹云棠，他需要一个正当的途径，来宣泄暴力。”杨牧下了评判。 “他不是这种人。”青妍终于开了口。 杨牧和吴观山对视了一眼，知道解锁密码对了。 青妍开了口，也没再沉默下去，“尹云棠性格要比你们以为的更加极端。当时尹云棠听我说了来龙去脉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更多言语，就朝着监狱跑去。 “监狱对尹云棠来说也不陌生，他没有多作等待。我返程时走到一半，就再也看不见尹云棠身影。 “等我到监狱时，那里一片寂静。狱警坐在入口处，对我们进进出出置若罔闻。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对我们不理不睬，若不是陈镜直接把他背后的钥匙拿了，我们只怕是都不知道怎么进去。不过钥匙在我手里，我也没有再和这狱警打交道。 “到了门口，我顺着牢房上的窗看进去，只是一篇血红。开门之后，门内的景象却让我不敢进去。” “牢房内没有了古泽和尹云棠，只有三具被打破头颅的尸体。之后我就远远离开了，再也没见过古泽和尹云棠。” 吴观山和杨牧震惊不已。 吴观山也承认尹云棠是个崇尚暴力的人，只是没想到会爆裂如此。 青妍讲完之后，无意和吴观山他们讨论太多，只是挥手赶他们走。 吴观山只好和杨牧离开农业局，外出寻了个僻静地，聊起刚才听闻的事来。 “青妍刚才那个话的意思就是尹云棠杀了齐安、邓奎山和陈镜吧。或者说尹云棠和古泽一起动的手？” 杨牧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既然大门完好无损，尹云棠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尹云棠最开始去监狱提古泽时，是从狱警手上拿的钥匙，尹云棠，邓奎山都没有监狱钥匙。监狱的钥匙只有狱警有，这对生活在小镇，且以前有志成为尹云棠同事的吴观山来说，对吴观山的好友杨牧来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秘密。 如果尹云棠在青妍之前就进了，只可能从青妍手上拿到钥匙之后，就跑去了监狱，杀了三人之后，带出古泽，锁了门？ 如果尹云棠是和青妍一起进的呢？古泽和尹云棠究竟去了哪儿呢？青妍离开的时候，里面真的只有五具尸体吗？或者说，她离开的时候，那些人真的已经是尸体了吗？ 吴观山和杨牧已经没有渠道获得更多信息了，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