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谋家的发言
“且不说你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你也根本没法顾及到所有情况。”陈镜没打算靠一句话就打消古泽的嚣张气焰。 “校外人员和门卫串通好，挑个没行人的时间进了学校又怎样？ “其他人带了火柴，在烧完王茜的稿件后把火柴处理掉了怎么办？这学校范围这么大，一盒火柴可不难解决。 “仓库没有封死，方昊他们去时里面真有人怎么办？你说的手法里，如果齐安当时没能喊住方昊他们，是不是当场就露馅了？ “杀害郑一辛的凶手在得手后，随手把伞和刀扔在一边，另一个人捡到了去杀了王茜行不行？身上的伤口一样是模仿犯罪的可能性没有吗？ “杀害郑一辛的凶手和王茜是同谋，之后这个人再去杀了王茜行不行？ “这有无数种可能，这个世界或许荒诞，但运行的很稳定。 “思考不能改变世界，只有那些坚定的，踏实的东西，才能推动世界运转。 “无论我是不是凶手，无论谁是凶手，都不会被你定罪。”陈镜说完就走到窗边看风景去了。 古泽回答不了陈镜的那些诘问。但他并不怀疑自己的结论。证明犯罪不是他的责任，是尹云棠的事儿，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 言语的空隙让青妍会错了意。青妍握住古泽的手，喝冷水的古泽，喝热茶的青妍，温度在指尖传递。空间里沉默的张力被消解。古泽转头去看，青妍却在走神，没往他这儿看的意思。 古泽惊觉，青妍初见时身上那种衰败的感觉褪去了不少。枯萎的花朵早已变为缠绕的绿藤，不再会随时凋零，但病态感没能远去。因牵手心底泛起的那丝温暖被莫名的痛苦代替。 独自离开警局的尹云棠并不是去散心，他去找了一个与事件密切相关的人—欧绍春。 欧绍春因为在被关起来后，连环杀人案并未停止，打消了嫌疑，这两天刚被放出来。 尹云棠寻到欧绍春时，欧绍春正在一个面摊吃面。 欧绍春面吃的很快，每次夹一大筷子，没吹两口气，就开始往嘴里送。吃进嘴里又觉得烫，不住的呼气。 尹云棠来时，欧绍春看见他也没停下筷子，只是用手指了指，让尹云棠自便。 尹云棠也顺着欧绍春的话坐下来，点了碗面。 欧绍春放下筷子后，看尹云棠专心吃面，却不愿等他吃完。 “什么事啊？”欧绍春和蔼的像街边的胖老头。 听得欧绍春说话，尹云棠立刻放下碗，“你为什么在这儿？学校都关了。”尹云棠侧头示意面馆斜对面的学校。 “以前我上班的时候，早上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吃碗面，好多年了。也不是有多好吃，只是习惯。” 尹云棠看外面太阳，临近傍晚，没有下午的酷热，但天色还没显得昏沉。又是一句明显的谎言，但尹云棠没有反驳。 自从当了警察之后，因为恐惧，尹云棠听了无数句谎话，但同样因为恐惧，又同样听了无数句无谓的真话。一开始，他还试图去清查每一句谎言。时间久了，也就放任自流了。尹云棠开始不在乎别人说的真假，也许是因为对真相的热情被消磨了，也许是因为他采取了更简单的方式——那些他相信的就是真相。 “不过，这面馆也快关了。尹警官，你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欧绍春看着在店外坐着晒太阳的老板，随口感叹。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你明白我来干什么的。”尹云棠低头专心吃面，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但内容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尹云棠的耐心越来越少，他想换种方式来换取信息。 虽然他知道暴力执法高效的王座是用冤假错案铸成的。但他已经不在乎了。这个城市本就没有几个审判者，而之后，也将再无人能审判他的罪行，程序正义自然而然的随着文明的外衣一起脱掉了。 天色愈加昏暗，白日的阳光过于刺眼，让所有阴谋蛰伏，将所有野心掩盖，到了晚上，空气中都弥漫着犯罪的气息。 晚上的校园其实并不显得阴森，因为各种原因仍旧待在学校的师生，巡视的门卫，来学校遛弯的附近居民，促使夜晚的校园可能比深夜的自家小区更热闹几分，毕竟深夜里的小区只有遛人的狗和醉汉，都不是什么能够交流的对象。 但一个地方废弃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没有人气的地方，荒芜的感觉很快出现，而学校又宽广的你纵使在cao场行凶，也幽静如密室。 尹云棠步履匆匆，从校门正门处离开。他想起刚才听见的话，怒火不住的翻涌。 半小时前，欧绍春坐在地上，用带着血污的手整理自己乱了的头发，一边说道：“双渔镇现在表面安定，实际上这种安定是靠麻痹自己换来的。 “齐安已经沉浸在自己幻想里不可自拔了。现在的双渔，没有未来，你明不明白？”欧绍春目光灼灼。 “你们不懂过去，不知道上一个时代，不明白什么才叫做世界，只有出去才有未来！现在古泽进来了，我们有机会出去，我们有机会的啊！谁想阻碍我们谁就是罪人！” “即使你们在那个年代其实从未出去过？”尹云棠只觉得好笑。 “你还是不明白！”欧绍春满脸通红，手臂有力的挥舞了几下，“一条鱼就算一辈子都在湖泊里游，这湖泊也和大海相连！一只鸟就算一生都在一个地方盘旋，天空也没有笼子！” “你们还是一群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咯？”面对着欧绍春，尹云棠独处时才有的痞气逐渐压抑不住。 “我们当然是。至少我们不卑劣！齐安和他的犬马谋杀郑一辛，戕害王茜，他们是如此的年轻，满怀热枕，可他们做错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只会招来血的复仇！” “这就是你们去杀害左薇和王霜的原因？”尹云棠嗤笑一声。 左薇和王霜死的时候，欧绍春正关押在狱，人不是他杀的，但他终是没说出什么其他辩驳的话，只是喃喃的重复着“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