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二)(46)
“别说了,俺嫁俺嫁!”她扑进奶奶的怀里哭了。听到爷爷奶奶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她还能再固执吗?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所以毅然穿上了嫁衣。 奶奶擦着眼泪说:“女人,一生下来就得认命,你嫁出去后,可得改一改这倔脾气,嫁了人就得听人家的,就不能任着性子了。你在家里就是你爹娘管不了,那是因为有爷爷奶奶宠着惯着,不让别人抹你一点儿不是,到了陶家可得给陶家长脸面,要遵守三从四德。隔了这么远的路,世道又不太平,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别做让家里人担心的事!在奶奶和你爷爷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就你这拧性子,要是和你哥调个个儿就好了,可惜你却偏偏托生个女儿身,人有时是心强命不遂的!” “奶奶,俺听你的就是了,放心吧!” 如今一切都已变成了往事! 这时陶振坤和邱兰芝扶着陶其盛接了出来。 柳承德一见陶其盛那病病殃殃的样子,颇感愕然,快步上前问:“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陶其盛激动的脸上泪水纵横,哆嗦着手拉住了柳承德,颤声地说:“大哥,一言难尽呀,没想到兄弟临死前还能见上你一面呢!” 双手紧紧相握,这是多年经历过考验的友谊啊! “这——这——是——兄弟,何出此言?”柳承德大惊失色。 “大哥,亲家婆,快进屋里说吧!”邱兰芝含着泪往里相让。 柳杏梅她娘也是诧异不已。 于是,柳承德夫妻俩就在陶家盘桓了两天。在他们执意要走时,由陶振坤拿着猎枪护送过了“蛤蟆沟”,索性也没发生什么事。 过了两天,也没见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柳杏梅这才放下了心。爹娘一来,那么过年自己也不用回去了,再说家里有病人也走不开,这倒也省得惦记。 在这几天里,陶其盛吃下了陶振坤在山里采的那颗已经有些年头了的野山参,可依然不见有啥好效果出现! 背地里陶振坤问柳杏梅:“你问过你的出生是在哪里了吗?” 柳杏梅则是叹了口气说:“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陶振坤心想:这事她肯定是问过她爹娘了。 附近出现了土匪,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让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皆知。交头接耳下,立时沸沸扬扬起来,如一股恐怖的阴霾笼罩在了和平村的上空,人人提心吊胆。 打家劫舍的山贼土匪,真是令人深恶痛绝! 在令人惶惶不可终日之即,村里老寿星伍元祖挺身而出,已有八十高龄的他,在这种几乎是四面楚歌的局面上,因为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可以说是有凝聚力和号召力的,因为伍家在本村占据着根深蒂固的显赫地位。他发话了,招集了村民,在他家宽敞的院子里开个会。他德高望重,一呼百应。 伍家那气派的深墙大院里,拥拥挤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议论纷纷。陶振坤也来参加了,他加在人群中间。伍家的四合大院,占地足有六七亩,有二十多间房屋,红砖绿瓦的,都是一拉溜齐整的房子,红油漆的门窗,窗户上镶了一种不透明的花玻璃。在没见过啥世面的村民眼里,已经是显得够是金碧辉煌的了,大门外的两尊石狮子就可衬托出气派的象征,还立有四个拴马桩。空气中时不时的弥漫着阵阵腥膻的气味,那是在墙外有牛羊圈的原故。在这远离城镇的深山之中,还有林杨两家住的是砖瓦房,但与伍家来比较,自然是逊色了许多。另外,在院子内的牲口圈里的槽前拴着四匹马和三头驴。马是伍家少爷们出门时用的,驴是耕地拉车用的。由此可见,足以充分显现得出伍家家大业大的气派来。别看伍家是和平村的首富,但并不使奴唤婢,充其量也就是雇佣两个放牛羊的,是郝强和燕盟。伍家的地势是本村最高位置,在村民的眼里显得高傲宏伟。由于村子坑坑洼洼,所以每家房舍都是七高八低的,而且也是犬牙交错,根本无法提到规划整齐和秩序。 这些人的到来,足以让狗叫上一阵子的了,在伍家的院子的四面都拴有狗的,狗是能起到看家护院作用。两种不同的鸟鸣声很好听,那是来自院子中的的两棵苹果树上的两个笼子,两棵粗壮的苹果树枝叶繁茂,叶杈间隐现着青红的苹果。笼子里面有两只不同的鸟,听说是鹦鹉和画眉。 身体仍然硬朗的伍元祖,穿着长袍马褂,在苹果树下的荫凉处由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鹤发童颜的他,苍白的头发向后梳拢,虽显稀薄但也长至垂到了肩头,似留有清朝的遗风,他花白须髯飘洒胸前。古铜色的脸膛上皱纹堆垒,目光却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虽说还是步履矫健,但手里还是拄了根雕琢精致的檀香木拐杖,似能在一种老态龙钟的沧桑感下给人以敬仰和威仪。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他的胸前衣襟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一头装在口袋里,谁都是知道那是块瑞士产的金怀表,在他大拇指上还戴了个碧绿的翡翠扳指。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却坐着他结发妻子苏氏,苏氏的年纪也七十七了,黑白掺半的稀疏头发在脑后梳了个髻,白皙的脸孔上已经是皱褶纵横,两腮微有凹陷,因为已掉了几颗牙齿,却在端庄中流露出了慈祥,身材略显瘦小,但也算是还硬朗。在她的耳朵上戴有金耳坠,右手无名指上还戴了个金戒指,腕子上戴着玉镯子。她的脚是“三寸金莲”,是裹过脚的,所以一双鞋子看上去是小巧玲珑,也代表着封建时期女人被压迫的一种象征。这里的妇女绝大多数都是不裹脚的,由于要田里干活,裹了脚就不利索了。据说这个若大年纪了的老太太,仍掐着家里的一把钥匙,负责管理着钱财,进出都有账目可记,这是伍元祖给予她的一项权力。伍元祖虽然可称得上是富贾一方了,但却不像别的财主豪绅那样,妻妾成群,雇有佣人,作威作福。多子多孙的他,家教甚严,不纵容子孙的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一家老少待人和善,平易近人,通情达理,所以赢得了村民的一致尊重,马首是瞻,一呼百应。他的儿孙们,对他是唯命是从。 在这对白头偕老的夫妻身后,则是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立着他们的四个儿子,伍进福、伍进禄、伍进禧、伍进祈。另外,在他们哥四个的身边却站着他们的八个儿子,大的都过而立之年了,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其形象是名副其实的东北大汉,两个小的也在舞勺之年时,他们每人的名字只占了一个字,依次是:龙、凤、呈、祥、合、家、欢、乐。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女眷,是哥四个的老婆和六个容貌较佳的姑娘,都待字闺中,可算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其中已有三个碧玉年华的订下了亲,有两个订下的婆家就是本村的,另一个是远处县城里的,是曾经伍家在县城里有生意时订下的一门亲事。六姐妹中最小的两个在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她们的芳名分别是:妮娇、妮娃、妮娉、妮婷、妮姽、妮婳,在一些没知识的人嘴里叫来有些拗口。平时她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遵循着大家闺秀的传统方式,并非只是热衷于琴棋书画,而是惯例于女红方面的技艺。这六姐妹们,虽不是一奶同胞,但跟其他哥哥弟弟一样亲如手足。这就是关于老伍家有“八龙六凤”的说法。老伍家也可谓是书香门第了,名字自然不会很庸俗的。伍家四兄弟都不愿女儿侄女的远嫁它乡,或是贪图荣华富贵,择高枝而攀,认为在跟前比较放心。还有龙凤呈祥的妻子,四个少妇不是拉着就是抱着各自的孩子,有的在襁褓之中。另外,不见伍合的妻子,大概是还在坐月子。就今年四月份结婚的伍家,他的妻子也在场。 在这众目睽睽下,没让女眷回避,可见伍家人也已不再是那么思想封建了。 这可是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了,是让外人敬佩的和睦大家庭。 其实,人生,最让人羡慕的,并非是别人有多少财富和多大权势,而是一些真正生活在幸福里的人们。这座深宅大院里的男女老少,也不知道他们的幸福究竟能维持多久了,一切都将在悄无声息中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