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前尘
另一边，天青郡。 四艘小巧的灵力飞舟，停靠在广场中央。 船桅分别悬挂着“青木宗”，“煞刀门”，“灵药坊”，“江河派”四面大旗。 这是赵国的四大修真宗门。今日他们派出其中的一脉，来天青郡招收新弟子。 “仙人！是仙人出来了！” “小子叩拜仙人！请仙人收我为徒！” “大仙请看看我家女儿吧！她聪明的不得了！！” 四艘飞舟走出穿着不同道服的修士，分别坐在四个高台上。 “蓝羽师弟，许久未见，实力又精进了。不愧是青木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江河派的领头是一名黄发中年人，面对比自己岁数小一圈的后辈，竟主动示好。 “黄陆师伯谬赞，领军人物不敢当，我家掌门的大小姐比我厉害太多了。” 蓝羽微微一笑，谦虚回应道。 “哈哈！那妮子可是个怪物！我们不和她比！” 黄陆和蓝羽互相打趣，关系看着颇为不错。 毕竟青木宗和江河派素来交好，所以两名门派代表人自然不会交恶。 至于那边煞刀门和灵药坊，则是自成一个小团体，两两扎堆，另起炉灶。 煞刀门的为首大汉时不时说两句阴阳怪气的话，朝青木宗恶语相向。 青木宗的蓝羽师兄也是不客气地呛声回去。 考虑到这两宗的宿怨，没当面打起来，彼此已经很克制了。 不过灵药坊的人出面平息下了愈演愈烈的争锋局面，似乎有左右兼顾的意思。 当然，青木宗和江河派也乐的给他面子。 毕竟灵药坊是卖丹药的主，和这位大爷关系搞砸了，以后要购买丹药得额外花不少灵石。 “本次，新人选拔，现在开始，把嘴给我闭上！” 煞刀门的领事，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胡渣大汉。 似是厌烦了广场凡人的聒噪，他举起大刀，划出一道黑色刀光，在地板刻出三尺深的痕迹。 在震慑众人的同时，宣布了选拔的开始。 “蓝羽师弟，师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高台上，黄陆和蓝羽交头接耳。 “师伯但说无妨。” 蓝羽恭敬地作了一揖。 “你在宗门也算是中坚力量，为何把你派到天青郡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黄陆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问道。 宗门招新，是补充新鲜血液的主要方式，其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天资过人的凤毛麟角，不过大都出在资源丰富的城郡。 接触并笼络这些好胚子，是宗门内部各派扩张实力的主要方式之一。 但蓝羽可是赵国青年一辈的天才之一，他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天青郡，未免也太奇怪了。 “这次青木宗有大人物光顾此地，我出于宗门安排，所以跟着来了一遭。” “至于具体什么情况，恕小子不能告知。” 蓝羽说话点到为止，十分得体。 “好，来，咱看看今年这批小家伙，能不能冒出一个可堪大用的苗子。” 黄陆也是人精，蓝羽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再追问，而是借坡下驴，绕过了这个话题。 天青郡的宗门招新，如火如荼地开始了，但是隶属于天青郡的稻场村，此时仍然风平浪静。 “爹，我回来了，牛牛呢，吃草了吗，没吃草我带它出去。” 村口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响，南柯掀开竹门，就一股热浪滚滚袭来。 “吃了吃了！你娘早上赶集之前，就把牛带出去了！” 单手拿锤的南铁匠，从烟雾里走出来。 他用手擦了擦额头豆大汗珠，咧嘴朝南柯憨厚一笑。 这就是南柯的便宜老爹。 “好的，没啥事我就回去了。” 一天唯一的农活已经完成，南柯准备回家睡觉去。 “南柯！这点钱拿去，给爹打点酒，回去放井里凉着，剩下的你买碗甜水喝。” 南铁匠从兜里摸出来一串铜板，递给南柯，呵呵一笑，说道。 打酒要的钱，不到这串铜币的三分之一，其实就是铁匠变着法给南柯塞零花钱。 因为当年出生时难产，再加上自己做的是保大的决定，所以南铁匠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好大儿。 特别南柯生来就不用他们cao心，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大和自己亲近。 因此南铁匠对南柯的关心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 不过南柯不是正常孩子，自然不存在被宠坏一说。 “好，我先走了。” 南柯没有推辞，他接过铜钱，点头示意，然后离开了铁匠铺。 稻场村不大，一共二十来户人家。 老人喜欢在村头大榕树下席地而坐，聊天下棋。 而主街的酒肆，是日渐灼热的夏天，解暑最欢欣的去所。 “老板，来壶散酒，给我爹带走。” “再来碗甜水，要凉的，一碟炸花生米，少放盐。” 此时是晌午时分，天炎地热，酒肆没什么客人，只有后院有蝉在嘶鸣。 喜欢清净的南柯找了个阴凉地坐着，准备在这好好歇会儿，再回去。 自从上一世入了佛门，南柯已经不喝酒了。 清风，煦日，草木，鸟鸣。 还有面前的美食。 “这才是仙人该过的生活啊，沉溺于打打杀杀，追寻无意义的力量又有何用呢？不如坐下来晌半天景色，来的快乐自在。” 南柯闭眼靠柱，感受着这方天地，随手抓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咬得嘎嘣脆，由衷感叹道。 “这位小友，对仙道的见解颇为不凡。” 苍老的声音在酒肆响起，南柯挑起一只眼皮。 是一位独自斟酒的老头子，穿着青灰色破落道袍。 眼睛浑浊，体态佝偻，甚至端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元婴境修士，也算这方世界里，独当一面的存在，是路过这里么。” 凭借恐怖的神念，南柯一眼看透了老者，暗自说道。 这是一个强大的元婴境修士，苍老只是他的伪装。 不知道为何，南柯隐约觉得这老头气息些许熟悉。 可能以前在哪儿见到过，但南柯活了十万年，不大想的起来了。 “小孩子异想天开的疯话罢了，在前辈面前甚是拙劣。” 南柯收回杂乱的心思，也没有戳穿老者伪装，只是恭敬地回答道。 “对道的理解不错，可惜资质拙劣了，不然可以走上修仙之路。” 老者抬头扫视了南柯一眼，有些可惜地说道。 南柯基础资质可是精挑细选的垃圾，那必须让人可惜。 并且，他在自己体内下了禁制，把上古体质完美隐藏，让人无法发现。 为的就是做个凡人，早死早超生。 “前辈谬赞，小子一介凡夫俗子，注定不能遨游九天之上。” 南柯拱了拱手，笑着回应道。 “只可惜大劫将至，我有要事去做，不然还想和你这小辈多聊两句。” 老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准备起身离开。 “恭送前辈。” 南柯并不在意这界位面会发生什么，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大劫来了首当其冲的是修士。 和他一个凡人没啥关系。 而且，什么大劫，越早来越好，最好明天睁眼起床，就被一刀捅死得了。 “一梦大师，要是你在就好了。” 老者叹了口气，似是想到往昔故人，眼神里流漏出怀念和遗憾之色。 刹那间，南柯脸色微变，端着瓷碗的手一颤，甜水浪起了一层波纹。 一梦大师，是南柯第八世，也就是前世的法号。 顺着那股熟悉的气息，翻动脑海里尘封的记忆，沧桑的脸庞慢慢和一个模糊的印象重合。 南柯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眼前这个苍老的修士，自己在哪里见过。 “请大师赐我仙术，为父报仇！” “请大师赐我仙术，为父报仇！” “请大师赐我仙术，为父报仇！” 那一年，他是万丈城墙上颂扬佛法的大和尚。 那一年，他是跪在风雪中含血饮恨的少年郎。 盛夏中午，烈日当空。 记忆里那一夜的鹅毛大雪，此时于心中狂飞乱舞，似乎要吞掉这方天地。 也要吞掉南柯自己。 “阿弥陀佛。” 握在手里的花生米，被白嫩的拇指轻轻一拨，如佛珠坠盘般，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