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刁奴
老祖宗听说召集了全府丫鬟过来由着云轻尘选的时候，洞穿世事的眼睛一瞬间半眯：“我云府是有规矩的人家，哪个下人该伺候哪个主子还由得她愿不愿意？我云府的小姐，从来都是听从主母的安排，何时又骄矜到满院子选丫鬟了？” 采薇冷汗涔涔的站在一旁，低眉顺目的不管接话。 老祖宗满目精光的眼却往她身上一扫，沉声问道：“你来报信，这便是你家小姐出的主意了？” 采薇心头一急，额上豆大的汗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承认了大小姐受罚她肯定也要被连累，可若是不承认…… 采薇心头发苦，细步上前跪到地上，磕着头道：“老祖宗明察，大小姐也不过是想给二小姐找几个称心如意的丫鬟，这事也是和大夫人商量过得了大夫人允准的。” 如此，就算中间又再多的不是，也不是云紫嫣的错了。当小姐的思虑不周，把关的主母怎么也没觉得中间有不妥？ 老祖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也没再追责，只沉声问道：“奴才们都在前厅等着了？二小姐也过去了？” 见老祖宗不追究了，采薇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婢按吩咐先去寻的二小姐，想来二小姐此时已经到了。” 老祖宗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由画纱伺候着匆匆往正厅去了。 她倒要看看这母女俩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若当真不知收敛，可怪不得她要下狠手整治。 老太太还在一日，这云府的人就休想翻了天！ 云轻尘得了采薇的传话，便对着双鸳凄苦一笑：“让你说对了，这府上的争斗还真不是想躲就躲得过的，瞧瞧，上一波的责罚还没受完呢，这一波的袭击又来了。” 双鸳瞧了两眼站在一旁的樱桃和山竹，心里有些酸涩不是滋味：“小姐可别装可怜了，徐二爷连人都给你送来了，一会儿被打嘴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你只管去，一会儿徐二爷过来，下不来台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云轻尘知道双鸳这是在担心自己独一无二大丫鬟地位受到威胁，故而对有着徐二爷撑腰的樱桃和山竹带了天然的戒备和敌意。 “瞧这酸的。”云轻尘好笑的捏了她的脸颊，眯着眼睛笑得温暖：“老祖宗教导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呛人都带拐弯的。” “奴婢哪儿有。”双鸳羞得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好歹是老祖宗指给小姐的，总不至于被个外府的欺负了去。 双鸳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度量，俏脸发红，不好意思的转了话题：“小姐快过去吧，若是去晚了，大小姐又该说你骄矜拿大了。” 看双鸳已经豁然开朗，云轻尘唇角的笑更明媚了两分：“你随我过去吧。” 云轻尘扶着双鸳的手进了正厅，满屋子的丫鬟却都只敷衍而懒散的道了声：二小姐吉祥。” 再然后就垂头丧气的竖在一旁，好似，她们等在这里不是要去当嫡亲小姐的贴身丫鬟，而是要被押赴刑场。 云轻尘将一切都看得明白，唇边却依旧挂着超脱凡尘的笑。 她规矩的朝大夫人行过一礼，而后谦卑的道：“轻尘让母亲费心了，不过两个伺候的丫鬟，母亲随便指了就行，怎么能劳师动众由着女儿这样放肆的选？” 看她知礼，大夫人心里也是舒坦，她伸手想扶了云轻尘起来，想起瘫在床上的云紫嫣，已经伸出去的手就又尴尬的缩了回来。 她忘不了刚才从紫嫣房间出来的时候，紫嫣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比凤凰更骄傲的闺女，却可怜得像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小兽。 当时，紫嫣万般依赖的拉着她的手，几乎祈求的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的哀求：“母亲，你要疼我多一点，我没有了腿，没有了才艺光环，我只有家人了，所以，母亲，你一定要多疼我一点。” 想到这里，大夫人心里又是一疼，紫嫣啊我苦命的女儿！ 她看着云轻尘叹了口气，原本柔软了的心一瞬间又坚硬起来：“你大姐心疼你身边缺人伺候，又怕替你挑的丫鬟合不上你的眼缘，这才兴师动众了些，当meimei的应该感恩！” 大夫人语气严厉，不容置疑，云轻尘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低低的应了声‘是’然后去大夫人随手指的椅子上坐了。 老祖宗进来，正好听见大夫人的那席话，明白这是云轻尘在拒绝选丫鬟，心里不免又欣慰了几分。 还好，我云家的血脉到底是知进退，明礼仪的。 再看满屋垂头丧气不情不愿的奴才，老祖宗心间的火气就又翻滚了起来，区区奴婢，是谁给的胆敢嫌弃嫡亲小姐？ 一瞬间，她心中翻滚过无数的心思，可面上到底没有显露，连大夫人给她请安老祖宗都和气的应了，而后平平和和的坐到了上首：“说吧，这丫鬟该怎么选？” 大夫人笑得矜贵含蓄，柔韧的答道：“紫嫣怕选上来的丫鬟对轻尘有二心，便想着由丫鬟自荐，谁愿意去伺候就站出来，而后再由轻尘自己来选，看谁合了她的眼缘，她便带了谁回去。” “紫嫣倒是灵巧体贴。”分明是夸赞的话，可却让人怎么听都觉得讽刺。大夫人窘迫一笑，端了茶盏喝茶掩饰脸上的尴尬。 “如此便选吧。愿意伺候二小姐的自己站出来。”精神矍铄的老人微微笑着，可她目光所到之处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虽然这些丫鬟得了大小姐授意，甚至都拿了采薇送过来的好处，可还是有人受不住老祖宗的威压，胆战心惊的站了出来。 看着不足总人数三分之一的人，老祖宗轻呷了口香茶，眼神继续在人群中逡巡，缓慢而随和的接着问道：“还有吗？” 剩下的人中，又的铁了心想巴结大小姐；有的打心眼看不上云轻尘；还有的想着多拿拿乔往后真去了云轻尘身边，也能自抬些身份…… 各怀心思之下，竟再没有人往前站一步。包括大夫人安排进去的米兰和杜鹃。 老祖宗脸上的笑越发的浓郁，大夫人看着米兰和杜鹃却皱起了眉头。 她几乎恼怒的瞪了米兰和杜鹃一眼，而后抢在老祖宗发话之前喊了她们的名字问道：“米兰、杜鹃，你们怎么想的？难道不愿意伺候二小姐吗？” 被点到名字的二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张脸满是惶恐哀求：“求大夫人体恤，奴婢们心系原主便是去了二小姐身边，也怕做事不能周全。” 便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场面，云轻尘端着茶盏的手还是一抖。可也不过一瞬，她唇角就又现出清霭温和的笑，而后低头，敛眉，喝茶，将那些排挤她的人全都无视。 老祖宗却将轻尘的反应看在眼里，是了，才从山野回家的丫头，便是再懂事也定会担心家人会对她排挤不接纳。 如此场景，看在一个未及笄的姑娘眼里，心里是个怎样难熬的滋味？ 母亲及哥哥jiejie伤她的心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府上的丫鬟也敢给她难堪？ 老身，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