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泡螺六
书迷正在阅读:读心术、玫瑰白塔、我拆官配,谢谢[穿书]、神豪:开局被熊孩子毁掉手办、快穿之攻略男主、主角是乔梁叶心仪、第一婚宠:重生娇妻太惹火顾西刑北岩、绝世神医、AA恋是没有前途的、关于我被血族女王馋上这件事
酥油泡螺六 赵家姑奶奶赵秋娘回娘家的时候,听说了一件新鲜事。 她弟媳不知从哪儿找出个卖点心的黄毛丫头,要同赖mama比试手艺,看谁做的酥油泡螺儿好吃。 赵秋娘听了这消息,当下就笑开了:“和赖mama谁做酥油泡螺好,这丫头不是失心疯了吧? 三弟媳妇就非要上赶着丢脸?” 赵太太坐在官椅上浅呷一口茶,悠悠道:“别说姜丫头,她只是被人蒙蔽而已。” “娘心肠好,对着白眼狼有什么用。” 赵秋娘一急调子就高:“薛令姜那个人,看着是个端庄的闺秀,实则一肚子坏水。 才嫁进来多久,就想当赵家的家,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把娘的老家人赶出去!跪三天祠堂,我看还轻了!” 赖mama正领着丫头给上点心,听了这话接口道:“咱们太太心肠好,哪里想和小辈计较。” “就她事多,睡个午觉,连旁人院子里听戏都不许。 说什么有动静就说不着。” 赵秋娘拿了一片白糖薄脆在手里:“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还当是她爷爷做礼部尚书的时候呢。 再说了,这里江南,可不是她的京城。 怎么一点儿都不识趣呢。” 她轻咬了一口白糖薄脆,花生油炸过的面粉焦得恰到好处,又脆又薄。 白糖在热力的作用下,同面粉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酥而甜。 “我在顾家,就想吃赖mama做的点心。” 赵秋娘笑道。 赖mama慈祥的看着她:“姑奶奶想吃什么,打发人过来说一声,我立刻做了给您送去。” “真的。” 赵秋娘又拿了一片:“我可真不会客气。” 赵太太嗔她一眼:“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样孩子气。” 娘俩正说笑,忽听见一个丫头通传,说三娘子来请安了。 赵秋娘连忙拿帕子将指尖碎渣擦干净,抻一抻她的马面裙。 锦帘一打,薛令姜向赵太太道了个万福:“给娘请安。” 赵太太早将茶盏放下,手里拈一串楠木佛珠,转完一圈,才道:“起来吧。” 薛令姜方挺直了肩,向赵秋娘微微颔首:“姑奶奶一向好。” 赵秋娘“嗯”了一声,微抬下颚:“听说你找了个卖点心的丫头,要和赖mama比试比试手艺?” “是有这么一回事。” “恰好我回来了,想看一看这热闹,三弟妹不会不许吧?” 薛令姜怔了一下:“原是小打小闹的事,姑奶奶若愿意,自然也可来。” 才说没几句话,小丫头刚刚搬来绣墩,赵太太便说:“你歇着去。” 薛令姜应声而退。 走到自己的冰心斋里,絮因气愤道:“姑奶奶来掺和什么? 她从小吃赖mama做的点心长大的,哪里会说旁人的好话。 不知道赖mama这老货背地又编排了些什么。” 听着熟悉的抱怨,薛令姜脚步一停:“絮因,你的性子也收敛些。 薛家已今非昔比,我那庶出哥哥又是个荒唐的,谁管的着你呢。” 更何况,真正心疼她的祖母、父亲,早已不在了。 她语气平淡,带着些许惆怅,像亲眼见着秋风凋零花瓣。 絮因有些委屈,但她知道三娘子能说出这种程度的言语,已是隐忍的不满。 她陪伴薛令姜多年,往日里就是薛令姜受了委屈,也只是抿紧了唇,说句:“这样不好。” 主仆黯然相对,静默片刻,薛令姜复缓缓前行。 一双小脚缠了这么多年,虽早不复当初新裹脚时踩着碎瓷片的痛,但到底还是疼的。 薛令姜拿了一帖《太上感应篇》来抄,抄了一半,忽然听人通传,说月牙儿来了。 今日的雨,将天空洗刷干净,像一面澄澈的湖。 月牙儿踏着日色进屋来,这种老式的房子,多少有些昏暗,将好些阳光挡在外头。 她手里挽着一个食盒,过来给薛令姜道个万福,眉眼弯弯:“三娘子,我也算不辱使命。” 薛令姜抬头看她,颔首道:“辛苦你了,请坐。” 等月牙儿坐定,絮因也叫小丫头捧上茶来。 “都是你惹的事,赵家姑奶奶今日来了,也要过来看热闹,说要做一回判官。 你可不许给三娘子丢脸。” 月牙儿疑惑道:“我倒是有些信心的。 可让赵家姑奶奶来当判官,谁知道她拉不拉偏架?” “谁说不是呢?” 絮因说:“那姑奶奶回一回娘家,就折腾我们家娘子。 正午睡呢,她叫戏班子唱戏,咿咿呀呀地,打量别人都聋了是不是?” 听上去倒像个惹麻烦的人,月牙儿皱眉,想起对策来。 “秋娘说起话来,是过于心直口快了。” 薛令姜苦笑:“我也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她。” “不若这样,”月牙儿心生一计:“她既是心直口快的人,多半也好面子。 既然要当考官,那索性将话说开了。 把咱们的疑惑清清楚楚和她说,然后让她答应盲选比较。” 得了三娘子的首肯,絮因特地挑着家里娘们妯娌都在时,同赵秋娘说了这顾虑。 还依着月牙儿的意思拿话激她:“都说姑奶奶行事公平,那就盲选。 两盘泡螺儿摆在面前,谁也不知是谁做的,只说哪一个好就是。” 赵秋娘听到旁人质疑自己,顿时不开心了:“说的什么话,我秋娘是这样的人吗? 盲选就盲选,赖mama还会怕你们找来的那个黄毛丫头?” 在一旁的赖mama原来还想劝,但听了这话,不得不挤出笑容来附和。 一众人本就守在家里无聊,闲着也是闲着,都纷纷往冰心斋看热闹。 赵秋娘领头,心想薛令姜送上来门来给自己羞辱,自己定要好好替娘出一口气。 所以到了冰心斋,左右变着花样的挑毛病。 说什么铺的绣垫针脚太粗,没得本地的灵秀;又说用银器过于夸耀,哪有用天青瓷来的风雅。 絮因强压着怒气,私下里反复叮嘱月牙儿:“你可不能丢脸。” 冰心斋的人越是面色不虞,赖mama等人就越开心。 赖mama自持几十年拣泡螺儿的手艺,就算那丫头真做出来了,味道也好模样也好,定然差自己一截。 心里这样想着,她越发显得胸有成竹。 一个小丫头拿过来一方丝帕,绣着大红石榴花。 赵秋娘接过,横了月牙儿一眼:“我做事一向公正,谁好谁差,绝不妄言。 不像有些人,笑面虎一样。” 她将丝帕遮在眼上,命人将两碟儿酥油泡螺呈上来。 赵秋娘的贴身丫鬟便捧着两个描金碟儿,依次用梅花匙喂与她。 屋里坐了许多年轻妯娌,帘外也有丫鬟仆妇探头探脑,都没说话,静静的盯着赵秋娘的神情。 酥油泡螺这种东西,对寻常人家来说,至多一年吃上几回;可于赵秋娘这等千金,却是唾手可得的点心。 但她从前并不常吃,因为觉着吃着怪腻味的。 出嫁之后,赵秋娘更是很少吃到娘家做的点心,因此只记得个大致味道。 第一碟儿酥油泡螺,味道中规中矩,入口甘甜,但吃过后还是有淡淡甜腻感。 赵秋娘吃了口茶,中和了齿间的甜味。 这碟儿酥油泡螺有些甜了,估计是那穷丫头做的。 没见过世面,忽然有了糖就拼命放,殊不知过犹不及,倒显得有些腻。 赵秋娘心里想着,不过她个小丫头,能做成这样,也算有天赋了,难怪能吓唬住薛令姜。 慢条斯理的吃完茶,赵秋娘又试一试另外一碟儿酥油泡螺。 尚未入口,奶香已充盈于鼻尖。 喂进嘴里,如甘露洒心,入口而化。 最妙的是浓郁奶香之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玫瑰花香。 没有半点腻味,清新若雨后玫瑰。 糖在奶油里是很矜持的,似肥瘦相宜的美人,回味甘长。 赖mama的手艺,怎么精进了这么多? 不自觉地,赵秋娘唇角微微扬起。 许是这泡螺儿做的小巧玲珑,又或者是过于美味。 她吃完一整个泡螺儿还意犹未尽,于是叫丫鬟又喂了一个。 “这个好!” 赵秋娘斩钉截铁道,一把掀开丝帕,却瞧见赖mama脸色微青,很是尴尬的样子。 絮因“噗嗤”笑出了声:“姑奶奶当真有眼光,你赞的那碟儿是我们月牙儿做的。” 谁是月牙儿? 不是赖mama做的么? 赵秋娘身子微微前倾,眼睛微微睁大,显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什么,是你们找的那个穷丫头做的? 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 絮因上前一步,献宝似的将两碟儿酥油泡螺摆在一起:“你看月牙儿做的,样子比赖mama的小巧,还是一红一白两色,多好看啊!” 她手里摆弄着两碟儿酥油泡螺,一双眼却直愣愣地看着赖mama。 说出来的话,就跟泼出来的水似的。 赵秋娘说月牙儿做的好吃,看你这老货还有什么可说的! 赖mama脸上青一道白一道,压抑着情绪,上前给赵秋娘和薛令姜分别道了个万福:“是老身托大,技不如人。” 她转身欲退下,絮因追着喊,得意洋洋的:“哎,你的十两银子呢? 这么大的岁数,还想欠人小姑娘银子不成?” 赖mama驻足:“正要去拿。 谁没事带着银子在身上到处乱晃,叮叮当当跟没盖子的半桶水似的,不知几时有麻烦!” 絮因全然不以为意,瞧瞧,这老货就是急了。 月牙儿倒是上前一步,说:“承蒙姑奶奶厚爱,多谢赖mama指点,否则我也做不出这样好的酥油泡螺来。” “赖mama指点过你?” 赵秋娘连声问。 “三娘子给我尝过赖mama的手艺,我也是在此基础上加了些自己的想法。 若不是赖mama,我也学不会。” 她说的情真意切,并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让赵秋娘觉得稍稍回来了些脸面。 背对众人,赖mama“哼”了一声:“输了就是输了,你不用给我戴花帽子。 放心,十两银子,绝少不了你的。” 说完,抬腿就走。 赵秋娘也推说有事,一道风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