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指路星
林恩紧跟着怀亚特，从营地中悄悄地蹑足离开，他有话要和这位来自禁阁的旅人说，但是，普兰几乎无处不在，就像是怀亚特的影子一样粘在他身边，不得已，林恩只能靠寻找水源这个要求把他支开。终于，他赢得了和怀亚特珍贵的独处时间。然而，林恩在跟随着怀亚特的时候，他意识到怀亚特的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什么小东西，根本连路都不看，这使他被地上突出的树根绊倒，当生长的混乱的爬藤植物挡住他的去路时，怀亚特直接硬挤了过去。他似乎在由是他手中的那个东西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林恩连忙往前快步走，赶到了怀亚特前头，把他拦住了。怀亚特怔怔地停住脚步，似乎花了半天才想明白为什么林恩会恰巧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加之思考自己究竟是来到了什么地方。他凝视着林恩，疑惑地歪了歪头：“真是够巧的！”他说，“看在巨鸟的份上，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我找你有话说，”林恩点点头，“普兰欺骗了你们。”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从何讲起？”怀亚特问。 于是，林恩一五一十地把他在这片幽暗树林里的遭遇全给怀亚特讲了一遍，从他们被野狼袭击，普兰的独断专行，另外还有他中了的圈套——在路失踪时，普兰欺骗他到他们所走的道路下面的植物洞xue去打探，可在那下面却只有成群的蜘蛛，随后，普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丢下了其他的几个同伴，致使他们全部被蜘蛛捕获，险些成了这群昆虫的粮食，而在这之后，他在这些发生的间隙找到大部队，又把他们引向受困者，破除了来自大部队和来自受困者的怀疑……这简直是一笔精明至极的犯罪。 “当普兰回来时，他十万火急地找到我，说你们遇到了危险，只有他逃出来。”怀亚特皱起眉头，“照这么说，这些都是假的？是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林恩说完这些，又开始感觉怒气上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害我们！路帮助过他，巴布洛从没对他做过什么，弗罗斯特一直恐惧于普兰过去的古怪举动，威尔什么都不明白，而我也是——我们做了什么事让他深恶痛绝了吗？” 怀亚特看着他，抬手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好吧，说实话，我也没弄明白，但是鉴于他过去做过的事情，我们只能断定普兰是个偏执又疯狂的家伙，并且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记恨某个人一辈子，现在我们只能这么做了吧？就算是这样，普兰在队伍里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的队伍里既有君子，也有小人，君子有君子的用途，小人有小人的用途，这是对的吧？我们得能容得下他们才行——” “但他既不稳定又危险！”林恩没能等到怀亚特说完这些话，“不管是小人还是君子，我现在只担心他会伤害到更多人。普兰他还是老样子，和很多年践踏戒律的那个人毫无差别！这个队伍里不只有普兰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呢！”他又急又气地说道，“如果你们没能及时赶来，或者，我在那个蜘蛛窝里面被咬死了，他们是不是也会死？到那时，普兰就会和你们说一句‘我们来迟了’，洗脱他所有的罪名！” 怀亚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对他说‘从今往后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接着就把他扫地出门，又或者说，他知道你讨厌他，那样会让他起疑吧？”他耸耸肩，“趁他还有用，我们就只好给他留点面子。等有机会，我们经过霞谷的时候，就把他留在那里好啦。” 林恩突然想起来普兰前些天和他说的话，目前为止他们知道的唯一一个自然之灵——水之灵「Akvo」就保存在霞谷。他心生一计，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告诉了怀亚特：“你说的对。在一段时间之前，普兰告诉我水之灵就在霞谷，不管怎样，我们也应当拿到它，同时，我们去做这件事情，以绝后患。” “这样的计策还不完美，”怀亚特皱皱眉头，“我们在此之前得先做些研究，也有很多事情要向普兰询问，毕竟他比我们都更了解霞谷这个地方，最好的情况是，我们把可以利用的部分利用完全，然后再把他送走。” “做哪些研究？”林恩问。 “比如……森林的中心是什么，自然之灵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我们得有一个明确的前进方向，但这件事我们不能告诉普兰。” “不能让他找到回来的路。”林恩点了点头。 “啊啊……对了，我就在做这项研究。如果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能遇见什么。”怀亚特又抬起头，双眼凝视着前面的一个方向，林恩看着他一头雾水。 “我早就想问了，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凭直觉往前走啊。”怀亚特说道，“希望极巨之鸟可以把我指引向森林的中心。” 在回答怀亚特没头没脑的话语之前，林恩更多的是怀疑，因为他似乎看见在怀亚特的掌心中，有一个小巧而精致的东西被他小心地握着，他甚至敢相信，那一定是什么从禁阁弄来的能够为人指引方向的具有魔法的神器。他再次快步走到怀亚特面前把他拦住。 “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吗？”他问道。 怀亚特诧异地歪了歪头，但看上去并不惊慌。他伸出手，林恩则紧张地凑上去，可躺在他掌心里的东西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物，相反，只是一片碧绿碧绿的银杏树叶。 “我很喜欢这片叶子。”他说道。 林恩望着他：“但这只是一片叶子，在这片森林里有许多这样的东西。” “我知道。”怀亚特回答道，“但是，我想在我们找到埃尔多拉多之后，如果我们还能回来，那我要写一本游记，然后把这片叶子夹在书里。我认为，只要我许的愿望足够虔诚，这片树叶就可以引领我到森林中央。如果我真的走到那里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感谢这片它。” 林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怀亚特，因为他说的话实在是不着边际，就好像一个疯子刚刚恢复理智，转眼竟又疯言疯语起来似的，他和林恩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讲述一个谜团，这致使他觉得怀亚特是有意在说这些荒唐话一样。然而，当林恩用疑惑或笃定、敬佩或蔑视等等眼神审视他的时候，怀亚特坦然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无辜的孩子。怀亚特或许比起普兰更难懂些，他在心中认定了这件事情。 “对于这片森林，你知道些什么吗？”他决定转移话题了。 “顺着这片森林一路向北方前进，就会来到一片临海的断崖，在海峡的另一边就是埃尔多拉多。”怀亚特说道。 “何出此言？” “你一定听说过航海者的传说吧？”怀亚特反问道。 “我只听说过‘森林是天佑之岛的花园’这个传说。”林恩说道，“难道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我在禁阁的时候，看过一份航海记录。”怀亚特解释道，“记录上说，在暮土海岸线以北，有众多礁岩岛屿，还有大量的古代遗迹，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坠落的方舟。有人说，在海洋的彼岸，有另一个无人知晓但富饶的国度，被称作‘永恒之乡’。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埃尔多拉多。在禁阁的好多学者都说，恐怕上一个纪元的国王并不是要逃往圣域伊甸，大概是有过想要去埃尔多拉多暂避，为了东山再起。可是最后又不知怎么没有到达那里，大约是被极巨之鸟诅咒了吧。” “所以——”林恩恍然大悟。 “森林是‘天佑之岛’的花园，这个传说是对的。你想，云野的神殿前面也有花园嘛，穿过了花园，就达到目的地了。但是，叩响门扉的是万物的四星……这说明，自然之灵一共有四枚，除此之外，还需要叩响门扉。这个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待进一步的探究。”怀亚特滔滔不绝地说道，林恩则赞赏地不断点头，“对了，林恩，你听说过很久以前学者提出的关于世界的物质组成的研究吗？” 林恩傻眼了。说实话，别说这些高深的理念，他至今为止还没能学完所有的文字呢！林恩曾经上过学，但是可恐怕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暮土开始动乱，整个暮土就再也容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就连林恩他自己也没能完成所有的学业，就被征去当兵了。 “当然没有！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他坦白道，“你最好还是从最浅显的部分说起吧。”如果我要是听得睡着了，记得叫醒我。他差一点就把这句话说出来。 怀亚特瞪了瞪眼睛，不过并没有林恩想象的那么惊讶，他清了清嗓子，在地上找了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开始在泥土上画出一个四面体的形状。“有一部分学者认为，构成物质的基本元素是‘气’。气稀释成了火，浓缩则成了风，风浓缩成了云，云浓缩成了水，水浓缩就成了土。然后由这一切构成了万物。在我们的身体上可以找到它们的全部——你的血液是水元素，骨骼是土元素，更接近于岩石……你的呼吸是气，你胸腔中燃烧着的是火。” 林恩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的意思是，这和自然之灵一定有关系啰？” “当然啊！普兰告诉你，霞谷的元素之灵是水，那么我们还有土元素、气元素和火元素不知下落。这就是叩响门扉前需要的钥匙。”怀亚特说道，“但是，我的老师曾经针对四元素做过某些研究，他们认为组成四元素的原子形状分别是体现其性质的一种正多面体。正多面体共有五种，还剩下一种正十二面体没有元素可与之对应。这件事在书籍里也提到过，研究过它们的先祖说，它是神用来排列天空的星座的。” “这……科学研究难道还要研究神如何排列天空吗？这些都是极巨之鸟才要做的事情。” “别着急嘛。”怀亚特拍拍他，在地面上写下一串字符，“多出来的那个元素，大家都不知它是否真正存在，但是若是它不存在，就无法构成我们眼前可以看见的世界。天上的星座中，每一颗星星上都是一位祖灵，它们难道只是人们逝去后留下的东西的一部分吗？它们脱去了物质的躯壳，只留下了耀眼的光，把它们带到了天空之上，化作了星辰，组成了星座。人们都说，那个多出来的元素是光。” 林恩似乎明白怀亚特想要和他表达些什么，可是他又一个字都说不清，现在怀亚特讲给他的这一大堆东西对他而言活像是鸭子听雷。他皱皱眉头，又看着怀亚特：“不管第五个元素是什么……这座森林只向我们要其中的四个，对吧？” “唔，你说的对。只是四个。我怎么说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怀亚特转转眼珠，又无奈地晃晃脑袋，“今天我们的探索就到这里好啦，我要在这棵树上做个标记。” 他从地面上拿起一块有锋利棱角的石头，在旁边的树干上刻了一个大而明显的星形符号。 “好啦。除了四星以外，我们还需要指路星，是吧？” 怀亚特背着手，笑得颇为憨厚，林恩跟上他。 “你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