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恋爱，像极了开花的过程。在不经意的时光里，悄悄地变化着，从微微展露花蕊到蓬勃怒放之需要短短的几个瞬间，然而长久的时间都是花苞紧闭的状态，就像是情侣之间最初的相处，小心翼翼的伪装，思考千遍的试探，还有极力隐瞒的吃醋。这些都让隋晶鑫消耗着全部都精力心力，她放佛是被郑翰的影子套住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关于他的一切。 诺大的大学校园里，情侣模式是多样化的。有的目标明确，两个人都把恋爱设定为大学期间必须完成的任务，如果合适，便自然的划定为结婚的对象，于是更多的是理性的规划和共同发展的关系。还有的，纯粹为了人生快活，俩人一起浑浑噩噩，把恋爱至上的口号作为自己逃避学习生活的挡箭牌，只是打发着时光。 相处了一段时间，隋晶鑫和郑翰，更像是享受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陪伴。上课，吃饭，散步，图书馆，这些自己也可以做的事情，多了一个人在身旁，似乎徒增了很多幸福感。 隋晶鑫的室友对于她和郑翰的拍拖非常赞成，形容为金童玉女，佳偶天成。这些话让隋晶鑫听的美滋滋的。她非常醉心于身边人对这段恋情的道好，她认为，这赞美里，有很多很多的羡慕。任何年龄的女人，都逃不过他人羡慕的心理需要。小姑娘希望别人都夸赞自己水灵美貌，嫁了人，就希望别人羡慕自己家庭美满，有了孩子，指望他们成为别家小孩的榜样，年迈了，最想听别人称赞自己的儿女孝顺有本事，哪怕是到了耄耋之年，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被人羡慕也能够愉悦很长时间。 被恋爱笼罩的隋晶鑫不再单独去计算机中心上网了，因为郑翰占据了她生活中很多的时间和空间，他们没课的时候，就腻在一起，学习，逛街，看电影。回到寝室，睡前也会电话互道晚安，这道晚安的电话常常是拔丝的瓜果，十句以内是无法真正将听筒放下的，总是听不够对方的声音，一点点语气的不寻常都会变成加倍的问候，即便这样的通话内容在宿舍其他人听来，无聊幼稚到极点，但电话两头的人却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隋晶鑫，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人和事了，那个戴伟明像是一块逐渐风干的土块，随着风不断的飘散变小，直到变成灰尘。但是隋晶鑫没有忘记那个小小的手机，她并不使用，甚至都不怎么开机，她在思考着，是否应该把手机找个机会还给戴伟明。 每次这么思索着开机，总会有信息扑棱着冒出来，无一例外是戴伟明的，一行行信息记载着他的连续情绪起伏， “水晶，你还好吗？” “给你打电话，你没开机。” “给我回个信息好吗？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回信息！听到没有！别装聋卖哑。” “水晶，我语气不好，对不住，可我实在太想你了，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为什么你这么残忍，可以完全不理我？” “我今天给你宿舍打了电话，你没在” “你们宿舍的人说，你跟男朋友去看电影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会这么傻！” “水晶，我们真的从此形同陌路了吗？” “别不理我，好么？” 隋晶鑫逐条看着，心如止水，她长长的睫毛扫动着，似乎这些话，在她眼睛里过了过，又被扫去了。看罢，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继续关上，她想，如果回复，便是新一轮无休无止的信息，此刻的戴伟明，像一个怨妇一样在信息里痛苦的呻吟，而热恋中的隋晶鑫，并不想听到这种声音。 和郑翰的感情，是稳定而循序的升温着，隋晶鑫很是享受这种岁月静好的爱情，她曾经看到形形色色的情侣之间，每天在这个校园的角落里上演着，男生晴天白日的，攀附在女朋友的身上，昭告天下他已经拥有了这个女孩，眼睛却忙不迭地在四周过往的其他女孩身上打量着。也有那种暴力的情侣，武打片式地撕打谩骂着，男孩怒目相向，不肯让步，女孩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披在脸上，狼狈可怜。还有那种各怀鬼胎的情侣，坐在一起精确地计算着每月花销的分配，为了一块钱，争辩的天昏地暗的。 隋晶鑫是绝对不愿意也不可能接受其中任何一种奇葩情侣模式的。好在，郑翰很平和，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举案齐眉，柔情相待，没有激情暴力，也没有猜疑算计，只是相敬如宾。但久而久之，隋晶鑫总觉得这份太过完美的模式里有哪里不对，然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女生宿舍一个人谈恋爱，室友就都成了眼线，关于郑翰，隋晶鑫的室友采集回来的情报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有的说，常常看见郑翰在隋晶鑫缺席的时候，只是独自或者跟男生一起出没，也有室友说，见到郑翰在自己系的专业课上和不同的女生暧昧搭讪。这些信息既不准确，也无法证实。但的确，在恋爱初期，信任未满的时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漫天飞舞的联想，任何一个外形姣好的同性，都可能是自己潜在的情敌。就比如郑翰班上的黎慧。 在一次大课上，隋晶鑫照例和郑翰坐在一起，但郑翰斜前方的女生背影很快攫取了隋晶鑫目光。 这女生有着瀑布一样的长直发，且非常的亮眼，隔着几个座位，隋晶鑫都能捕捉到那漂亮长发散发的花露浓洗发膏的香气，好闻极了。 隋晶鑫可以看到她的侧脸，没有任何缺陷，侧面线条流畅完整，尤其是鼻子和额头的角度太优于一般人了，若从侧面拍照，绝对可以出杂志封面的效果。 隋晶鑫知道这是郑翰班上的黎慧，从她第一次在宿舍楼远远的望到她，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前后排坐着，她总是不经意地拿余光瞟向黎慧，同时用余光的余光再去看管一下郑翰，判断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留意着黎慧，判断的结果是满意的，郑翰多半把精力都投放在同桌的篮球画报上。 直到黎慧在课上突然转身，眼神波光粼粼地望了望郑翰，要借一支笔，他才抬起头跟对方阳光灿烂的笑了一下，把笔大方递过去。 这个互动并未不妥，可落在隋晶鑫的眼睛里，可是加载了太多的不安。郑翰和黎慧看起来是那么默契，他们甚至都不用多言。也许他们也喜欢过彼此？也许他们看起来才是佳偶天成的一对。 这猜测令隋晶鑫心乱如麻，教授的讲课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教室的其他一切也虚化消失了，她只看得到黎慧妩媚的后脑勺，郑翰示好的笑容和自己六神无主的尴尬。 于是，在课间休息的一瞬间，隋晶鑫火速拽了书包，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宿舍，图书馆，运动场，任何郑翰可以找到她的地方，她都关闭了选择，结果是，她毫无计划的来到了戴伟明曾经约会过的那个酒吧，找一个隐秘的，暗淡的角落，窝坐在那里，除了喝酒，一动不动。 她带了那只小小的手机，但并没有开机，只是觉得，万一需要，可以保护自己，这多像一个笑话，想忘记且瞧不上的人赠送的手机，在自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是第一个选择。 想到这里，她慢慢地开了机，等待着雪片飞旋般地信息轰炸，但此刻，她盯了很久，等了很久，却没看到新的信息。这让她很是疑惑，还特意回到信息记录里再次查看，最后一条信息还是戴伟明上次发来的。 隋晶鑫叹了口气，她把手机盖合上，面朝下扣在桌面上，戴伟明没有发新的信息来，这件事此刻对于隋晶鑫来说，也只是奇怪了一分钟。在她为新鲜的爱情怄气，纠结的当下，其他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都无法夺走她琢磨郑翰的思绪。她眼睛死死盯着透明玻璃杯里那红绿间隔的液体，那喝在嘴里味道一致，却看起来泾渭分明的液体。 正在隋晶鑫发呆的时候，酒吧另一个角落里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对男女在争吵，女孩执拗地将头偏向另一侧，双手交叉着，男人不停的解释着，用手势增加着真心。 隋晶鑫苦笑了一下，她想，也许，这两个人，也是因为一个什么黎，什么慧吧，眼看着那俩人由怒转晴，男人开始捉住女孩的胳膊安抚，女生也垂下头像是擦泪，隋晶鑫五味杂陈，她想起了她的郑翰，从下午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郑翰也许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吧，这个地方他是肯定找不到的，那他一定很着急吧。 想到这里，隋晶鑫觉得心一瞬间柔软了，她看看手表，也是该回去了。目光投向门外的时候，看到几个戴伟明那样年纪的男人，步态轻盈地领着年轻的女孩进来。她突然紧张地想，这是戴伟明知道的地方，他会不会也来到这里？如果遇到，她该怎样解释自己这副孤独落单的境遇？戴伟明会不会又投来那狡黠的目光嘲笑自己？ 断然不能，隋晶鑫想到，此地不可久留，她立刻脱离座位，抓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快到学校的时候，隋晶鑫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郑翰，因为他连自己下午骤然离去的原因都不清楚，这该如何解释呢？ 正想着，突然觉得一个高大身影迎面极速跑来，隋晶鑫一阵惊恐，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待看清了是郑翰篮球队的队友，才松了一口气。 男生冲着马路对面大声呼叫，“郑翰！哎！郑翰！你老婆在这儿！这儿！找到啦！” 隋晶鑫本能的回头去望，只见郑翰左右看着车流，飞快地跑来，他满脸都是汗水，在车灯的照射下，整个人水淋淋的，满脸的疲惫，眼睛也快要红了。 隋晶鑫本以为郑翰会大呼小叫地责备自己，却不想他接过她的书包，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责备中带着柔情说到，“让我好找，我一下午快急死了，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 这柔情，一下子击中了隋晶鑫的泪点，她开始啜泣，像酒吧里的那个女孩低着头擦泪，郑翰把脸凑下来，歪着脑袋看向她，又焦急又心疼，也跟着帮她擦泪，还一直说，“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找到你。” 隋晶鑫听了这样的善解人意，更加不能自抑地哭的伤心，她哭自己的后悔，不该这样对待郑翰。 俩人依偎着来到湖边，晚风渐凉，郑翰把外套披在隋晶鑫身上，把她揽的更紧，隋晶鑫不语，眼泪却没断。郑翰将她转到面前，轻声说，“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如果是我做的不好，你跟我说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以后如果你不开心，别这么跑走，可以吗？我找不到你，真的很害怕。” 隋晶鑫鼓起勇气，抬起脸望向郑翰，哽咽着说到，“不是你，是我不好，我胡思乱想了，我，我不该猜疑你的。” 郑翰愣了愣，似乎想通了一些事，他把隋晶鑫的手拉在身前，叹了口气，说到，“傻姑娘，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除了你，我还能关心谁去？” 这句话像是一支封喉的箭，封住了隋晶鑫的担忧，锁住了两个人的关系，挡住了外界的可能，让隋晶鑫踏踏实实地靠在爱人的怀里。 从此之后，无论听到什么，隋晶鑫只愿相信她亲眼看到的，于是在和郑翰相处的大半年时间里，琴瑟和鸣，风平浪静。黎慧时不常地成为两个人调侃撒娇的佐料话题，隋晶鑫每次娇嗔地问郑翰自己和黎慧谁更漂亮，郑翰都毫不迟疑地凑过嘴来亲亲她的脸，她知道，自己的相貌不及黎慧的三分之一，可恋爱中的女人，什么愚蠢的思维都可能产生，包括那些自不量力的比较。 隋晶鑫以为，她和郑翰就此平稳幸福，好好的相依相恋下去，但她不曾想到，任何看起来天衣无缝的美好，总会隐藏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直到一次偶然的发现，让这段看似美好的关系徒生嫌隙，甚至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