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手套
诺兰顿城堡门外,西蒙坐在篝火旁叹着气,自从知道加拉汉和凯恩斯打架被关起来后他一颗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他自然是明白自己等人现在的处境,丹伦作为新来的爵爷,而自己等人又是卡西翁的旧臣,哪怕丹伦看上去正义且公正,但他们这些人在新爵爷面前比丹伦带来的亲信话语权低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止一切告诉加拉汉,不要和丹伦带来的人起冲突,结果今天竟然还打起来了。 等西蒙得到消息从罗尼村赶来,看守城堡大门的就已经变成了凯恩斯,西蒙找了几位曾经熟悉的步兵才得知加拉汉被关了起来,求见丹伦,侍从又说丹伦再休息,想去地牢,地牢的轮值步兵又说汉弗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地牢。 “这可如何是好!” “西蒙大人,丹伦男爵未必会对加拉汉动手,毕竟您在诺兰顿还是有点恩情的,就算是为了安抚领民,也不会对加拉汉动手的。” 说话的是西蒙的侍从理查德,他原本是罗尼村的村民,自从有一年罗尼村大旱后,便被父母送到了纳撒尼尔家当侍从。 “现在不是我有多少恩情的问题,我自然是相信丹伦大人的公正,可那汉弗莱,我怎么信得过他,我上午才顶撞过他,万一他公报私仇,加拉汉就这么废了!还有加拉汉,他跟着我本来就不受以前卡西翁大人麾下的那些骑士步兵们待见,我本指望着他能在新的男爵大人麾下融入他们,结果如今又得罪了男爵大人新带来骑士,以后怎么在诺兰顿立足?” 就在这时,城堡大门缓缓打开,里头走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西蒙定睛一看,才认出这喝得烂醉的男人是加拉汉。 “加拉汉!”西蒙急忙上千扶住加拉汉,浓厚的酒味直冲西蒙的鼻腔。 “西...西蒙大人...你...怎么有两个西蒙大人...” 听着加拉汉说得胡话,西蒙气急攻心,猛地咳嗽起来,骂道:“你这孽畜!我们在外为你担惊受怕,你竟然在里头喝酒!谁给你的酒!” “西..是汉弗莱大人,汉弗莱大人...真是个好人啊,你看他还,还送我书...他还说我会成为...不行,这个...这个不能告诉你。” “你竟然还和汉弗莱扯上关系了!你真是,你真是!拿来!”西蒙伸手欲去夺书,却没曾想加拉汉抱得紧凑,往日一扯就能夺来的东西,一拉,加拉汉竟然还往回抢,西蒙一个手滑,猛地后退几步摔倒在地,盔甲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西蒙大人!” 理查德急忙上前扶起西蒙,加拉汉也反应了过来,有些慌张地站在原地,但依旧抱着那本书,死死抱着,不愿撒开。 “加拉汉...加拉汉...你和人打架就算了,还...还现在这般,我怕是管不了你了,走!理查德我们回罗尼村!!” 说完,西蒙顺着理查德的肩膀,缓缓站起来朝马厩走去,加拉汉想上来搀扶,却被西蒙一把推开,加拉汉又上前,这回西蒙还想推,却没推得开,只好任由加拉汉扶着向前走去。 城墙上,汉弗莱坐着一张软垫椅子注视着远去的三人,手头拿着一杯清水,酒喝得多了,他也没想到加拉汉虽然酒品不行,但酒量还算可以,晕晕乎乎喝了半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但就是不晕,弄得汉弗莱只好跟着喝,险些把自己喝进去。 “汉弗莱,这小子有什么让你如此关心。”凯恩斯打着哈欠,对汉弗莱的决定十分不解。 “凭他一拳能把你打趴下够了吗。” “呵,那是,起码力气挺大,起码要是你的话,汉弗莱,我让你一双手你也推不动我。” “但我能让推得动你的人推你,雷泽!” 汉弗莱随意喊了一声,吓得凯恩斯急忙上前捂住汉弗莱嘴,恐慌写在脸上。 “行了行了,咳咳。”汉弗莱把凯恩斯的手扒拉开,瞥了一眼慌成什么样的凯恩斯,说道:“那两个步兵呢?雷泽怎么安排的?” “谁知道呢,八成已经没了吧,以雷泽的训练强度,我简直想不到那两家伙还活着的理由,就想着人少竞争少,也不想想雷泽为什么没有步兵跟着他。” 凯恩斯还想说几句,丹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城墙,他穿着一身黑袍绸子,双手背在身后,眯起眼在烛火之中笑的极为渗人。 “起码雷泽知道自己容易把人练死就不再和步兵们亲近,倒是你凯恩斯,刚来你就给我惹事,给你脸了是吧。” “丹伦大人!” “行了你下去吧,汉弗莱那处罚就算了,让你在城堡里待两个月,怕是必让你死了还难受。” “当真?” “我说的你还不信?去吧去吧。” 丹伦挥了挥手,凯恩斯怎么不知道丹伦就是想把他支走,不过凯恩斯并不在意,他只是单纯地想走而已,一溜烟就不知道去了哪,只见不久后城门开了又关,凯恩斯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诺兰顿的夜色里。 “看来是会上领地里哪个姑娘了,你不该让他去的,对稳定不好。”汉弗莱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说道。 “凯恩斯这家伙,只能哄着,罚是没有用的,怎么样,加拉汉说了些什么。” 汉弗莱闻言沉默了一会,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你说。”丹伦有些好奇,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汉弗莱有事求人,平时都是自己求他来着。 “我要一个人。” “人?” “珊莎。” “西蒙的那位养女?” 丹伦闻言一愣,随后一边拍着墙壁,一边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汉弗莱,你竟然也会对女人感兴趣,我还以为你眼里真的只有那些算计呢,怎么?开窍了。” “不一样,丹伦,我没和你开玩笑,这女人有...” 汉弗莱话还没说完,丹伦挥了挥手,示意汉弗莱不要继续说下去。 “别说,不要让我知道,我怕我忍不住。” “我觉得你还是知道的好。” “不用了,反正事情都是你来定的,我干活就是了。” “你啊...算了,总之加拉汉这边问清楚了,兰尼斯没撒谎,西蒙家确实有一笔钱,很多,起码千磅,但不在西蒙手里,在他的那位养女苏珊手里,别这副表情,我只要人,钱我不要。” “真有千磅?你没骗我?” “没骗你,有可能更多,加拉汉了解的并不多,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花一半,另一半拿来发展领地,第二,全部拿来建设领地,有了这些钱,明年开春,硬木生意也就可以开始了。” “没有第三个选择的?” “第三个?全给你?” “当然!一千磅啊,我跟你说,这么多钱,我可以在这北部行省能吃到新鲜的海湾行省鲑鱼,能让圣明哥城最浪荡的娼妓不远万里来我们这偏远的村子来一场万人盛宴,可以买三千个黑海岸的奴隶给我做工,买两幅米格尔大师的名画,你不是经常说我没点艺术鉴赏能力吗,我这就鉴赏给你看。” “艺术鉴赏是要功底的,不是你买两幅名画就是艺术大师了,别想,顶多给你一半。” “一半就一半,我怕什么,那这笔钱怎么拿到手你想好了没,西蒙在诺兰顿也算是有点威望的,贸然对他出手,恐怕讨不到好,就像你说的,我们刚来,需要安稳。” “好人做一万件好事也不会有人在意,但只要做一件坏事。”汉弗莱把水杯放在城墙上,看着诺兰顿的夜景,夜晚的诺兰顿漆黑一片,普通领民家晚上没有点火的资本,到了这个时间,镇子中心的篝火也已经熄灭了。 “马上就会被揪出来。”丹伦微微一笑,“这漆黑的夜晚,多适合做些坏事。” “当然,以西蒙的情况,想等他犯错并不容易,想诬陷他也不简单。” “你想好了怎么处理了?该不会是...加拉汉?” “种子已经种下了,这样一个有野心,却被压制着的人,现在被激发出了性子,还能忍受多久呢,过几天议事,把加拉汉,西蒙,还有爱德华,都叫来,你不是承诺让爱德华成为骑士吗,也该提上议程了,行了,兰尼斯那边什么情况,他都招了吗?”
“招了,当然招了,那家伙为了活命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自然向卡西翁说过西蒙的情况,钱,养女,但是钱没找到,兰尼斯把罗尼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传说中的一千磅,我本以为是他消息有误,不过你这次确认过后,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有这笔钱,只是我们不知道在哪而已。” “这笔钱加拉汉肯定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也不可能问道,但我猜测,肯定就在罗尼村,这么大笔钱只可能交给信任的人,但西蒙,你也知道的,在卡西翁手下时就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只有可能自己收着,时不时还要取用,算了这件事先不管,如果一切顺利,我自有办法,珊莎呢?卡西翁对珊莎没兴趣?” “当然有兴趣,但兴趣不大,卡西翁威胁了西蒙几次,但一提到珊莎,西蒙就暴跳如雷,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副畏缩模样,有一次兰尼斯带人趁西蒙和加拉汉出门带人去sao扰珊莎,被西蒙带着剑追着砍了几里地,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对苏珊下手就意味着和西蒙彻底决裂,西蒙虽然是卡西翁的下属,但终归也还是一位贵族,没有证据就处死一位自己手下的贵族,卡西翁在北部行省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了,到时候他哥哥阿道尔都未必保的住他,为了家族的声誉必定会强行收回诺兰顿, 既然这么棘手,卡西翁也没有多逼,而且你也知道以卡西翁的身份,他并不缺好女人,没必要为了一个村姑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搭进去,再说了,西蒙总有老死的一天,到时候不管是苏珊还是加拉汉,不都只能任卡西翁摆布?” 汉弗莱点了点头,兰尼斯说得倒也算合理,比如名声,确实,卡西翁的名声按理来说已经烂无可烂了,但那仅仅是在领民之间的名声,他再暴虐,也很难影响到他在贵族体系里的声望,但没有证据处死骑士就不一样了。 贵族对自己的下属贵族动手向来是大忌,就连格兰三世以叛国之名连坐安度因公爵的子嗣都被贵族们辱骂了很久,物理意义的辱骂,一位伯爵直接在皇宫门口骂格兰三世数典忘祖,好悬没给老皇帝气死,连皇帝都如此,更别说卡西翁一个男爵了。 而且如兰尼斯说的,西蒙已经很老了,如果没出那次意外的话,卡西翁一定比西蒙长寿,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欺负一个养女。 “所以你打算拿兰尼斯怎么办,处死?还是留下来?” “说到这个,兰尼斯倒是暗示了我一件事。” “什么?” “他想接替你的位置。” 汉弗莱看着丹伦,丹伦看着汉弗莱,随后两人都大笑起来,笑声传遍了城堡的每一处,如果两人真的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那兰尼斯这一手倒确实不错,他已经看出来了,丹伦和汉弗莱和他是一路人,那么兰尼斯明显比汉弗莱有用的多。 兰尼斯是诺兰顿的老人了,完全可以更方便的使唤,只需要他轻轻一召唤,兰尼斯曾经的那些流氓混混下属们就会重新出现在诺兰顿街头,替丹伦完成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这显然是汉弗莱做不到的,如此一来兰尼斯起码能证明自己有用,就算不能代替汉弗莱,但平起平坐还是不难的。 毕竟幕僚不是贵族,作为领主,更换幕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多位幕僚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汉弗莱和丹伦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月光下,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吓人起来,幸好他们看的只是黑夜,而不是某个人。 “汉弗莱,你说我该怎么回他话。”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白手套吗?” “一双肮脏的手,如果套上一双白色的手套,那人们就会以为你有一双干净的手。” “然而只要干活,白手套就会弄脏,为了不让这双手taonong脏,那只好...在干活的时候再套一层脏的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