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晒盐

    徐家的宅子已经褪去了喧嚣的喜宴，一群仆人正在忙碌的打扫卫生，徐硁的院子中没有一点灯火一片漆黑，难道是折腾了一整天早早的就入睡了？只是不知道徐硁在哪一个夫人的房间。

    或许徐硁根本就不在这个院子中。

    “硁儿，有什么话就说吧。”徐炽给身前的张纶端来一碗解酒汤。

    徐硁此时已经换回了便装，与刚才在宴会上嬉笑的面容不同，他的面色带有太多的狠厉，这与当前喜庆的气氛很不融洽。他站在一个屏风的前面，他徐徐展开手中的卷轴，这可不是什么名人画作，而是一副大宋和契丹的地图，用准确的话说是长江以北到大兴安岭以南这片区域，而且不是那种抽象的舆图，是徐硁后世记忆中自己默写的。

    张纶见到这幅地图没有平时的镇定，面容中却带着少许的恐惧，当今地图制作可以说是高科技产业，不然燕肃也不会整天捣鼓记里鼓车，若民间收藏地图就是形同造反，他很不解的看着徐硁，恐怕眼前的外孙，今天怕是又有什么大惊喜了。

    相较于徐炽和张纶的面色稍显波动，徐研可就是脸色大变，他可是知道这幅地图的价值，现在徐家的船运产业都是有他来负责，但是从未见过如此美观细致的地图，更主要的是他怕这是徐硁从敦煌带回来的，要是被衙门知道，他们被抄家都有可能。

    “外祖父，想必您也知道了李成遇来过我们家，然后又不辞而别。”徐硁没有先说眼前的重点那幅地图，而是说起了李成遇。

    “老夫原以为此人资质一般，是我看走了眼，他这是在利用我们徐家，差不多成功了一半，我们和李元昊恶斗已经不可避免了，他将我们拖入他的战车计划已经实现了。只是他不知道我们早就把一切事情告诉了王知府，以后此人千万不可小看。”徐炽心中不由得收起那些对这些蛮族歧视的心思。

    “党项李家欺我太甚，险些让我们破家灭族，虽然他们远在西北，但是此仇不得不报。”徐研知道城院庄园的事后，对于李元昊异常的痛恨。

    “二哥说的不错，李元昊一再想杀我而后快，如果我不给他点反击，他还真的当我是懦夫。”徐硁大手一下子拍在西北兴州那一块。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徐家的私仇而让边境不宁，战事再起。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很符合我们徐家身份的一个方法，既能让李元昊疼的撕心裂肺，也能让我大宋的百姓从此受益。”徐硁知道他没有挑起战争的力量，那么就用钱来砸死对方。

    张纶渐渐有了兴趣，从他在酒宴前就被提醒今天有要事相商，就一直等待今晚的大戏，看来徐硁这小子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

    “哦，硁儿，说说吧。”

    徐硁用手指在地图上，沿着海岸线滑动了一下，然后停在扬州，“盐！徐家的根本，也是扬州的根本。外祖父，现在盐价是多少？”

    张纶和徐炽对望了一眼，不明白徐硁打得什么主意，徐炽代替张纶说道，“每个州府都有差异，以扬州为例，盐价三十文一斤，东京城解盐四十五文一斤，但是潭州至少七十文一斤。”

    张纶虽然也知道盐价，但是他了解的更多是官盐的价格，徐炽则不然，对于民间的盐价他都是第一手的资料。

    徐硁点了点头，他只知道扬州的盐价是多少，但是这和他的心里预期差不多，前世的徐硁小时候就生活在盐场，他祖辈好几人都是盐工，“父亲说的如此细致孩儿受教了，不过我现在有一种法子可以将扬州的盐价降到十文一斤，或许可以更低。”

    张纶和徐炽本来很淡定的面容陡然变色，徐研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四郎，不可胡言。”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徐家要是真独有这个技术，富可敌国不过时间而已。

    徐硁看了看张纶和徐炽，尤其是张纶托在大腿上的手一直在抖，如果盐价真的可以降到十文一斤，那么天下的百姓就可以人人吃得起盐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私盐了。

    徐炽则想到要是只有十文钱，那么国家的税收怎么办，难道制盐的成本能低到一两文么？“四郎，你真的办法能将盐价降低？”

    徐硁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我有方法！”

    “党项的军资除了掠夺和商业经营，最多的就是靠他们的青盐利润，我大宋的河东路到陕西路都吃青盐，不光是大宋，就是契丹也是党项青盐的大买主，为什么他们都吃青盐呢？”

    徐研按捺不住说道，“便宜，味道好。”

    “不错，党项的青盐在西北诸路不到二十文一斤，而大宋本身的解盐却要四十文以上，百姓当然愿意买便宜。所以我们只要降低大宋的盐价到十文，那么党项的盐就没有办法进入大宋，而且我还要卖给契丹人，抢下契丹人的份额，彻底断了党项的财路，这样他们无钱无粮，我倒要看看李元昊怎么蹦跶？”徐硁指着地图说道。

    “我需要一块地方用来实验我的想法，这个地方必须是较为封闭的环境，而且必须是江淮盐运制置使管辖范围的。”徐硁的手指在地图的一个小岛停了下来。

    张纶不由得笑了笑，自己的外孙终于用到了自己的这个官身了，他看着徐硁指着的那个岛屿，“郁洲岛？”

    “不错，就是郁洲岛，当年我和恩师绘制淮南路海岸线的时候，我曾今问过恩师，为什么不绘制海州那边，恩师说，海州产盐太少，而且那里过于偏于运输不便。”

    徐炽不解的问道，“那四郎为何要选在那里？”

    徐硁当然不可能说他对那里太熟悉了，“其一，郁洲岛是一个海岛，离陆地还有十里海路，这是我所需要的的封闭环境；其二，晒盐需要充足的阳光和干燥的气候，海州那里非常的适合；其三，海州朐山县令石延年，乃是我的故人，有他在外我比较的放心。但是这一切的基础就是要看外祖父，能否帮四郎拿下这个岛屿。”

    张纶沉思许久，他知道一个岛屿是不可能分封出去的，那种占岛为王的海岛都是在远海，郁洲岛显然不是，“硁儿是否把老夫看的过重了，老夫在朝堂颗没有多少分量。”

    “外祖父，何必自谦，整个江淮地区的盐业以您为首，政事堂对于您的意见肯定十分重视，孙儿也不隐瞒，朝堂上晏参政肯定会为我说话。”徐硁将地图拿了下来慢慢卷起。

    “哦，没想到我的孙儿能搭上政事堂的人物，那老夫就舍弃这张老脸为你搏一搏。”张纶眼见着徐硁一点点成熟，心中十分的畅快，他打算豁出脸面去求吕夷简了。

    此时徐硁又一份地图挂了出来，这一副却是包括扬州，楚州，泰州和通州的整个淮南东路，“外祖父，这是淮南东路整个亭场的示意图，外祖父应当知道这些亭场朝廷禁止种植庄稼，只能生长芦苇野草作为煮盐的燃料，只斜线区域至少有三百万亩土地，只要晒盐成功，那么就意味着这里除了用于晒盐的三成土地，将有两百多万亩的良田，外祖父觉得政事堂会怎么想。不过……”

    张纶被徐硁的这一段话惊呆了，是呀，晒盐不需要煮了，那些地以后可都是良田啊，苏州的亩产达到三石，这些地一亩就算能产二石粮食，这就是四百石的粮食，够整个淮南路和京东两路吃一年绰绰有余，更主要的是人口，淮南路东边几州本应该是富足人口稠密的地区，但是事实上这几州比西面的几个州人口还少近百万，与江浙路，江南两路更是无法相比。这还是仅仅淮南一路，要是京东两路、两浙路和福建路也能实行晒盐法，那将是何等的场景啊。

    当然他也听出了徐硁后面的语气，张纶看了一旁徐炽，发现他还在沉思当中不知道想的什么，“说吧，什么条件？要不要你们父子商量一下。”

    徐硁和徐研看向徐炽，徐炽这才从沉思中醒来，“老泰山，我虽是一家之长，但是四郎已经成亲，当撑起这个家，四郎后面不论提出何种要求，我都完全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