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这次来西村长住，可不是为了游玩踏青的，而是有些事情要做。”

    里正看着曹昂那张小脸，心中腹诽，却面色如常，口中道：“老朽早在第一眼看到公子时，就知公子早慧，不可以常人度之，公子有事只管吩咐，老朽绝无推辞。”

    曹昂盯着里正的脸问道：“那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老朽说的话，在这个村子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好。”曹昂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接着说道：“我需要几个老人，精通种田的，脑子好使的。”

    “老人？”里正皱起眉头，为难道：“公子，村中除了老朽，就没有老人了。”

    说着，里正长叹一声，语气有些悲伤：“我等都是逃难来的，前路未卜，自然不能带着老人在路上奔波，也是犬子孝顺，才一直带着老朽。”

    “这样啊。”曹昂微微颔首，没有去问那些留在家长的老人怎么办，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尽量找一些空余时间比较多的吧，三五个就行。”

    里正点头应道：“是，老朽等下就去安排，不知道公子找他们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想跟他们讨教一下农事。”曹昂摆手说着，问里正道：“昨天我在村子周围转了转，看到离村子不太远的地方还有许多荒地，是过了农时来不及耕种了？”

    “是啊，人力有时穷，就像这麦子，若是耕种的慢了，等天寒还没出芽，就埋在土里了，收割时也是如此。”

    “所以，我找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些农事，看能不能找到加快耕种和收割的办法。”

    里正一听这话，就知道曹昂打什么主意，犹豫一下，摇头道：“公子，不是老朽泼你的凉水，只是从古至今，无数先贤都曾为了这一口吃的费尽心力，公子之心我能理解，只是恐怕也是白费力气罢了。”

    曹昂听着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劲，细品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里正，笑道：“里正且宽心，我并非刻薄寡恩之人，能研究出来自然可喜，研究不出来也不会因为失望而迁怒他人的。”

    小心思被戳破的里正也不尴尬，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心里却泛起了波澜，这完全不像个孩子该有的心境。

    将心绪压下，里正回道：“公子如此仁慈爱民，将来一定能做个牧守一方的刺史。”

    “呵。”曹昂笑道：“先人曾说，三岁看小，五岁看老，莫非里正也有这种眼力？”

    “哪里哪里，只是像公子这样不是处的才人，稍微有点眼力，就能看出不凡。”

    张里正今年六十有四，人老成精。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察言观色曲意逢迎这方面还算有些造诣，听着曹昂的话，他似乎又找到了属于他的节奏。

    只是还没开始输出，就被曹昂打断施法了。

    或许是被电影电视剧中反派鲜明的特色所影响，曹昂向来不喜欢谄谄阿谀之辈，见这里正又要开始了，他急忙开口打断。

    “张里正，本公子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听废话？”

    ‘你搁这唬谁呢，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想干啥我还不知道？’张里正一怔，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说道：“公子恕罪，老朽上了年纪，嘴碎了些，还望公子海涵。”

    曹昂颔首道：“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本公子是个说实话，办实事的人，不会因人谄媚而喜，亦不会因人刚直而恶，我交待你的事，你尽力去做好了，做的成做不成我自有分说。”

    里正连忙应和：“是是，老朽记得了。”

    “嗯。”看着他这幅做派，曹昂有些满意，接着问道：“村中现有多少耕牛？”

    里正一五一十的答道：“村中现在仅有两头耕牛，不过农忙时节可以从家主的草场牵来十几头，用完再还回去。”

    两头也够曹昂用了，他现在的想法是把曲辕犁做出来，只是他也只是听说过一个名字，知道曲辕犁比现在的犁子好用罢了。

    有耕牛，他就可以带着几个农夫，一步步的改进，然后用牛拉着试试犁地，一步步的把曲辕犁做出来。

    将犁的事暂时先抛在脑后，曹昂又问里正道：“离收割麦子还有段时间，村中这些人这段时间可有安排？”

    里正答道：“公子应该没接触过农事，听老朽将其中的门道给你一一道来。咱们村外有荒地，除了劳力不足，能耕的地有限之外，还在于咱们这边土地不是十分肥沃，都是轮更，让农田一季一歇息。再过两天，村中的农人就得开始去荒了一季的农田上翻地备耕了。”

    曹昂皱眉问道：“就这几天了？”

    “就这几天了。”里正无奈的说道：“可能赶不上公子的新犁子了。”

    “无妨，尽人事听天命吧，做得出来就用，做不出来是村中人没福气，反正我又不耕地。”

    说完，曹昂又问道：“五岁以上，不需要劳作的孩童有多少？”

    老张这个里正做的还是很合格的，村中的情况如数家珍，张口即来。

    听到曹昂的提问，他不假思索的回道：“还未开始工作的孩子，有七个。”

    “嗯，我看村中比没有学堂，是以准备给村子里的孩子开蒙。”

    “这！”里正听了，有些难以置信，读书识字这种事，一向是世家大族的专利，什么时候轮到村中这些连身份都没有的家仆了？

    “公子，这不合适吧？”

    里正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曹昂所说的年龄段，他孙子就在其中。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但是你要跟他们父母说清楚，我不准备教经史子集，而是算数和格物。”

    “无妨无妨，哪怕只是识些字，都是天大的喜事了。”说着，里正话音一转，有些迟疑道：“不过，公子，这束脩？”

    实际上，读书识字并不是什么难事，到处都有儒生办学，门槛不高，就是作为学费的束脩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得起的。

    曹昂听了，笑道：“什么束脩？你可莫忘了你们的身份，不过是曹家的家仆罢了。”

    里正听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连连说道：“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