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老之臣帝之师
老人手托黑布包走来,道:“刚者易折,柔则长存,楚汉相争,刘邦知其理,方得了天下。”走来其身后,在他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张良、韩信、萧何,谁人不是惊世之大才?霸王自刎于乌江,倘若能听船夫劝,肯独自回了江东,大可东山再起。” “是了……”老人之用心良苦,蒙田终于是听明白了,这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转回身去,感叹道:“越王勾践,尝粪问疾,卧薪尝胆二十年,只为伐吴,胸中有志,是十年不晚!”在其眼神里,已然下了决断。 老人很是欣慰,笑道:“神兵,已在炉火之中涅槃,敛了霸气,霸王回江东,回首之时,必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顿了顿,接了又道:“小将军,此去,为保世子安危,何不与之成契?消它原主戾气!” 蒙田听后,手指忙在枪尖一划,道:“正有此意!” 老人笑笑,将布包打开,这里头,还包着一层,其上,贴有符纸。 蒙田肩扛乌金长枪凑近,他疑惑时,忽已揭晓。 其内,藏有一尺长的匕首,是由黑牛皮为鞘,工艺甚为精湛,而在金丝缠绕处,是借公输子之术夹利刃于两片紫竹来做剑柄,看起来倒像是方士之物,十分鲜见。此皮鞘之上,还烫印了四小字,‘知黑守白’。 突然,血光一现,老人将它出了鞘,不知是何人之血,竟在寒光处还未干透,这缕缕血丝,瞬间化为气雾,流入赤子体内。蒙田一惊,恐对小世子不利,可见老人他面色淡然,显然,是自己多心了。 老人对着匕首喃喃自语:“是缘是孽,福兮祸兮。” 山岩峭壁,天裂之处,有鹅毛大小的灰雪结伴相拥,随寒风呼啸扑来。 耳边,“哗哗”巨响,曲二娘知道,与少年打斗,她虽占了上风,却是一时,与他这一战,自己赢面甚微,因她体内的蝉毒,早顺真气走入心脉。 白衣少年站在崖壁枯枝上,他拢了扇面,想最后一次劝曲二娘回头,道:“岐山人虽少,但胜在心齐,吾等行走江湖,何人是无名之辈?”他手中集聚内力,扇面一开,“你今罗刹功虽强行破入涅槃境,终将伤你元气,是宁死不回头吗?” “但岐山六鬼,又何以如此?”曲二娘单手攀在岩壁,只好牟足了全力,化爪为掌,随时准备与他对招,“《太乙》,只借去数日,陆大早已允了,可雪女呢,她与我处处为难,还拿孤蝉伤我,她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如今连你也要处处护了她?” 少年对她痛斥道:“是你一再狡辩!” “也罢……”曲二娘忽然先发制人,飞向少年,顿时,与之对掌后同时震退对方。少年和她又同时攀住岩壁凸石,待曲二娘与他再次迎面,她将五指并拢,紧捏住铁扇,道:“情与义,终已覆水难收。” 少年道:“《太乙》流入江湖,你曲二娘可知这后果?”不知怎地,他身子一晃,面上白狐竟然碎了。此刻,一口热血上涌,他内力顿失,扇面已在曲二娘手上崩毁。 曲二娘虽也诧异,却未收手,紧接两掌震入少年体内,致他真气乱涌,连连喷血。眼下,少年他脸色骤变,掉入云海,转眼消失。 蝉毒上涌,一口毒血早已忍到极限,nongnong黑血无间从曲二娘嘴角溢出,她心中不是滋味,这今日田地,非她所愿。 强撑住身子,曲二娘上来崖顶,骤地缩成一团……此时,此地!她深知,已是活不了多久,眼中的这片天,它是灰白……灰白! 天色越来越暗,红衣男子走在雪里,他环顾四周,急需找一处地来避寒。这人,正是莫远之。他走过石像堆,有黑鸦四面扑腾而来。 “莫家堡定将声名鹊起,届时,江湖上的各大帮派,谁还敢小瞧?”莫远之摸出怀中《太乙》,眼中尽是狡诈。他在雪中寻思了一番,赶紧将经文塞回,继续瘸了赶路。 今夜没有月光,天地暗淡,只隐隐约约,从远处冒来点点火光,勾勒出轮廓,像是宫殿,不,等一队人马离了近,才知此处乃是王陵。 黑鸦凄凄,俩守陵之人踏着碎步走来,铜门在“嘎吱”声中打开。 张永德来王陵后,人坐在殿前檐下,他烤着柴火,围椅旁簇拥着七八个手下,被人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这时,他一名手下火急火燎地跑了来,禀道:“报都指挥使,赵都虞候求见。” 张永德口中塞了橘,沉声道:“允!” “是。”那手下一揖,转回身,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而在张永德身侧,有名青年个子矮小,鼻子很红,是个八字眼,这人手按刀把,在他耳边暗暗吹起风,道:“他赵匡胤怎从泽州回京了呢?” 张永德伸展手臂,道:“吾王,不也提前回宫了?”“是,是!”这人见赵匡胤前来,赶忙站了直。 “几日不见,都虞候怎也回来了?”张永德忙起身冲赵匡胤笑道。 赵匡胤笑脸相迎,回道:“卑职劳碌命,这人要享福,是该学学都指挥使,回京后,您还是这般好雅兴!” “属下见过都虞候。”红鼻子见了他,抱拳施礼道。 赵匡胤并不想搭理此人,命人搬来围椅后便在张永德边上径自先坐下了。 此举,瞧在张永德眼里,却不是滋味,他怪赵匡胤狂妄放肆,且这般明目张胆,全然是不给他面子。何况,他和赵匡胤二人间上下有序,虽赵匡胤经高平之战早是今非昔比,也确实有勇有谋,但他能有今日作为,还赖张永德举荐,不然,这块金子,却处于溷轩,便和普通石头又有什么两样,同是又臭又硬。
张永德心中虽有不快,却并不打算与之真计较,跟了赵匡胤坐下道:“倒茶。” 赵匡胤在红鼻子手里接来了茶,暖在手中道:“不知都指挥使伤势如何?”“回京之后,早养得七七八八。”张永德回道。 赵匡胤点点头又问道:“都指挥使今儿怎不在你的驸马府继续闲着?” 张永德道:“内人在此守孝,因老太师身子抱恙,说已回了绣庄,这不,入陵之事只好由长公主代劳,然,内人体弱,得知庆王一府惨遭灭门,竟是在京中!悲痛之余,引她腹疾又发……”他摆摆手,转而向赵匡胤问道:“连连传回捷报,是为何又改了主意,竟不乘胜追击,反攻他北汉?你怎也突然回京了呢?” 赵匡胤喝了口热茶汤,回他道:“自是为了庆王府之事!” 张永德也端来茶汤小抿了几口,叹道:“也是,不知这凶人因何叛主,还掳走世子……” 赵匡胤将茶汤置于案桌上,他面朝张永德,道:“有人检举你都指挥使昨儿从庆王府出来。” “赵都虞候是何居心?”红鼻子是护主心切,情急之下他竟失去轻重,抽刀指向赵匡胤,开口质问。 见此,赵匡胤手下也纷纷出刀。 张永德脸色一变,他反手示意屏退身边服侍之人,对赵匡胤道:“赵都虞候,不,赵兄,吾俩也曾一同上战场杀敌,而今,是要往张某人顶上泼污水不成?”他已面红耳赤,接了道:“庆王手下,部是边塞守军,何人不骁勇善战?”直起身,张永德手指赵匡胤,哼道:“赵兄这般抬举,实难消受!” “这殿外,何事喧哗?”女人身披孝服,是寿安公主。 其边上,一个年长侍女回道:“禀殿下,驸马爷与赵都虞候因庆王府之事起了争执。”“哦?”寿安公主生疑道:“是王兄的人?”她伸出一只手,示意人搀起,和年长侍女走来了殿门口,恰好听见赵匡胤的声音:“此案蹊跷,卑职不过是一问,对都指挥使,赵某绝无丁点猜疑。” 张永德哼了坐,道:“若无猜疑,赵都虞候何必专程来问?” 寿安公主站在二人身后,她面色很差,问道:“岂非本宫,也是难逃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