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鱼、蝌蚪和莲花
两名驼耳人警卫守卫在地藏殿门前。 “把门打开。”智远朝警卫说道。 “这些是什么？”爱丽诗问道。 门前的一个木架上，放着几个扎紧的包袱。 “哦，施主，”智远说道，“自从人类放逐以来，地球的生态就开始恢复，这附近的野生动物也多了起来，这些是供游客投喂的饲料包。” 小明打开其中的一包，里面是些玉米之类的谷物，对面圆融殿的瓦屋面上聚集着两排鸟儿，有几只胆大的早飞到地上来了。 小明把包裹摊放在地面，呼啦一下子围来一群山雀，争相啄食地上的谷物，突然间白影一闪，一头动物闯入鸟群中来，鸟雀四散，那条白影猛地抄起一把饲料，迅捷地攀援到地藏殿的屋檐下。 那是一只通体白毛的猿猴，坐在屋檐斗拱下方出挑的一只木昂上，小明又解开一个包袱，捧在手里朝那猿猴递去。 白猿将刚才抢来的饲料胡乱塞在口，一双黑色的小眼睛乌溜溜转动，爬将下来，离小明三尺远近。 白猿盯着小明，略一犹豫，揉身上来两臂伸长，捏住包袱的两头，从小明手中把饲料一裹揽在怀中。 “叱！”黑衣僧驼耳翕张，假装做出一个驱赶的动作。 白猿吃这一惊，慌乱中往上一纵，跃到檐下横着的一根大木杵上，“端——”又圆又粗的杵捶撞到廊檐尽端的青铜大钟，发出清越的回响。地上争食的山雀又被惊起，瞬间飞了个干净，白猿也失了踪迹。 “按人类的说法，人就是从猿猴进化来的，”驼耳警卫开了门锁，黑衣僧吱呀呀推门而入，“要这么说来，猿猴也算是我们的祖先。” 殿内很黑，只有藻顶上一盏微弱的灯光，与其说是殿，不如说是一间长长的双坡顶瓦房。一排排的隔山架子布置在房间内。 中央的地砖上放着一口瓷缸，清水里养了一捧睡莲，一朵青白的莲花悄悄开放，碧绿色的莲叶下，有一尾青色小鱼和一只蝌蚪在游玩嬉戏。 “监控就装在这里，”智远指了指瓷缸的上方，顶部挂着一只老旧的摄像头，“那里面都是私人区域，大审判以后，也没有人来了，庙里就没有再装监控。” 爱丽诗打开屏幕，屏幕上的画面对着瓷缸和地砖，传来了米那和卡卡的对话录音。 “你看这一排一排的小柜子，很像昨天我们在超市用过的储物柜。”是米那的声音。 “看上去不太一样，”卡卡的声音传来，“这里每一只柜子上还贴着人类的头像。” “好像生怕东西弄丢了，”米那说，“每只柜子都弄了块大牌子，好像还写着地球文字。” “也不知道是什么贵重东西，”卡卡说，“要这么郑重其事的放在这里，哎，你干什么？” “衣服都淋湿了，我先把它脱下来晾晾干。”米那说道。 “这可不行，老师说过，人类一般情况下不会赤裸身体。”卡卡说。 “身体脏了，不是就要脱光了洗澡吗，”米那说，“湿了弄干也是一样的。” “你不信我说的吗？”卡卡说道，“等这次第二课堂体验结束了，我们回去问老师。” “你来看，这里还有个黑匣子，”米那说，“好像可以打开。” “让我看看，这里还有个槽口，”卡卡说道，“刚好可以塞进我的卡片唉。” “你插进去试试看。”米那说。 屏幕上只有瓷缸和地砖的静止画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然后公主和卡卡就失踪了，是吧？”爱丽诗问道。 “是的，这是最后的监控录像，”智远答道，“然后我们就发现了公主留下的衣物和皮囊。” “在哪里？”爱丽诗问。 “就在前面，”智远朝前带路。 “这些柜子里一格格的，到底放着什么东西？”爱丽诗问道。 “还真的每一格都有块大牌子，”小明仔细看了看，和储物箱的大小也差不多，每一格上面镶嵌了一块玻璃，“上面还贴了照片，写了名字。” “这里供着人类牌位，”智远说道，“在大审判以前，有些人类死了之后，喜欢把骨灰寄放到庙里来。” “骨灰？”爱丽诗一下子没有理解。 “就是死亡以后，把躯体焚化得到的灰，”智远的脚步突然顿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石地面上，散落着两具干瘪的皮囊和一些衣物，看上去很凌乱，像是被谁翻找过。 “我们发现后就封锁了现场，连动都没有动过，”智远呼喊道，“警卫，警卫……” “不要过来，”爱丽诗按住智远，“让我先看一看。” 小明、智远和两名警卫都立在原地。 爱丽诗蹲下身去，仔细地查看散落在地上的物件，然后又站起身来，朝旁边的牌位柜看去。 “这里，这个柜子里有一个空缺，”爱丽诗问道，“智远，这里本来就少一个牌位吗？” “我记得很清楚，这里的牌位都是满的，并且都有编号，”智远回答道，“我来看一下，北二三八零，北二三八二……这里缺少的是北二三八一号。” “不要动！”爱丽诗抬着头，盯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大家都不要动！” 小明跟着爱丽诗的目光慢慢地抬起头来，在屋顶上，有一个白色的轮廓，那儿也正有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是那头白猿，坐在屋顶黑乎乎的横梁上。 爱丽诗不见了。 “吱——”白猿尖叫着一跃而起，青影闪动，爱丽诗如同鬼魅般跟在猿猴的后面。一白一青两个影子晃动了几下，爱丽诗从横梁上跳下来，落在众人面前。 “那只猴子，”智远问道，“你也没能抓到它，是吗？” 爱丽诗伸出手来，她的手里抓着一件蕾丝边的衬衫和一双鞋子。 “这是……公主穿过的衣服和鞋子。”小明说道。 “还有这个，”爱丽诗拿出一块红色的木牌，“白猴子将这些藏在横梁上了。” 木牌上贴着一张男性人类的大头照，下面黑色中文字体写着：“香港加多利山，佛力超度先友：张……”，爱丽诗把木牌翻转过来，后面附着一只黑匣子，匣子的卡槽里面插着一张卡片，爱丽诗将卡片拔了出来。 “离塬之箭！”小明脱口而出。 这张卡片他太熟悉了，是老张临终前赠给他的丽园通行证，他和饼饼离别时，又交给了饼饼。 “你认识这个？”爱丽诗问道。 小明接过卡片来，上面还留有余温。一朵盛开的荷花，正在慢慢地合拢，在卡片上收缩成一枚花苞，在卡片上呈现出宛若箭头一样的图案。 “这张卡片，原来是属于我的，后来，我把它给了饼饼。”小明说道。 “看来饼饼已经把它送给了你的儿子卡卡。”爱丽诗说道。 “据说通过这张卡片，可以去往另一个世界，”小明说道，“但我从来没用过。” “你们都出去好了，”爱丽诗对智远和警卫说道，“这是一个读卡器，我来分析一下，看看怎么用。” “好的，我们就在殿外，”智远双手合十，朝爱丽诗和小明施了一礼，带两名警卫离去，“两位施主若有什么吩咐，召唤小僧就是。” 爱丽诗仔细研究起了黑匣子来，小明抱臂靠在墙上，在脑部调取从前与卡片有关的细节，小明一边回想，一边悄悄拉开了自己臀部的拉链，伸手指进去探摸。 半晌，爱丽诗抬起头来，看小明正在发呆。 “小明，你在做什么？”爱丽诗问道。 “能不能帮我看一看，我的U型接口里面到底有什么。”小明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说道。 “转过去，我来探测一下，”爱丽诗把小明翻过去面朝墙，查看他的臀部，“有一个黑色的螺旋口，一个落后的数据接口而已。” “再仔细帮我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一个二维码？”小明问道。 “没有什么二维码，”爱丽诗说道，“倒是有点挫伤的痕迹。” 小明伸进手指去，他摸到了，是有一点点磨砂的感觉，他想起来了，那个部位是以前在地球上时，尾椎接口经常发炎的部位，梵谷的Dr.one曾经帮他修复过，修复之后就再也没有复发过。 “搞清楚使用方法了？”小明拉上了裤子的拉链。 爱丽诗点点头：“卡片的确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你的儿子带公主进入了那个世界。” “丽园相当于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小明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对于现实世界来说，这里面是一个蜷缩的维度，如果在里面搭建一个虫洞，是可以通向其他地点的，”爱丽诗说道，“我们要进入其中，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 “饼饼曾经和我聊起过，我如果进入丽园，代入的人物会是李白，”小明说道，“好像还有一列十九世纪开往四川的火车。” “走吧，”爱丽诗把离塬之箭插入读卡器，“我们就去看看十九世纪的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