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不可思议的境界
雪,还在纷纷扬扬下。雪落下来,很快被冻住了,结成硬壳,踩上去咯吱响。 现在还是初雪,下一天,晴上一两天。 等真正到了隆冬,雪就下得勤了。 量道时代的雪,有着无法理喻的厚度。 雪,在一层层增厚。 慢慢地,秦子追有了失落感。 离虵族越来越近了,他要钓的人一直没出来。 来来回回几个月,他们不可能不知晓。 是不是他们已经确定师父和小师姐是真的,明白了这只是自己弄出来的诡道。 小师姐的性格秦子追清楚,道行不深,但忧心重,不会轻易言语。 师父是小孩,爱闹,不难被人看出来。 这趟诡道,有点草率,白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一想到小师姐整天木偶似的活着,秦子追心里就急痛,他有点熬不住了,想飞回人族,或是雪夜飞回人族。 夜晚高空飞渡,会被很多道门道藏到,这样做,等于是放弃了这场诡道。 这样没有希望地熬着,秦子追确实想放弃。 在还没天黑前,找到一个石洞,石洞口被雪埋了一半了,扒拉开,里边没有动物。 秦子追决定在这过夜。 等秦子追找来柴,师父和小师姐不见了,雪面上多了双脚印。 秦子追升上空中,正在飞雪,看不远。 闪姐不知在哪里,没有现身。 秦子追降落到附近的山头。 山头上的木屋里一人走出来。 “七归子道门盘道盘家硅戾。”秦子追自报名号,“有人抓走了我师姐和一个小孩,道兄可否道藏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有人来过,但没有人离开。”那人说。 秦子追急速返回洞口,洞口边的雪里有三根头发的灰烬,把雪染成线状的黑。 秦子追重新回到山上,对那人说: “我可否请教你几个问题?” 那人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秦子追伸出手,手里是一把雪,雪里有三条线状的黑。 “道兄知不知晓有一种量变,能化成灰烬。” “不知晓。”那人说。 秦子追飞身而起,他得赶回虵族向长者请教。 长者还没睡,洞殿里的小洞窟里一根骨灯,风吼声狂躁不安。 “我们不是诡道,诡道到了什么境地,不知晓?”长者说。 秦子追手里还抓着那把雪,雪里的三条黑,是三条以生命形式出现的三根头发。 一根是另一个人量变出来的,他把自己量量变出来的师父和小师姐烧毁后自己也烧毁了。 诡道有高人,那人的诡道道行深不可测。 髭旸一门主藏诡道,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可这事是说不口的道公。 秦子追回到人族,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去找闪姐,闪姐双眼红肿,千里瞳,这段时间累坏了。 “人啊,我没看到他从哪来。”闪姐的语气像是在求秦子追,“别鼓捣了行不行?” 秦子追不相信,千里瞳,说少了,几百里地外的人能看出是公是婆。 “他是突然出现的,我怎么知晓他是从哪儿来?”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呢?”秦子追说得很轻。 他不是责怪她,是在想这事怪了,难道那人的诡道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他拔下一根头发,那根头发在顺风、逆风里飞行了几百上千里、甚至数千里地,突然变成人,用量术毁了“师父、小师姐”,然后自己毁了。 真有这么厉害的诡道么? 现在怎么办?小师姐一定盼着自己去解救她和小师父呢,可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 几个月的时间,千里万里、风里雪里地步行,没想会是个这样的结果。 秦子追躺到床上,怎么也想不过来。 直到一个年轻的女子送吃食进来,秦子追才想起罐里的粑粑是糜子。 他们忘记退皮了,这事秦子追交代过的。 不过还是满口香,尽管没食欲。 “人族现在都吃这个?”秦子追问。 “吃,不毒人”。女子说。 糜子粑盛在泥罐里,不好下口,得用手掏,掏一把塞口里,满人族都是掏罐的人。 这事也是秦子追交代过的,不能放多了水。 可是没想人族用的是罐,不是碗。 女子一走,秦子追眼泪就出来了,他是吸一下鼻子往嘴里塞一把糜子粑。 如果师父和小师姐在这就好了,有了糜子,人族可以养活自己,师父可以快乐、健康地长大。 想到伤心处,秦子追还会哼哭几声,不过嘴里没停过。 是在伤心中醒过来的,提起精神,去人族捏泥罐的房子里看看,他要捏泥碗。 捏泥罐的人给秦子追加了个位置,也不照看他,随他玩泥。 那时候,没有旋转的工具,是全手工捏制。 秦子追捏了大半天,捏出了四个像样的碗,放火里烧炸了两个,掏出来,冷得太快,嘣两声,另两个也裂开了。 秦子追默不作声出去。 坐到床上,又走神了,有没有一种量术不仅能隐身,躲过闪姐的千里瞳,还能躲过撑山道家的道藏? 用秦子追的理解,对周边环境的道藏就像雷达,能隐身的道家多得是,一样瞒不过道藏。
但秦子追还是不相信有人能把一根毛发用量术送到千里外再变成人。 髭旸诡道,真有这样的人,师父和小师姐就难找了。 哥舒、琢普来找秦子追时,秦子追在给糜子退皮,身边站了一圈人。 地下埋了个石窝子,有人用木棍杵。 杵一下秦子追用木棍翻动一下。 可杵了一窝糜子,皮没脱,rou杵烂了,弄得皮不是皮、rou不rou。 围着的人信任秦子追,他什么都会。 秦子追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你想呐,糜子那么小的个,一棍杵下去不碎了才怪。 秦子追抓了一把糜子回屋细想。 可能是没晒透吧,凭直觉应该是没晒透,就说花生,湿花生皮rou是粘着的,晒干后,用手一捏,皮就脱了。 可现在是雪冬,难得出几天太阳,晒不了了。 糜子没晒干,到了春上,容易长霉。 长者说糜子是晒干透的,会不会是盛糜子的房间上湿气、漏雨。 漏雨这事秦子追嘱托过,人不傻,不会选一间漏雨的房间盛吃的。 秦子追用手抠墙壁上的石灰,石灰壁上留下指甲印,这间房屋没干。 秦子追吩咐族人改装两间房屋做粮仓。 哥舒、琢普来找秦子追,是催秦子追回量道宫。 出宫几个月了,该办的事没办好,也算是办了吧,该回去了。 有哪一个盘道盘家会缺课这么久?带着量变出来的假师父、假师姐来回走了几千里地? 那一晚,虵族道场主站在量道宫的回栏前,看到了人的狡黠,看到了人的情义,看到了人的义无反顾,看到了人的不屈不挠的韧劲。 他帮了硅戾一把,让量变出来的人过了陷沙河。 秦子追吩咐人手把糜子分装到两个房间才跟哥舒、琢普去量道宫。 升到空中,看着自己走过的茫茫雪海,秦子追一脸木然。 在过一个量道场山顶时,秦子追头脑里哪根神经搭上路了,会不会有种可能,那人猜到自己要经过的地方,提早到了量道场里,造成千里瞳看不到、道藏测不到。 秦子追转了个方向往事发地段附近的量道场去。 哥舒、琢普知晓这个人,劝不了,只得跟着。 但还得劝啊,这个人撂下一句“改天去量道宫”,风一样掠走。 两人不能跟了,这事他们不能参和,道有道规,跟别的量道场谈事,没长者同意不行。 两人走也不是、跟也不是,升到云层上,希望他不要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