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认生了
把师公送回七归子量道场,师公那口气断了。 师姐没让秦子追把师公背进大殿,而是背进大殿一侧的偏殿,放在一张木板床上。 秦子追随师姐出去。 道场主、师太和两个师姐跟着进了偏殿。 “先洗换,还是先吃?” 这是师姐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跟秦子追说话。 “先睡会儿。” “你治病时住的那间房空着。” 秦子追“哦”了一声。 在过去盘道的那条路时秦子追没下去。 和衣滚到床上,踢掉鞋,拉盖上被子。 有一小段时间的推想: ......师公不知道然化螨是受了道的半道人,给自己吃了一个,要不师公不会给自己吃。 ......师太让自己陪师公去找然化龙,师公是去道陨,自己是去还然化螨。 ......然化龙没要自己还然化螨。 ......几十个道家没扛过然化龙,然化龙的量术铁定十分高深。 .......征服不了然化龙,别动那心思。 ......征服不了,套个近乎总行吧。 ......吃了他一只然化螨,无论如何要还,不让还也要还,吓得手软脚软、死乞白脸都要还。 ...... 是饿醒来的。 先去看师公,师公不在偏殿,想是送进了洞窟。 然后去厨房要吃的,灶膛上温着两罐吃食。 吃过吃食,洗换好,秦子追去跟师姐说: “师姐,你跟师太说,我去师公道陨的地方还然化螨。” 师姐去大殿上传师弟硅戾的话,不久出来给秦子追答复: “师太说,你可以去。” 这次秦子追是飞过去的,落了地,满山转、满山唤童子。 竟没人出来应话。 唤童子的时候,秦子追特意加了一句话: “童子哥,我来还然化螨。” 好像不加上这一句,童子就不会出来。 秦子追在山里转了几天,没找到童子。 找不到童子,只能解释为童子躲着自己。 量道时代,量道者为尊,人不上眼儿。人家不让还了,自己还死乞白脸往上凑,想想心里就发酸。 转了半个月吧,秦子追心里淡了,以为这是一次能接触到然化龙的机会,然而不是。 回到七归子道门,秦子追因冷落而全身无力。 全身无力的人爱趴窗口,配道水的师姐来找他时,秦子追趴在窗口上,眼神虚无,道髻崩散,连胡子都没劲。 师姐站在窗口这边。 “硅戾,还了然化螨没有?” 秦子追摇头。 “没还上?” 秦子追头都懒得摇。 “见着然化龙没有?说话。” “......没见着。” “去了这么久没见着?” “......然化龙不愿见我。” “师姐心里有人了,想让你去说说。” 这话是逗秦子追的。 “师姐,我现在想窜天上去。” “窜呗。” 秦子追抱住头。 下冰粒的时候秦子追才知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在量道时代是下雪的季节。 叶片很小的树,在冬季基本不掉叶,过了冬季,有一个新旧叶片交季的过程。旧叶片还在树上,新叶片已经出来了。 量道场,除了雪带来的不便,跟以往没什么变化。 秦子追却在谋算着带些糜子种回人族,待春季下了种长出苗了再回来,要不得再等一年。 这事儿得跟师太说,师太好安排人去虵族知会一声。 但在跟师太说之前得弄到糜子种,这事儿得求师姐。 所以抽空儿秦子追去山上找师姐。 师姐却说他的“遗物”中有一包糜子。 不是师姐说起,秦子追差点忘了,在被坵址量道场抓走的时候自己身上带了八十多颗糜子,在鱼人族被鱼人收去了,没想又被送到了这里。 “那些糜子被海水泡过,不知能不能发芽?师姐,这段时间师姐们去不去药都拿药?”秦子追问。 “不去,药拿齐了。” “下雪天药都还开着吗?” “开着。” “师姐,你陪我去一趟药都,我想拿些糜子。” “师太没让我们去拿药,这事得跟师太说。” 秦子追去找师太。 师太头都没抬,同意了。 两人即刻动身。 在空中,视野更开阔,已是茫茫不着边际的雪原。 一支动物族群在迁徙,竟令秦子追怦然心动。 这是一支落队的动物族群,多是病老幼兽,错过了最好的迁徙时间。它们也许不知道,已是雪原千里。 有兽卧跪在雪地里,一只幼兽也不走了,卧跪在那只兽身旁。 配道水的师姐没看到师弟在流眼泪。 她不知道师弟经历过什么,即便看到了,也不会相信那是眼泪,是雪飘在脸上,融化成水。 药都每间铺面都开着。
找到蜂族的门面,看门面的是那个小女孩,秦子追没看到糜子。 “风大,糜子不能放在外边。”女孩边说边领两人进屋。 秦子追的心落下来,他就怕人来了、糜子没了。 “糜子四月下种。”小女孩说。 蜂族的大眼睛不是白大的,她认出了秦子追,那时他黑,现在变白了,可五官不会变,一眼就认出是他。 那时是胡搅蛮缠要糜子,捡走了一小撮,算准他留不到现在。那么小的颗粒,打个喷嚏就没了。 “鸟爱吃糜子,得防着鸟。”小女孩又说。 秦子追提起布包,不放心,取下束发的布条把布包扎起来。 配道水的师姐想,师弟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不像以前了。 秦子追这个时候没想这个,他在想,道家什么都厉害,可不会生活,把布缝起来,做成口袋多好。 秦子追提着布包落在人族的入山口。 师太没知会虵族,硅戾,有着与道家不同的特行性。道家群居,不离群,他是只身哪儿都敢去。 在入山口,站着一个男子,男子是守护人族的量化兽。 男子没阻拦他,看秦子追低头进了山口。 学了这么久的量道,还不像个道家,头总是端不起来。 吊桥拉起来了,人族都窝在房子里。 秦子追先在壕沟边看看有多少头猪了,猪窝在窝里,看不到,但猪窝多了不少。 高兴。 人族的房子也多了不少。 高兴。 秦子追凌空过去,拍开小师姐的房门,师父个儿高了一点,不过没想象中的高。 师父本来就是个矮子,长不高。 秦子追伸出手,看师父能不能认出他。 师父竟不睬他。 小家伙记事了,认生了。秦子追想。在自己身上撒了多少泡尿,给他揩了多少泡屎,才多久,出个门就认生了。 秦子追过去把他抱起来,一坐到脖子上,小家伙记起来了。 秦子追带着他在雪地上飞,以前是跑,现在是脚不沾地。 只溜了一路,窜回房里,房里有了笑声。 见过长者,秦子追的房里生起炭火。 房里挤满了人。 人,就爱凑个热闹,见识不够、话题不多,三句重话反反复复说。 就像在K星球上挖矿的矿工,一夜或一天工作结束了,做好了洗换,聚到一间、几间房里聊着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