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十二道雷
秦子追躺在树下,一只手抓住一根树根须,抓住树根须,是怕量树跑了。 量树用枝条把他的手扒拉开,过一会,他又抓上了。这人怎么这么赖皮?量树想。用枝条拉住他的脚,把他拉到稍远的地方。 秦子追不好再去抓根须,就躺在那,吃饱了、喝足了,骗糊不住量树,打算暂时什么都不想,就知足一会儿。 躺在地上,架起二郎腿,碎碎地抠指甲里的泥。 先是河里起了圈小浪花,然后浪花中心咕咕冒水,水越冒越大,形成水柱。 从水柱中蹭地窜出一个动物头脸,因挨得近,反而看不全,只觉得那湿漉漉的牙口和眼睛吓人。秦子追一阵乱爬,翻滚到树后去了,然后使劲拍树干,告诉量树河里有怪物。 量树用枝条卷起秦子追,把他悬到那动物的头脸上面。 秦子追竟然没叫,他在翻增防御值,翻得眼睛发花,因为枝条正卷着他往那动物嘴里送,脸是吓变形了,眼瞪得老大,手努力往上撑。 动物巨大的嘴空咬了几下,枝条卷着秦子追缩进树里。 秦子追坐在树丫上,张大口喘气。 “就你这胆,还想配张无量弓。”量树说。 “它没角,是rou食动物。”秦子追说。 “在量道宫,配得上无量弓的人,就是rou骨一根根被河兽剃了,也会气不喘、心不慌。在量道宫,配得上无量弓的人一大堆,现在明白了吧。” “说给我听听,量道宫真有这样的人?” “一大堆、一大堆。” 刮骨去rou,气不喘、心不慌,这牛逼吹得。 “你不就是不想度我么?这跟有多大胆没关系,胆儿小,有缘还是有缘。” “谁跟你有缘?” “在这里你见过谁了?也就见过我,这就是缘。我们有缘不假吧,你嫌我没学过量术、胆子又小,看不上我,怕丢了你是无量弓的好名声,所以就嫌弃我。一棵这么大的树,我想打个窝,你让打了没有?我想去找量门,你带我去找了没有?没有。” “再说,我让你喂河兽。” 秦子追立马不说了。 下午的样子,河兽走后,秦子追去河边收集壳贝。 壳贝收集够了,爬上树,树杈上竟有一个窝棚,半圆形的顶子,没有窗,只有一个门洞。坐进去,能躺下。 秦子追坐在门洞口撬壳贝rou吃。 到了树上,量树就知道这个赖人在想什么。 他边吃壳贝边在想:终于可以睡个安实觉了,再凑合凑合,凑个有缘出来,让这棵树度我,度到量道宫里去。 雨下起来了。 雨打在叶片上,哗哗响。窝棚编织得巧致,竟不透水。 躺在窝棚里,秦子追庆幸有这么个窝棚。这棵树可能知道要下雨了,特意打了个窝棚给自己,这棵树是棵好树,虽然唠叨了点。 如果变成一张弓,应该是张好弓,这树多高多粗啊,力道该多强劲啊。 缘是什么?缘是不期而遇动了心,自己对这棵树动了心,但这棵树对自己没动心。 缘是什么?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心里有了依赖,缘就有了。 秦子追睡熟后,量术看到了这个人的梦境,梦境里,一支残甲战队在太空中艰难地行军,不时有机甲摔到,飘入茫茫太空。 量树听到这个人在梦哭,哭声很伤心。 早上雨没停。 秦子追把头枕在门洞边。 一道闪电击在不远处,似乎是林子着了火。 秦子追猛地坐起,拍树干,叫:“快跑,那边着火了。” 量树根从地里拔出来,一颠一颠地跑。 秦子追把头探出门洞,他想看树是怎么跑的。 量树有几条大树根,像乌贼一样轮番移动,样子很怪。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撵着击,秦子追狠劲拍着树干,他是这样想的,这么好的弓,不能被雷打坏了。 然而雷就是撵着不放。 “你个赖人,雷撵的是你。”量树叫。 秦子追从树上跳下去,他是这样想的,宁可自己被雷劈了,也别劈坏这么好的弓。 秦子追跳下树,一个雷就下来了,跟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雷击停息后,量树转回来,那个人全身被雷击烧得乌黑,连眼睛在哪都找不到了,正坐在地上发懵。 量树幻化成人,细看秦子追,眼睛找到了,是睁着的。 量树扒开秦子追的头发,秦子追没眨眼睛。 “哎哟,劈成这样了。”量树说。 “十二个。”秦子追说,嘴张开,找着嘴了。 “十二个什么?”量树问。 “雷。” “十二个雷全打你身上了?” “打了。” “你没事吧?” “快烤熟了。” 秦子追倒下去。 待秦子追醒过神,手软脚软全身提不上劲,瘫了一样。 被雷击的人,得埋在地下,这样好得快,所以量树把秦子追拖到河边的沙地里,挖了个坑把秦子追埋下去,只露出头脸。 “你把我埋这里,河里有河兽。”秦子追说。 “河兽不吃rou,吃草。”量树说。 “它没角,应该是吃rou的。” “你怎么知道没角的动物吃rou?” “琢磨出来的。” “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碰上不长角的就绕着走。” 量树给秦子追喂了些瓶里的水,这个赖人别的不喝,要喝这个。喝完了还不让量树走,理由很简单,这地儿就量树一个能帮他的人,量树离开一会说不准就有动物来把他叼走了。 量树变成树,在他身边围上一圈树枝。 围久了,这个赖人又想看看外边,就好像量树跟他很熟,欠他的。 秦子追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以前雷是不撵着自己打的,怎么到了这里,雷就撵着自己打了,还一打一个准。 不过幸好遇上量树,量树是树,不是人,但能幻化成人的样子,虽然模样怪了点。
但量道时代,幻变成人的,哪一个不是模样怪怪的。就说猪人,丑成那样了,丑得都不敢睁眼看了,还那么自恋。 躺在地里,最能感受到光亮的变化。十几天了吧,除了喝些瓷瓶里的水,秦子追什么也没吃,被雷打过的人知道,全身提不上劲,没有食欲。 不过话说回来,没几个被雷劈过能活下来的人。 十几天,秦子追睡觉的时候多,量树也多半会用枝条把他围起来。 这些天,不时有鸟栖息在树上,一棵不便移动的树,容易逗鸟来,有些鸟干脆在树上搭窝。 十几天后,量树把他提到窝棚里,窝棚里竟然住着鸟,用巨大的喙来啄秦子追。 “还讲不讲理了。”秦子追软塌塌的像个面人,还不了手,只能说,这话是说给量树听的。 “跟只鸟,你能说什么?”量树说。 “你是主人,它占了我的窝棚。” “我也跟它说不了。带着鸟仔,住都住下了,能忍心赶走么?我再给你搭一个。” 秦子追的窝棚搭在鸟窝的对面,抬头、低头都能看到那只鸟,伏在窝棚里,个头不比自己小。 鸟眼睛长在侧面,秦子追一看它,鸟侧过眼睛也看秦子追,秦子追感觉这只鸟把自己当成偷鸟仔的贼了。 鸟出去捕食后,秦子追才看到鸟仔,有鸭子那么大,尽是绒毛。想到鸭子,秦子追竟有了食欲,想去把鸟仔抓过来,在量道时代,不能说是偷,何况是一只鸟。 然而秦子追没动,还有只母鸟呢,母鸟回来,鸟仔不见了,不急坏啊。 母鸟叼着鱼回来了,秦子追才想起是在河边,这只鸟应该是水鸟,吃鱼。 想到鱼,秦子追有了食欲,但对方是鸟,不能对一只鸟说借点吃的给我,抢,好像也不行。 所以秦子追只能看着鸟吃,喉头吞口水咽得咕咕响。 鸟仔吃饱后还剩下几条鱼,秦子追伸出脚,用脚趾夹过来,不用手拿,是怕那只大鸟啄他脑袋,脑袋上有头发,被啄住了,能拖下树。 母鸟竟没啄他。 秦子追庆幸没把鸟仔吃了,吃了鸟仔,母鸟不会抓鱼回来,现在好了,有鱼吃了,而且天天会有。 然而秦子追失算了,第二天,母鸟抓到的鱼不多,秦子追就差对一只鸟说你怎不多抓些呢,饿死我了。 母鸟竟像懂了他,每天都会多出几条鱼。 再过十几天,秦子追能活动了,小鸟也长出了羽毛,有时秦子追过去串串门,有时小鸟过来串串门,感觉是邻居。在这里,在没同类的境地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一只鸟在水面上叼鱼,一个人拿跟树枝在河边叉鱼、收集壳贝。 回到窝棚,秦子追撬开壳贝喂小鸟,这是快乐,最简单、最实在的快乐。 天天守在河边,秦子追想着量界门,那么问题有了,离开河边,鸟得另找个窝,水鸟,离不开水。 秦子追为这事动了脑筋,他想,等小鸟能飞了,再跟量树说去找量界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