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八十二节 马匹
贾玖并不是有意跟在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后面的,实在是他的马不行,跑不快。 打贾代善去世之后,荣国府其实就不行了,贾赦很早就知道,上面不会愿意让自己沾兵权的。所以,为了让上面放心,贾赦变成了宅男,而且还越来越宅,除了古董玩器就是女人。武将应该不离身的刀剑,他根本是碰都不碰一下,更不要说亲自过问马匹之事了。 受到贾赦的影响,加上贾政又自诩读书人,不理俗务,王夫人的胆子越发大了。贾代善留下的好马和培育出来的小马乃至是种马和马奴,都陆陆续续地被王夫人或者是发卖或者是送人,等贾玖懂事之后,已经是丁点儿都不剩了。 即便是贾玖身边的丫头们私底下也不止一次盘算过,王夫人在贾代善的马上得了多少银钱,又拿贾代善的马暗地里跟别人交易、做人情又得了多少好处。 后来贾政王夫人被扫地下堂,贾赦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马房那边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因为那个时候,马房里面不但没有马,就连贾代善训练出来的马奴也不在了。没有经验丰富的马奴,又如何培育出好马呢? 如今的荣国侯府里的马,除了温顺,也就耐力好这一点可以拿得出手了——因为拉车需要——根本就跟神骏搭不上关系,最多也只能说,还过得去。 贾玖骑的这匹马,就是典型的荣国侯府的马。模样一般般,速度一般般,却很温顺。不会轻易伤人,更不要说吓到了太太奶奶姑娘小姐们了。这匹马也是荣国侯府里少数的负重过关的马,背着贾玖和贾玖的或天戟,还能够跑上一段不小的路程。 当然,这样的马,速度自然是不快的,只能在后面慢慢溜达。 贾玖不习惯将自己的武器交给别人保管。所以。或天戟也好,倾雪剑也罢,都在他自己的身上。加起来,好几百斤的重量,马儿当然跑不快。 贾玖在后面溜达,他的随从们自然也只能跟着他慢慢溜达。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说说体己话的。却不想。后面缀了这么一个人。哪怕对方跟自己的距离并不近,可就这么跟着,也着实让他们不能放心大胆地说话。 其一,他们听说过,有些内家高手,只要将修为聚集在双耳之上,就可以听见很远的地方的声音。其二,贾玖身边的人。很多都是长乐公主给他安排的,而长乐公主身边的人。则是皇帝安排他。很难说,这些看见某些事情之后,不会跟皇帝打小报告。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只得停下来,等贾玖骑着马,慢慢地赶上来,方才客气了几句:“大侄女,你武艺高强,怎么不跑前头去?跟在我们两个老家伙身边可打不到好猎物呢。” 贾玖连忙在马背上欠了欠身,道:“晚辈见过两位王爷。”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道:“侄女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里虽然说的秋猎场,却也是行军。行军的规矩,大侄女应该知道的吧?甲胄在身,一应礼节全数从简。大侄女也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 其实按照正经的礼节,贾玖应该从马背上下来。不过,贾玖没有这么做,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也没有要求贾玖这么做。贾玖不行礼,是因为他是女子,还因为如今的荣国侯府可不想掺和到某些事情里面去。 他们荣国侯府跟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更重要的是,贾玖在出门前,贾赦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贾玖跟所谓的四王八公之家保持距离。贾玖牢记着父亲的话,因此,嘴巴上虽然客气,可这礼节上却是扎扎实实地表现出了对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排斥。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可不是六岁的孩子,如何看不清楚这一点? 他们原来就是王侯之尊,从来都是别人奉承他们的。尤其是这些年,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和南安王府再度把手伸到了军队里面、在军队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就连皇帝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比十二年前要客气了许多。可以说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在北疆战事之后,脾气暴涨了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玖如此怠慢他们,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如何不生气? 可生气又能如何呢?贾玖的战斗力如何,这两位王爷清楚得很。他们知道,他们和他们的随从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贾玖的武力值。 就是因为打不过贾玖,又知道皇帝和太上皇在争夺贾玖,这个小丫头眼下可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他们方才选择了停下来,等贾玖过去,他们休整一下,再出发。 说白了,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就是想把贾玖早早地打发走,所以才跟贾玖这么客气。 总之,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是社交礼仪,说的也都是客气话。 贾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可社交礼仪还是不允许他就这么走了,他还必须跟对方废话两句。 贾玖道:“哪里,两位乃是王爷之尊。晚辈今日又没有身披甲胄,哪里当得甲胄在身这四个字?” 东平郡王连忙道:“当得,当得。我们两个虽然不是闲散王爷,却也差不多了。本王虽然比令尊略小几岁,可惜的是,本王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在京里呆着呢。” 东平郡王这句话,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还是客气话。因为东平郡王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老东平王爷上过战场的。可惜的是,后来当今皇帝上了位,找了个借口,就将四位异姓王养了起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东平郡王被变相地软禁在了京里。 这些年来,东平郡王做梦都想着恢复祖先的荣耀。 那年大齐整个北疆都沦落于狄人的铁骑之下,大齐将士死伤惨重。朝廷害怕晋国东进。也害怕宋国北上,因此启用了旧臣,四王八公之家更是宛如嗅到了血腥味儿的苍蝇一般围了上去。 贾赦是自己躲了去,可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南安王府这三家,却在那时候借势东山再起,拉起了不小的人马,再度在军队里面有了一席之地。就连跟宁国府荣国府齐名的其余六位国公府邸。也都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只除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不同于这三家。哪怕是十五年前,这三家几乎是软禁在京里的时候,还是留了些百战老兵在王府里充当亲兵的。因此。只要这些亲兵在,这三家很快就能够重起炉灶。可北静王继任的时候年纪还小,北静王府里面的那些老兵不是被挖走了,就是被太妃给打发了。加上北静王自己认为接下来武将没有多大用处。因此主动向文臣靠拢,也造成了北静王府的老兵们的失势和大量流失。 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南安王府都抓住机会,重新掌握了兵权,北静王府却没能抓住。 北静王府的状况,北静王,不。现在应该叫靖北伯,靖北伯的打算。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也十分清楚。可是他们看不透的,却是贾家。 在他们看来,贾家是那场战争中,唯一一家活着从边关回来的勋爵之家,而且还是打了胜仗、立了功劳的。当时,如果贾赦站出来,那么贾家势必会成为军队里面的新的巨头,即便不能跟当年的贾演贾源和贾代善那样,也能够成为第二个杨家。可是贾赦偏偏躲了去。 也就是因为贾赦躲了去,他们几家才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这些年来,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在背地里嘀咕贾赦傻的时候,可没少庆幸:如果当日不是贾赦选择了退缩,他们还得不到这么多的好处。 因此,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对贾赦一家子的感觉十分复杂。 在他们眼里,当时的贾赦只要一伸手,荣华富贵就垂手可得,可贾赦偏偏就做了缩头乌龟。 在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眼里,如果贾赦不是真的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贾赦怕是早就做了皇家的走狗,才会在那个时候顺着上头的意选择了退缩。 因此,对于贾赦也好,对于贾赦的儿女们也罢,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是十分忌惮的。加上他们都知道,跟着贾玖的人,好些是皇帝的人,这心里就越发没底。
就跟现在这样,他们还巴不得贾玖能够走到前面去,免得他们老是担心自己两人的言行被打了小报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不得不选择了跟贾玖废话。 西宁郡王还道:“大侄女,你武艺高强,为何不跑前面去?你不是答应了,要给长乐公主打火狐皮做新衣裳的吗?” 贾玖笑道:“让两位王爷见笑了。不是晚辈不想。而是晚辈的马儿跑不快。” 西宁郡王指着贾玖的或天戟道:“方才我还在说呢,你父亲对你的事儿未免也太不上心了。这秋猎,谁家不好好准备的,只有你,连弓箭都没有,就扛着这玩意儿。这种东西用来上阵杀敌是好的,可这秋猎,他又有什么用呢?还有你这马儿,一看就是给家里拉车、伺候女眷们出行的挽马。你家难道就到了这个地步?连匹好马都没有吗?” 贾玖连忙道:“让王爷见笑了。家父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上心的,晚辈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家里有几匹好马,听说,不止是家里的好马,就连祖父当初调教出来的几个马奴,也早在晚辈出生之前就被送了人。上等好马,自古以来就是千金难求。若是为了晚辈就花上四五千两银子买一匹马,一不符合家里的规矩,二来,这两年家里也周转不开。横竖也不是日日要用他,能使唤就成了。” 事情是王夫人做的,贾玖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替王夫人兜着,哪怕王夫人这会儿已经进了黄土。 东平郡王道:“那么弓箭呢?你来打猎,连弓箭都不带吗?” 贾玖道:“不是晚辈自谦,实在是晚辈不擅弓箭。就是晚辈拉开了弓,多半也是射不准的。若是在战场之上,瞄不准也无所谓。横竖对面都是敌人。可这秋猎场上都是自己人,误伤了可不是小事。” 真实原因还有一个,即便是带了弓箭,若是箭矢被人偷了去,做了别的什么事儿,终究是一个大麻烦。即便箭矢没有丢失,若是被人仿造了,做下大逆不道之事,那一样是祸害全家的节奏。 所以,贾玖一开始就没准备弓箭。 东平郡王道:“原来如此。我放在还在嘀咕呢,你这么就带了这一戟一剑,什么弓箭都没有上身,原来是这个缘故。” 西宁郡王却对贾玖的或天戟产生了兴趣:“我想,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或天戟了吧?之前你带上战场的,应该是按照比例缩小的,本王说得可对?” 贾玖道:“王爷果然慧眼如炬。是的,晚辈今日带在身上的这两样才是真正的或天戟和真正的倾雪剑。之前带上战场的则是按照比例缩小的。不然,就是晚辈力气大,不在意兵器的重量,可这大小不合适,也是不称手的,自然用起来也更吃力些。” 西宁郡王道:“本王听说,那小的份量就不轻,有七八十斤重对吧?那这真正的或天戟又有多少重?你使唤起来可如意?” 贾玖答道:“或天戟一百八十斤。”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吓了一大跳:“哟,份量还真是不轻。难怪你要骑着马在后头慢慢走了。” 一百八十斤,加上贾玖本身的体重和其他的东西,这重量怎么都上了三百斤了。 能够驮着三百多斤的重量,然后跟别人赛跑什么的,这样的马,哪怕是在战马之中,也算得上好马了。 “是的。这孩子便是祖父养的那些战马的后代。因为他的父母和祖父母的模样都不出彩,所以才留了下来。这也是晚辈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马了。” 东平郡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居然说出了口。 “让大侄女见笑了。” “哪里,王爷是爱马之人,自然会对马儿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