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7 斜月沉沉
“参见祭司长。”漆婳跪伏在地，礼仪姿势近乎完美，声音柔绵得像猫咪。 “婳儿，不必拘礼。”祭司长拉着漆婳的手，温和地说道。她身着黑色祭服，上面用金丝绣着玄妙的图纹，类似于神兽遨游于云海。 “天色将明，我正准备领着meimei们去做早祭，沐浴更衣之后去您那儿请安。”漆婳扶着祭司长的手徐徐站起，低头说道。 “所有女孩儿中，就数你最乖巧。”祭司长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漆婳的鼻梁，为她整理了一下舞衣，抚摸着她的脸，接着说道：“每年到这个时候，总还是有些不舍的。与你们相处十三年，却要看着你们接连离去。” 这位女祭司长与十三名女巫一同住在葵园，教她们祭祀礼仪，待她们如亲生女儿。不过，这些女巫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 漆婳恭敬地站在一旁，用虔诚的语气说道：“能为山鬼神灵祭献灵魂，是我的荣幸。” “明天就是中元神祭了，你不害怕吗？”女祭司长问道。 “说不怕是假的，我舍不得您，舍不得meimei们，但是一想到能够为苍生祈福，心里就会平静许多。”漆婳眸中闪动着泪光，旁边的女孩也都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无上的山鬼神灵会接纳你的灵魂，你将与我们同在。”女祭司长将漆婳揽入怀中，心中有无尽的酸楚，说道：“你常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明天你就能登上葵山之巅，一览月墟皇城全貌。广袤的草原、东流而去的圣河、连绵起伏的山峦……外面的世界很大，月墟只是天启大陆中很小的一点，只可惜不能带你出去走走。” “哪怕只是看一眼月墟皇城，我都心满意足。”漆婳的眸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在葵园这一方天地生活了十三载，她最大的愿景就是走出葵园看一看。明天，她将第一次走出葵园，也是最后一次走出葵园。 这便是她的宿命。 …… …… 院舍里。 太一西绫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镂花红窗照射在她脸上时，她浅浅地笑出声来。 早饭过后，庆原派出去的探子陆续传来消息，花海殉情谜案却变得愈来愈神秘。 “向日葵是由神宫祭司培育的，没有外人经手。土壤、肥料及水源也没有异常，月墟皇城的子民都不觉得向日葵的花香有异样。”庆原接过探子传来的讯息分析道。 “巡守兵呢？葵园的婢女呢？”赵吉问。 “巡守兵是从皇宫里抽调过去的，他们都绝对服从于国王的意志。葵园的婢女是祭司们从民间选的，每年都会更换。”庆原说。 “也就是说，问题最有可能出在这些婢女身上。倘若她们瞒着巡守兵，在向日葵上动了手脚呢？”赵吉说。 “祭司们选的人，应该不会出错吧！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目的何在？”庆原抱着双臂，展开神识整理案上厚达一尺的卷宗，分析搜集来的信息。 正当两人讨论时，苏荷提着几罐丹药回来，有些恼怒，说道：“南山国在星雨道囤积了大量兵力，看来又得打一场了。” “星雨道？”赵吉和庆原异口同声地说道。星雨道是圣域与星海国接壤的疆土，去年被南山国侵占后，与星海国有些摩擦，偶有小规模战争爆发。 “中元神祭举办在即，南山国为何突然犯境？前线能应付过来吗？”庆原问道。 “如今战事集中在圣河以北，星海国这边算是比较安定。章主教领军驻守在星雨道东部，上次我遭到吉羽神宫六巨头之一余泽清的追击，这些将士死伤不少，怕是难以抵挡南山国的大军。而且，现在很难从华胥国南疆抽调兵力过来援救。” 苏荷之所以担忧，是怕南山国突然放弃攻打雪国，转而强攻星海国，到时候华胥国想要救火都难。中元神祭期间，大量修士和信徒聚集在月墟皇城，南山国若是真的攻了进来，这些修士和信徒自然会和星海国军队同心协力，在第一时间奔赴战场，但死伤难免，于两国都无好处。 南山国为何要这么做呢？ 就目前获取的情报，暂时无法断定南山国的意图，苏荷也就转移了话题，问赵吉：“花海谜案调查进展如何？” “准备从葵园的婢女和花海的巡守兵入手调查。”赵吉回道。 “唔——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女巫？”苏荷问道。 赵吉听了心中一颤，才意识到自己和庆原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认为女巫自幼生活在葵园，从未离开过，不可能会与花海谜案相关，因此在调查之初就将女巫排除了。 “那些女巫是祭司长亲自选的，是最虔诚的山鬼信徒，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昨日赵吉在花海见过她们，样貌稚嫩纯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生疑。 “战争时期，为了各自的利益，所有人都会露出真面目。那些披着祭服的大祭司也好，穿着舞衣的纯真少女也罢，甚至于星海国山鬼教派的教宗陛下，我们都不能轻易相信。”苏荷看着赵吉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赵吉苦笑一声，心想，在天池池底争夺龙珠时，我和唐琴屋他们不就露出真面目了吗？昔日的战友兼兄弟刀剑相向，互相猜忌，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赵吉很认同苏荷的说法，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次中元神祭即将祭献灵魂的女巫身上。 “漆婳……”赵吉默念道。探子们传回的讯息中，除了十三名女巫的姓名外，再无其它类似家族信息等介绍。 “葵园内的女巫都被严格保密，墨春坊想要查探他们的信息，就必须动用金牌密探了。”庆原皱眉道。天启大陆曾有传言，世间没有墨春坊查不到的机密，雪国唤醒冰海血龙的消息，墨春坊总部比华胥国君更早截获。苏荷的话让两位少年意识到，花海谜案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殉情案或谋害案了，这当中有着更大的阴谋。 “事不宜迟，尽快派人着手调查吧！重点调查漆婳，以及是哪位大祭司选的她，再把这位大祭司彻查一下。”苏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