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彷徨思念念纷纷 谋尽石桥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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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震阳正和张别秋斗得热闹,两人武学套路全然相反,程震阳“霹雳腿”招如其名,腿劲了得,全然是猛打猛攻,令对手难以招架,而张别秋师从花拾,却独辟蹊径,自创“孟法师碑”笔法,挥斥方遒,刚柔结合,极显洒脱姿态,两人武学各有长处,缠斗至今亦难分伯仲。 陡遇劲敌,程震阳战意大盛,连声叫道:“痛快痛快,这一战过瘾。”眼看张别秋露出一丝怯意,他更哈哈笑道:“你气势若尽,便无胜机,难得有你这等好手,何不让我再过过瘾?”正要横腿扫出,突觉身后劲风急涌,侧头看去,宁无城如猛虎扑来,煞是凶狠,程震阳啧啧说道:“你这老儿来横插一腿,直是大煞风景。”一蹬腿,脚底用力,往一旁掠开,若遭两人前后夹攻,倒也应付不易,程震阳虽是直肠性子,却也深诣形势优劣,当不可急于求成。 他脚力过人,这一跳竟有数丈,落地后怒道:“你这臭老头怎能……”突然话声噎住,花拾也舍了吴惊云,悄无声息潜身而来,笔尖点向他肋下要害,程震阳气极反笑,叫道:“以一敌三,更是无耻,老子却无所惧,打得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哭爹叫娘。”宁怜雪和吴惊云见状,齐声怒喝,飞身疾追而至,六人之间顿成混战之势,柳悦清心思敏锐,却也猜不透宁无城此举何意。 六人中以张别秋功力最弱,和程震阳缠斗良久,颇有不支之态,他的笔法龙蛇奔走,其意一个“变”字,但对手“霹雳腿”直来直往,干脆果断,竟是把自己打得狼狈万分,眼看就要不敌,宁无城斜旁杀出,迎上程震阳,自己压力骤轻,他暗叫一声“侥幸”,才喘了口气,已闻身后破空声响,忙不迭转头看去,宁怜雪提剑飞掠而来,张别秋见他步履疾快,轻功不俗,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正自惊慌时,他突然嗅到一股异味,淡香萦鼻,沁人心肺,这股香味张别秋甚为熟悉,心头猛然一震:“这是‘狼毒幻神散’,帮主用毒了?”月落乌啼自帮主至麾下精英都身怀拈花公主解药,张别秋乍一中毒,并不惊惧,余光扫过,只见宁怜雪吴惊云和程震阳脚步踉跄,果然皆尽中毒,宁无城和花拾正张口吞服解药,情势一片大乱。 盛诗黛眉发皆张,厉声喝道:“好个狡诈的老贼,老婆子怎能放过你?”一提气便欲冲上,却被秦初月伸手拦住,但听他说道:“拈花公主的毒药,前辈可有福消受?”盛诗黛双目一瞪,叱道:“秦初月你……”秦初月说道:“宁无城黔驴技穷,这些毒物伤不了他们的。” 果见宁怜雪等三人也都伸手入怀,当日关元鸿托程震阳转交柳悦清一个木箱,其中物事便是拈花一门诸多毒物的解药,这些日子诸人无时无刻接在提防月落乌啼到来,各人都怀藏一份,自然是无惧宁无城这个手段。 张别秋看得分明,暗道不好:“帮主毒物不能见效,岂非只有败阵之势?那该如何是好?”六人中以他相距宁无城最远,中毒最轻,此时他虽未服药,却亦无大碍,抬头看去,离己最近的宁怜雪才服解药,余毒尚未解去,身躯摇摇欲坠,张别秋大喜过望,强忍胸口烦躁,笔锋一震,往宁怜雪额头点去,若能趁此良机,除去月落乌啼一大劲敌,或有反败为胜之机。 当日柳悦清和耿沧柔曾被算计,误服了“狼毒幻神散”,虽只在食物中掺入稍许,却令二人差些万劫不复,剧毒之烈可见一斑,此刻宁无城徒手打出的份量极重,宁怜雪内功深厚,依然觉得阵阵恶心,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骤觉锐风当头袭来,只因解药化开尚需片刻,他正闭目咬牙,苦抗剧毒,不及抬头看去,心中紊乱如麻:“是宁无城?他……他要我的性命……真是如此绝情?”宁怜雪鼻尖一阵酸楚,却也不能坐以待毙,猛然大喝一声,强提丹田残余内劲,母剑如匹练刺出,这一剑是他十成功力所聚,端的凶猛凌厉,只觉剑刃微微一阻,已是刺中一物。 强忍住胸口恶心,宁怜雪抬头看去,弯弯的母剑毫不留情刺入了张别秋的小腹,张别秋圆目怒睁,握笔右手僵在半空,突然五指一松,判官笔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宁怜雪“啊”了一声,松开母剑,连连退后,郁温柔见他脸色不对,如燕投怀扑了上去,扶住心上人,焦急说道:“怜雪哥哥,你身子可有不适?”宁怜雪脸色惨白,盯着张别秋哑声说道:“怎么会是你?我并没有要杀你之念,你为何要杀我?”方才若非自己刺出这一剑,此时送命的便是自己了,宁怜雪注视对手,眼中露出的并非忿怒,亦非歉疚,而是迷惑。 盛诗黛在旁大声叫道:“怜雪小儿,月落乌啼都是杀千刀的恶贼,大可不必婆婆mama,再给我杀,统统给我杀了。”她受气多年,正因当年宁无城等人教唆自己丈夫郑商安而起,此时郑商安已故多年,但她所受屈辱又怎能介怀,如今月落乌啼只剩宁无城和花拾,金人死伤惨重,残兵隔在对岸难以渡河,正是除去这恶贼的绝妙良机,眼看吴惊云和宁无城等都渐渐挺直身躯,可知双方毒性皆已减轻,盛诗黛胸口一团怨气急欲发泄,更是厉声喝道:“怜雪,去杀了宁无城。”
这一声如夜枭鸣泣,宁怜雪迟疑一下,突一咬牙,拍拍郁温柔的肩膀,柔声说道:“meimei等我片刻。”他手中只余一把短剑,却无畏色,缓缓走向宁无城。 宁无城嘿嘿一笑,嘴角挂着一丝阴毒,柳悦清在一旁看得分明,心头一凛,突然厉声喝道:“宁无城,你又耍什么诡计了?” 宁无城笑意愈盛,却更显阴森诡异,他望着神色冷峻的宁怜雪,缓缓说道:“宁怜雪,你可知你杀的人是谁?” 宁怜雪皱起眉头,喃喃说道:“我和他往日不曾谋面,他是谁我又怎能得知?”宁无城听他开口,嘴角恶毒的笑容更是阴险,柳悦清打了个寒颤,猛然悟出宁无城的用心,失声叫道:“难道他真的是朱辰石?” 吴惊云内力稍逊,中毒又深,此时仍在运功化毒,冷不丁听见“朱辰石”三字,内劲顿时一岔,他捂住胸口连连喘气,好不容易静下心绪,大声叫道:“朱辰石?他是朱辰石?”眼看张别秋濒死不远,却惊闻此人是自己姊夫,岂不把吴惊云惊得脸色如土,几欲晕厥。 宁无城竖起大拇指,赞道:“少庄主高明,不错,张别秋正是朱辰石,是‘姑苏凤展’吴漫霞的丈夫,亦是……”柳悦清冷冷说道:“我怜雪兄弟的生父,宁无城,此言可对?”宁无城怔了一下,突然叹道:“不错,不错,柳悦清啊柳悦清,你句句命中要害,果然智高如山,当世老夫最为佩服的人已非你祖父柳芳霆,却是你这小子了。” 宁怜雪听闻“朱辰石”三字,只觉陌生,未有异样,但柳悦清直言其是自己生父,一时如五雷轰顶,魂飞天外,指着张别秋颤声说道:“柳大哥,你说他……他是我爹……爹?”脑袋一晕,便往地上倒去,郁温柔急忙将他拉起,焦声唤道:“宁哥哥,你醒醒,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