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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三河调查官(四)

    118

    三河的天气阴沉沉的,太阳被空中的云遮住。

    大贺弥四郎府邸的玄关处,绿色的青苔格外显眼。

    大贺弥四郎不记得自己已经被关了多少天了,反正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右眼皮还不知为何,跳得厉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大贺弥四郎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了起来。

    大贺一门与大久保家族有些许关系,而大贺弥四郎本人,就是靠了大久保忠世的推荐,才得以成为武士的。

    自己风风光光的做事十几年的武士,从一个小小的奉行,一直做到家老,这对于很多而言,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呢,那些人也不会再去想了,因为半个月之前,自己就从一位家老,沦落为阶下囚了。

    当然,说是阶下囚,还有些夸张,因为案件还没查清楚,所以他还只能算作是“嫌疑人”,里“犯罪者”还有一定的差距。

    而“嫌疑人”的待遇还不错,一日三餐都还准时的供着。

    不过呢,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少主信康与筑山夫人都被软禁了起来。

    不过呢,一想起跟自己上过床的筑山夫人,想到他那虽已经过了四十岁,但保养的依旧很不错的身体,身陷囫囵的大贺弥四郎还是忍不住色心大动,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我有话和他说,你们在外边候着。”

    这是大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大贺弥四郎所无比熟悉的,他甚至感到有些亲切。

    大久保忠世

    即便如此,大贺弥四郎的口吻却并不客气。

    “大久保大人你来了弥四郎现在是罪犯之身,所以无法招待大人,请不要见怪啊”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谁都听得出来。

    果然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大久保忠世被弥四郎的傲慢所激怒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做到了榻榻米上。

    “弥四郎,你有何可说”他目光冷峻的看着大贺弥四郎,“事情既已败露了

    “哦”大贺弥四郎心中一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一样。

    “你好大的胆子”大久保忠世呵斥道:“竟然意图谋杀少主与主公将三河献给武田胜赖还把德川领内的军事情报都透露给武田。。。。。。如果不是找到了你写给武田胜赖的书信,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大胆”

    “书信”大贺弥四郎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什么书信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你个混帐东西”大久保忠世终于爆发了,大贺弥四郎做的种种丑事,让他在德川诸臣面前丢尽了脸,而当事人竟然还厚颜无耻的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再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了,他直起身,对着大贺弥四郎就是狠狠的一记老拳。

    周围的近卫旗本连忙抱过来拦住他,大贺弥四郎虽然罪该万死,但如果就这样被大久保忠世打死在这里的话,那就没法向织田信长交差了。

    也多亏了他们,常年“抓经济,坐办公室”的大贺弥四郎,根本就不是行伍出身的大久保忠世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td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向主公推荐你这样的人来为德川家效力”大久保忠世恨恨的骂了一句,“不要再勉强为自己开脱了,你把自己跟武田胜赖之间的书信埋在大爷寺附近的森林里面,自己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到,被寺里面的一个叫做孝恒的和尚,起夜的时候发现了。。。。。。你这王八蛋还有什么话说要不要让我把信拿过来,让你鉴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笔迹啊”

    “原来是这样啊。。。。。。”

    听了大久保忠世这番话,大贺弥四郎的眼角痉挛起来,但很快又傲然坐正了,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眼望着牢门外边,仿佛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弥四郎,这回你是死定了德川家与信长公都不会放过你的不过。。。。。。”大久保忠世的声音低了下来,“咱们毕竟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跟你说的话这个还真有”弥四郎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并第一次直呼忠世的名字,“忠世大人你觉得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雄才大略盖世豪杰”大久保忠世信心满满,带着一丝骄傲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的确没有哪个三河人,不是这么看待他们的领主的。

    “是啊,在你眼中,主公的确很了不起,但是,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

    “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忠世大人,你还记得吗年轻的时候,在做武士之前,我弥四郎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那时候,我总是喜欢在赌场里厮混,”大贺弥四郎露出了一丝笑容,“等我当了武士,我慢慢地发现,这个世道,也是一个巨大的赌场,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你执著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我是白费心机,主公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白费心机吗”

    “白费心机”

    “哼难道不是吗你知道主公在关西那边,被称为什么吗信长的狗啊”大贺弥四郎痛心疾首道:“我们三河武士顶天立地,竟然被称作狗,主公堂堂一国守护,官拜左近卫少将,威震一方,竟然被称作狗,忠世大人,你难道不觉得愤恨吗”

    “。。。。。。”

    大久保忠世沉默了,毕竟大贺弥四郎说的都是事实,他无从反驳,但是,他仍然辩解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你祸害主公的理由,我问你,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竟对如此信任你的主公毫无感激之情年轻的时候,你虽然有些懒散,但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不然我怎么会把你推荐给主公呢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贺弥四郎嘴角露出微笑:“变化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我怎么可能忘记主公他把我从一介浪人提拔到武士的恩情他而且,还是他教给我人生的智慧,给了我力量。”

    “那你。。。。。。”

    大贺弥四郎却打断了大久保忠世的话,“但是相比较主公,我对整个三河的感情才是更深的”

    “三河”

    “是啊,三河国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地势险要,又临着大海,”说到这里,大贺弥四郎的眼中流露出了迷离和自豪,“如果这个国家由一个真正的强人来统治,那完全可以成为战国里最强的国家,那时候,统一东海道,统一关东,甚至就连统一天下,也是很有可能的”

    “等等弥四郎”大久保忠世指着大贺弥四郎的脸,道:“你不会狂妄自大到,认为自己比主公更适合作这个强人吧”

    “狂妄自大呵呵,”大贺弥四郎看着大久保忠世道:“我觉得这些都是事实啊。。。。。。”

    “疯了疯了”大久保忠世指着大贺弥四郎,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你这家伙不仅狼子野心,而且完全神志不清”

    “哈哈哈。。。。。。”大贺弥四郎狂笑道,见忠世气得不说话,又道:“忠世大人,史记里面有句话叫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忠世大人,你不懂我的志向啊。。。。。。”

    “闭嘴你算什么鸿鹄,最多就是纸糊”

    “不准侮辱我的志向”大贺弥四郎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你懂什么佛家有云:众生平等说的就是,无论主公、少主,还是我们这些家老或者别的武士,都是平等的。当我从佛经里面读到这句话之后,我的想法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

    “主公能够拥有三河、远江之地,我弥四郎为何不能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有朝一日,我甚至可以让主公和少主成为我的家臣”

    大贺弥四郎的话惊世骇俗,让大久保忠世气得差点吐出血来:“让少主跟主公来做你的家臣你个蠢货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吧”

    “我蠢哼哼主公就很聪明吗”大贺弥四郎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主公深信自己能胜武田,不断发动战争。但战争不过是白费心机,只能为领民们带来灾难。”

    “主公在武田面前不屈不挠,竟被你说成。。。。。。”

    “若论武勇,主公可能胜人一等;但论心计,我大贺弥四郎可就比他强太多了,在我看来,武田家虽然败于长筱之战,但盘踞甲信多年,雄风犹存,与本家和织田家的战斗中依然胜券在握,而主公却认为武田家气数已尽,持续与之交恶,使得本家随时暴露在武田铁蹄之下,而实际上,我觉得,只有和武田家保持和睦,甚至成为其附庸,齐心协力对付西边的尾张人,那时候,武田家怎么会亏待我们三河人呢

    所以呢,我必须让武田赢得这场战争,以免更多生灵涂炭,救百姓于水火。我的真实想法,你能解得几分而主公,又能懂得几分”

    “放p”大久保忠世一把冲了过来,提起大贺弥四郎的领口,“原来就是因为你这个荒谬无耻的想法,才让本家遭了这么大的罪。。。。。。你等着我一定会想信长公禀报,亲手活剐了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