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最后的波动
玻璃镶嵌而成的大厦和蓝天形成了完美的和谐，浑然天成的楼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形成了新区最独特的景观。它昭示着财富，彰显着s市的强势和辉煌。 气势恢宏的交易大厅没有喧嚣和躁动，只有兴奋和紧张在空气中流淌和弥漫。 开盘的气息依然没有散去，翘首以盼的气味仍然漂浮在交易大厅的空气中，依然醒目地闪烁在电子屏幕上。 贵宾室里悠闲而安静，陆凯文懒散地靠在松软的沙发座位里闭目养神。 谢绝了肖竹芳的建议，陆凯文没有随同兴奋的凌云公司观摩团去交易厅，他只是任由自己懒散地坐在角落里，懒散地度过这个本该让人兴奋的时刻。 公司股票挂牌定格在电子屏幕的那一刻带来的短暂兴奋迅速地消褪，陆凯文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他似乎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生气。也似乎是在自我封闭中重新积聚自己的力量。 一切谋划取得的成果都在刚刚发生的一刻就迅速地化为了乌有。一切的情绪都没有按想象的次序涌来。这就是陆凯文此刻的心境。也是他陷入萎靡的原因。 外面大厅里涌动的兴奋和紧张反而让他陷入更深的平静，甚至是更深的倦怠。 不用去盯着电子屏幕陆凯文也能想象凌云公司股票的走势。挂牌交易一刻的平淡场景已经让事情失去了悬念。凌云公司的危机遗留的余波依然让投资者谨慎甚至失去兴趣。 一个名不经传的公司不会引起投资者的兴趣，一个背着争议名声的小公司更是会被股市遗忘。正如同证监会的不温不火的敷衍态度一样，投资者也在忽视这个股市上的不速之客。 没有和其他交易商上市交易时一样的隆重庆贺仪式，交易所只是邀请陆凯文和他的团队参加了挂牌仪式。只是象征性地让陆凯文的团队站到了交易大厅的主席台上见证了凌云股票被发布的一刻。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观摩，就是要和投资人一样经历股市的诡谲和动荡。 一起来的同事们都抑制不住兴奋和新鲜，他们冲向了交易厅，冲向了那块磁石一样吸引他们的电子屏。那上面的闪烁和滚动似乎有吸引着所有人的魔力。 陆凯文的心里却再也没有激荡，拥有的只是一份倦怠，一份担忧。 苏晴没有应有的快乐，她渐渐陷入越来越明显的沉静里。这是陆凯文无法释怀的困窘。自己不得不面对女孩的怀疑，不得不分享女孩的幽怨。自己不敢开口解释，不敢把应该承担的一切都承揽过来。 自己一厢情愿地等待着女孩的快乐，等待着女孩完成角色转换的一天。自己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等待着能够坦然面对一切的一天。 自己终于被阴谋反噬了。这一天来得太过迅猛，自己没有做好准备。自己在后悔和侥幸中挣扎。这份挣扎给自己带来的只能是怯懦和不安。 自己越来越无法坦然面对女孩的幽怨，无法面对女孩的怀疑。越来越没有了自信。 一切都源于自己那个报复计划，一切都源于自己对女孩一厢情愿的爱怜。 这样的爱怜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对女孩的施舍，更像是一种对她的伤害。 无法敞开心扉的抑郁让自己几乎窒息。让女孩失去快乐的痛撕扯着自己的心。 心痛遏制了自己的生命气息，遏制了自己的生命力。 萎靡的陆凯文不得不忍受着慢慢侵扰心田的撕扯。 “凯文。情况不是很好呀。。。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耳畔的声音急促而尖锐。 陆凯文被惊醒，他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睁开眼的陆凯文把感激的眼光投向站在身侧的肖竹芳。 她的及时出现让陆凯文得到了解脱。 “呃。没有什么。我刚才只是睡着了。你找我有事吗？”陆凯文迅速地让自己清醒。 “。。。凯文。你没有注意我们的股票？我们的股票刚一开始交易就在不停地下挫。我很担心。咱们赶紧商量看看应该怎么办？”肖竹芳在短暂的观察后转入了正题。 “下挫？啊。这是股市，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要着急，这是我们必须经历的过程。毕竟我们此前的名声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陆凯文的语气很舒缓，眼神里也流露出安慰。 肖竹芳盯住了对方的眼神，她的眼里划过困惑和释然，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泛起了复杂。 肖竹芳坐了下来。她的身体明显变得柔软。 陆凯文轻轻吁了一口气，他重新合拢了眼皮。 “凯文。跟我说实话吧。今天这种情况你是不是早有预料了？这不会也是你的阴谋吧。”肖竹芳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陆凯文苦笑起来。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帘。 “我有那么坏吗？”陆凯文看向身边的女士。对方嘴角泛着笑意也在观察着自己。 “我说的不对吗？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一直很平淡，甚至很懈怠。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了这一切，那么你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现。凯文，我有点不理解，凌云公司已经是苏晴做主，宁飞扬也在配合她。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何必苦苦追究宁飞扬的事情？我真的不理解。”肖竹芳的语气渐渐有了幽怨。 陆凯文的心猛地抖动了一下，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恶。 宁飞扬的名字在此刻刺激了自己，这个名字让自己烦躁，让自己气馁。 “凯文。我说对了吧。你的脸色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凯文，恕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现在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吧。也许事情已经偏离你的计划了吧？”肖竹芳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年轻副总一边斟酌着自己的话。 陆凯文皱起了眉，他的烦躁更加浓烈。 “你怎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宁飞扬牵扯在一起。别忘了，他已经失去了在凌云公司的一切，他已经没有资格让我产生兴趣了。”陆凯文很快挤出了自己的不屑。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很不甘心？凯文，我的年龄可以让我在你面前放肆地说一句吗？我要说，你似乎并没有赢下和宁飞扬的对决。我看出来了，你和宁飞扬之间一定有仇怨。你来凌云公司一定是奔着宁飞扬来的。你的目的一定是要搞垮宁飞扬。我说的对吗？”肖竹芳的眼光和语气都同时变得笃定。 “我有那么阴险吗？肖姐，我在你眼中竟是这样不堪。呵呵。我奇怪的是，你作为宁飞扬的亲人，你似乎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仇视甚至反感。我很想知道，这又是为什么？”陆凯文一点点轻松下来。对方的平淡让他感到舒适。 “呵呵。我不是一个小丫头。我是一只伴随凌云公司成长的。凌云公司也是我的心血。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宁飞扬的附庸。对宁飞扬，我有着特殊情感。可是在公司里，我只从利益出发。当我确定你是宁飞扬的朋友时，我要防范你和他联手压制我们这些凌云的老人。同样，当我确定你是他的不死不休的对手时，我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很简单，那就是选择中立。选择配合最后的胜利者。我要感谢你，你选择了苏晴作为宁飞扬表面上的对手，这个选择让我可以避免和你发生冲突。我也可以用不屑的态度避免和苏晴发生冲突。我就是这样配合着你们让凌云公司平稳过渡。但是不得不说一句中肯的评价，那就是宁飞扬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让人钦佩。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得那样彻底。他的惊人之举让凌云公司的权力过度变得完全没有了波动。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反对他这样做。尽管他这样做对不起我的jiejie，我还是选择了配合。我很清楚，公司才是我的最高选择。苏晴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尽管她和宁飞扬的关系让人越来越困惑，但我相信她的人品。她的人品比宁飞扬和你都要好。这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和判断。凯文，既然宁飞扬做到了这一步，你也不妨放下心里的芥蒂了。”肖竹芳自顾自地倾泻着自己的感慨，自顾自地抒发着自己的情怀。她更像是在倾吐着自己无法向亲人倾述的委屈。 羞愧涌上来，陆凯文有了恼怒。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烦躁的原因。 和自己相比，宁飞扬似乎展现了一个父亲的大度，他似乎在用一切努力来弥补对女孩的愧疚。这是自己始料不及的事情。也是自己有些手足无措的原因。 在自己设想的计划里，宁飞扬应该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利益。他应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儿不屑一顾。他应该拼命地保护自己的家庭。他应该假装不知道这一切。他应该。。。。。 他应该做自己设想的一切。这样自己就有理由继续打击这个让自己放弃了正常生活的伪君子。继续发泄自己的深埋在心底的怨恨。 可是，宁飞扬却用抛弃一切的姿态让一切的计划都变成了一厢情愿。事情发生了陆凯文无法掌控的转折。他用偿还一切的姿态让自己扮演着一个无辜的角色。 他可以用这样的姿态女孩证明自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儿。他要证明的只是自己的粗心，自己的遗憾。 这样的姿态让陆凯文此刻有了抓狂的烦躁和愤怒。 自己在对女孩的不安和愧疚中挣扎，他却在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作为父亲的无私。他却在用放弃一切利益的慈父姿态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这样强烈的对比深深地刺痛着陆凯文。肖竹芳的语气已经让一切有了结论。 宁飞扬正在变高大，正在展示大度。 凭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的母亲二十多年的心酸和痛苦就是这样的结果？可儿被遗弃二十多年的波折和颠沛就这样被补偿？自己放弃青春来品尝孤独就是要面对这样的宁飞扬？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 陆凯文在昏昏沉沉中咬牙发出了自己的誓言。 “凯文。不要做挣扎了。让事情恢复平静吧。”肖竹芳的声音钻进了耳际。 “不。不可以。”陆凯文条件反射一样地嘶吼了出来。 陆凯文的眼睛迅速泛起赤色，他的懒散一下子被抽离了身体。 他的眼睛迎上了对方迅速变得惊异的眼睛。 “凯文。你。。为什么这样激动？凌云公司已经被宁飞扬放弃了。接收凌云公司的是苏晴。难道你不想让苏晴平静地完成这个过渡吗？难道你想让苏晴陷入更大的复杂吗？”肖竹芳的迟疑渐渐转化为坚定。 “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都认为宁飞扬都该被放过？他凭什么可以逍遥？他。。。算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吧。”陆凯文在变幻着脸色，变幻着语气。 肖竹芳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听出了年轻人的无奈，听出了年轻人的不甘。她更听出了自己一直想得到的答案。 一切因为那个女孩。为了她，两个男人都做出了让自己不顾一切的举动。 为了那个女孩，两个男人都在退让。 女孩和陆凯文之间的关系已经不用再探究。 那么女孩和宁飞扬之间的关系呢？ 只有一种可能会让宁飞扬不顾一切地放弃尊严和骄傲。 也只有一种可能会让一贯高贵的陆凯文这样不甘，这样无奈。 肖竹芳品味到了慢慢泛起的苦涩。 这样的苦涩是为了自己的jiejie。 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这样的苦涩，这样的复杂。 终究要面对那个不得不让自己产生复杂情绪的女孩。 不，那不再是情绪，更准确地说，那已经是一种情感。一种太复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