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古鉴映何弦(1)
接序(一定要接序来看。。) 第一回古鉴映何弦(1) “曦光微露的穹窿下,一匹雪白的骏马在颀木疏林间驰骋奔伏,若飞云穿石,如素练舞空,身姿惊艳了整座萧瑟的山谷。 白马不孤。身后紧追不舍的,大概还有七八匹良骥,无论毛色,莫不奋力疾奔。它们与白马相隔不过数尺,可偏偏这数尺,即令前者一马当先。仿佛孤傲的领路人,全力奋进,却又时刻面临着被超越后丧失一切的危险。 追赶的奔马以一匹健硕黄骠为首。驾驭者是一个身穿官服、头戴侍卫帽的青衣人。他右手拽紧了缰绳,重心前倾,背后露出一个插满羽箭的箭筒,左手甩鞭使力抽打马臀,高声喝道:快停下,否则我要放箭了! 白马托着的却是一对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女,女的在前男的在后,身体紧贴,汗喘不止。追赶者的恐吓并未起到作用,白马拼尽脚力为主人争取逃命的机会。男子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金属破空之声,大叫一声不好,猛地抱住女子扶倒。亏得白马伶俐,忽左忽右,才算躲过一劫。然而刹那喘息之后,又有数支羽箭陆续飞来,妖叫连连。几支落空,一支擦肩而过,一支从头顶蹭出;终于,最后一支,男子闪躲不及,扑的一下,长箭已刺进后背。由于速度惊人,箭镞竟穿透男子胸膛,直没入前方女子的脊背,女子登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此刻,空中猝然扯起火闪,犇雷片片绽出。伴随一声啪啦爆鸣,她感到什么东西已为闪电所劈中,周遭景物极速运转,竟像是瞬间被缩短、压扁了一般。轰天动地中,她的身体飞了出去……无助地抛于空中,如同一颗被上帝随意抛掷的色子,不知落向何处…… ***** “你还好吗?”似乎有人在耳边呼唤。 她好不容易撑开眼皮,眼珠朝四周溜了一圈,迷失片刻,喃喃道:“原来只是一个梦。幸好,幸好。吓死我了。” “你醒了?”同样的声音,穿贯磁场而达。 眼前是一张青年男子的脸庞。满面尘灰,其貌不扬,纯然陌生。他正用又惊讶又好奇却似乎又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是哪里?”她问道。 “你是谁?”他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我是谁?”她愣了愣,“是啊,我是谁?我叫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她一跃而起,四处张望,惊道:“这里,跟我刚才做的梦好相似。” “你梦见了什么?” “记不清了。只记得梦里有人在逃,有人在追杀,而且……似乎就是在一片山谷当中。” 男子脸上疑云涌现:“你不记得你是谁?那你记得什么?” “我……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一边跺脚,一边躁郁地抓扯黑色的衣襟,犹如一只难测结局的黑猫。 男子思忖片刻,忽问:“你知不知道你是郁国人?” “啊…什么郁国?有这样的国家吗?我真的啥也记不起来了。难道我……已经死了?你是人是鬼?” 青年男子收声盯着她,目不转睛,道:“我得先去取样东西,你千万别走,如果你想知道你是谁,就在原地等我。我很快会告诉你答案。” 她点点头,茫然地看着他向东南方向走去,直到身形隐入了一个山洞中。 她举目四望。这里是山谷。既少蓁蓁绿叶,亦无离离朱实。山脊寒瘦,树枝枯羸,但坡上一抹疏淡的青痕,毕竟昭示早春已至。此刻冲入鼻孔的,却是满页满页的清鲜空气。祅梦初醒,她方觉全身的毛孔已舒张开来,争先恐后地呼吸。晨风微凉而芬芳,送来泥土香气,淡淡的,远远的,就像伫立水中的朦胧少女,一烟幽魂似的飘来散去。滑过肌肤,宛如冰凉的手指在弹琴。 她突感口渴,便拖足走至溪边,掬起一捧溪水饮了两口,冷冽沁骨,顿时摔了手掌。溪面映照出一张秀丽脱俗的脸孔。她失神地望了一会儿,心道:“这是我的模样么?倒是挺美。”忽听侧方一阵响动,旋首送目,一匹俊健的白马立于数米开外不停地抖动颈鬃。她软腿跌坐于地,“妈呀,白日见鬼!刚才我梦到的,不就有这么一个家伙吗!” 闭上双眼,拼命搜索记忆长河中的波澜,却没有触探到任何细碎的浪花。不知什么时候,刚才对话的男子却又飘至身前。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装束古意盎然,肩上斜挎包裹,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呃,这是一名剑客? 他的眼神怜悯,他的声音凄徨。他问道:“你真的记不清从前的事了吗?” “对,很奇怪。我的记忆好像消失了。难道我遇到了什么灾祸,导致暂时性失忆?” “嗯?什么?” “总之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的身世,家庭,职业,现在对我来说都是一场空白。” “你刚才说梦里有人在追杀,有人在逃命?” “是。” “被追杀的人是你吗?” “这个……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唉,其实那并不是梦。你刚才确实被人追杀,而且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他叹息而言。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神色慎重地说道:“你往北走一小会儿,先走出山谷,再往西走,就是郁国的京城西鉴。你去找城中的文嗣公主,她是郁国的二公主。只要你找到她,就可以搞清楚一切原委。” “等一下。我认识一个公主,我该去找她?” “公主府在栖梧街的中段。如果途中有人想要为难你,你就拿出这个给他看,便能脱身。不过,万万不可轻易展示。”边说边递出一物。 一块黄金铸造的方牌,正面镌刻着“永瑞”二字,沐日泽,放奇辉。 她疑惑地接过金牌,一边把玩一边咕哝:“二公主……二公主……?我跟公主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们是互相信赖的朋友。” “那你是谁?” “我是你同伴的族人……你的同伴叫吴过,我叫吴悠。他死之前告诉我,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实在过于危险,不如回府去,让二公主保护你。我不是郁国人,所以陪你回去反而增加风险。你……你得一个人回去。” “那你还有朋友叫子虚吗?” “……什么?” 吴悠,呵呵,乌有先生。不肯说真姓名,就算了。她忿忿地想。不过,有一个公主做朋友,听上去还真不错。 阳光愈炽,撞到她的脸上,撞散了适才的跼蹐不安。她的头发揽于一侧,青丝凌扬,因角度的缘故,俏丽的脸颊一半阴影,一半光灿。 “那我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 吴悠的眼中飘过一缕云翳:“你的名字叫……”住了声,拔出腰间长剑,在地上慢慢划出三个字。 她垂头看罢,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算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