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退婚

    大靖朝，成武十四年，皇上清缴叛军的征战拉开序幕，战事的紧张却丝毫影响不到百姓屯的平静。

    百姓屯，隶属京东郡，位于大邱山脚下，良田少，靠山吃山，不缺野味，独少米粮。冬日岁寒，山中萧条，猎物难觅影踪。

    吃罢午饭，无事可做的男男女女就聚在村中的空地上晒太阳。

    男人们围在一起玩骰子，女人们则边纳鞋底，边说笑。

    丝丝语语，分外惬意。

    突然，女人骂街的声音，打破了这番静谧。

    “刘根山，你给老娘滚出来！”

    人们匆忙放下手里的家什，抬头四顾寻找声音的出处，立刻有那耳尖的辨别出这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莺莺娘的声音。

    刘根山住村前的大道旁，但这骂街声，却是从村东传来的！

    “哈哈哈，一定是刘根山被莺莺娘堵穆壮家了！”女人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女人堆里立刻炸开了锅，“啧啧，瞧这话说的，就跟莺莺娘跟刘根山搭伙过日子了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不是芊荷丫头突然醒过来，过完年，老刘家把莺莺娶进门，这莺莺娘不迟早搬刘根山家去啊！亲家亲家，亲着亲着不就成一家人！”女人嘴，没上门，三句两句就往荤段子上扯。

    “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莺莺娘撕了你的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全村人谁不知道刘大算盘那个精明样，能花两分钱娶一个儿媳妇！莺莺娘闹也白闹！”

    刘大算盘就是刘根山的外号，而人们嘴里的芊荷丫头，则是村东头穆壮家的大女儿穆千荷，百姓屯不过百十来口人，有什么事，从村头传到村尾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莺莺娘把刘大算盘堵在穆壮家，不用打听，大家也能猜出为了什么。

    芊荷与刘大算盘的儿子刘玉宝年前刚定了亲，本是说好今年六月就把事给办了，却没料到，临近婚礼，芊荷上山采药时，滚下了山，便陷入了昏迷。

    刘根山精明人，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哪能让儿子娶个不干活的“睡美人”啊，芊荷昏睡七八天后，见仍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去穆壮家退了亲，为了表示自己大义，彩礼一分钱不用退，穆家虽不情愿，但穆芊荷长睡不起也是事实，外加又能白得一份彩礼，便答应了。

    退婚的第二天，这刘玉宝就跟黄莺莺光明正大的走在了一起，其中的吊诡，不必明说，大家自然明白。

    前些日子，莺莺娘在村里放出消息，说下个月刘家就会向莺莺正式提亲，可消息传出来没几天，今儿一早，穆芊荷就醒了过来。

    后山的神医去瞧过，拍着胸膛保证芊荷没事，一听这事，刘根山就盘算起来了，儿子跟黄莺莺的事还没定下，不能白瞎了给穆壮家的彩礼，这不，刚吃了午饭，就跑去穆壮家重新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刘家是百姓屯数一数二的大户，莺莺娘哪能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一听说，刘大算盘去穆家重提婚事，便紧跟而来，于是就有了那响彻整个百姓屯的骂街声。

    莺莺娘叫骂声越来越响，这群女人也待不住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家什，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朝穆壮家跑去。

    一见有人围观，莺莺娘就更来劲头，叉着腰，扯着嗓子，“刘根山，没想到你看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把我们莺莺当什么了！穆芊荷装死人时，找我们莺莺，人醒了，就一脚踹啊！”

    “哈，莺莺娘，这是你跟刘大算盘的事，跑人穆壮家做什么！”围观的人群里说了一句公道话。

    莺莺娘还指望着村民帮自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我那死鬼走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百姓屯受人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刘大算盘跟穆壮家联合起来欺负人啊！还有没有天理!”

    “穆家人也不得好报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明明退了亲，还搅合，真是丧了良心啊！”

    本来莺莺娘在外面骂，穆家人还算是冷静的，毕竟是刘家跟莺莺的事，现如今听莺莺娘把自家也骂了，芊荷娘包氏坐不住了。

    “田素娥，你再给我乱咬人，信不信今儿老娘就把你拴了我家粪坑里！”就见她随手抄起一笤帚，喊着莺莺娘的闺名，就从堂屋里冲出来。

    包氏是村里有名的大嗓门，她这一开口，声音直接压过莺莺娘，就见她一挥笤帚，若不是莺莺娘躲得急，就直接打在了脸上。

    “哎呀，她包翠英果然联合着老刘家欺负人啊！”莺莺娘见骂不过包翠英，立刻转身煽动群众，“大家伙可是都看到了，这包翠英出手就要打人！”

    “你学狗乱咬人，还不许人清理了！”包氏一听莺莺娘也喊自己的闺名，火气在冒三丈，“你自己跑我家门口乱叫，还怪我拿棍子赶了！”

    包氏骂自己第一句时，莺莺娘没反应过来，不过刚刚这句可是听懂了，包氏这是在骂自己是狗呢，莺莺娘一寡妇带着一孩子能在百姓屯不受欺负，就是靠着她彪悍的气势，她哪能咽下这口气，“嗷”得吼了一嗓子，就扑了上去，瞬间跟包氏扭做了一团。

    “啊呀！娘，你怎么在这啊！”

    两个女人正扭打地热闹，就听一娇滴滴地声音从人群外传来，看热闹的人连忙让开，随后一穿着崭新枣红色对襟棉衣的少女挤进人群，少女一伸手将包氏从莺莺娘身上推开，“芊荷家大娘，你怎么欺负我娘！”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黄莺莺。

    今天一早，刘玉宝就带着她去镇上赶集了，身上的新衣服就是刚买的，两人本来打算多逛一会儿，却在集上与穆芊荷二哥等穆家人不期而遇。

    担心被缠上，两人就急匆匆地回来了，有说有笑的刚进村，就见穆壮家前聚集人，挤上前看热闹，一瞅是自己娘被欺负，黄莺莺连忙冲了进来。

    “是啊，大娘，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刘玉宝也挤进人群，帮着黄莺莺。

    虽然跟莺莺娘的打斗中，包氏占了上风，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占到什么便宜，一听刘玉宝帮腔，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哎呀，刘玉宝，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欺负她田素娥了！我可算是明白了，难怪她田素娥敢到我家门口上撒野，原来是有人撑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