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准备年货
时令已经进入腊月。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中国人对过年这件事是相当重视的,好像一年到头的辛苦和节省,就是为了在过年这几天享受一下。 所以,就是物质最困乏的时候,每年过年,准备的年货,也是差不离的。 灵凤记得,每年过年都是准备这些东西,只是在数量上有差别而已。 那时候,过年的东西很多。 第一大年货就是杀年猪,然后腌制腊rou,灌香肠。 腌制腊rou很简单,杀猪的时候都用的是开水,那已经进行了充分的杀菌消毒的,千万不要多此一举,认为那不干净卫生,想用冷水再洗洗rou。 用了冷水的腌rou,时间长了,会变质发臭的。 农村每家每户只要每年杀年猪,必定有一个粗粗的高高的腌rou缸。 腌制腊rou是这样的: 1把猪rou切开呈长条状,把盐巴厚厚的均匀的抹在猪rou上,抹一块就放一块。装入缸内的rou,加盖密闭腌制2-3天,取出rou倒一次缸,将放在缸下面的rou与上面的逐一调换位置,再次密闭腌制3-4天。这样腌好的rou放置的时间较长。 2腌好的腊rou起缸晾晒时,同样准备好开水,将取出的rou身上的盐水一点点攒干。这样,在晒制的过程中,就不会有油水滴落。 3起缸晾晒的第一天,最好能见到太阳,这样制作的腊鱼腊rou吃起来腊味十足,香味扑鼻。 4按这样的比例腌出来的腊味肯定很咸,但存放的时间较长,吃的时候可以用淘米水浸泡一会,减少咸味。 5腊rou的干湿度可以按个人口味来掌握。不喜欢太硬的晒得时间就短点。 熏香肠 杀猪的时候,肠子已经早就洗得干干净净了。 把五花rou大约十斤,切成碎末,这个工作由父亲去做,他力气大,陈新兰就让他用刀去剁,剁得差不多了,陈新兰就撒上盐,五香粉,白酒,白糖少量,充分进行搅拌,让它腌制两个小时。 陈新兰灌灌肠,孩子们谁也不用插手。 她先用白棉线(纳鞋底的棉线)扎住肠子口,另一端用一个圈圈套住,把肠子翻卷过来,用线绑住,然后,就用勺子往里灌,再用手边灌边往下挤,灌一节,就用棉线扎住一节。 直到把十几斤rou全部灌完。 剩下的就是熏香肠。陈新兰是用的最简单的办法。 在家里灶门两端固定竖着支上两根棍子,把一根铁棍绑着横在中间,每天烧火的时候,烟火就熏在香肠上,熏个大约十几天,就可以开始吃了。 吃的时候,先泡上一泡,然后放在锅里蒸,蒸熟了,就用凉拌,这样熏蒸出来的香肠,香味醇厚,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第二大年货打豆腐 村里有专门的豆腐坊,每年腊月,豆腐坊就开始打豆腐。 事先,要排好队。每家每户都去登记。 到了前三天,豆腐坊的人就会通知,你家快准备豆子,几点几点去挑水打豆腐。 那天是星期天,父亲先把泡好的黄豆担到豆腐坊。然后就去到村南头最干净的堰塘里挑水,据说,堰塘水打豆腐比井水打豆腐要好吃一些。 在前一家打豆腐时,你就要把那里的水缸挑满水。 夏立勇去搬柴,那是地里收的棉花柴,打豆腐的师傅说,大概需要五捆,你最好多搬一些去,免得到时候柴货不够会着急。夏立勇看看也差不多,五捆就够了。 灵凤去照护磨豆子。 黄豆是昨天晚上泡发的。灵凤和秦继英又搓了搓,让黄豆那些泡开了的外壳浮 在上面,然后把外壳都倒掉。 前面一家是幺爷家的。他们家正在烧浆呢。 秦继英和灵凤都和幺爷打了招呼。 幺爷的儿子四堂叔挑水,幺爷照护着磨豆子,幺奶奶在灶膛烧火, 幺奶奶看见灵凤全家齐动员,说:“你看你一家做点事都来了。我这儿子多,都野到外面去了,做起事来,一个也指望不上。” 秦继英笑着说:“幺奶奶啊!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家啊!” 幺爷说:“羡慕个啥啊!一个也指望不上!如今只把老四放在家里了!我们都老了,奔不动了!” 秦继英说:“羡慕你老儿子多,羡慕你老个个儿子有出息啊!都在外面吃商品粮啊!” 幺奶奶叹息:“有出息一个也指望不上!到时候还得指望这个幺儿了!没得办法!只好把他放在家里了啊!幺儿也是不甘心啊!就他一个在家抓泥巴啊!” 四堂叔默默站在那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灵凤心想:他心里也是怨父母的吧!有能力有门路招工出去,却硬是要窝在这个狭小的穷地方。 有希望而不能去实现,比没有希望更要痛苦些吧! 眼前是一台巨大的石磨,石磨上有个漏斗,这个巨大的石磨可不是人能够转得动的。 灵凤顽皮的上前,身子压在转把上,用胸膛顶着使劲向前推,石磨岿然不动。 秦继英把黄豆装进漏斗,然后牵来一批老马,老马长嘶了一声,蹄子弹跳了一下,磨坊里的师傅拿来两根杆子,就是套杆,套在老马脖子上,然后,把套杆和石磨连在一起。 师傅又拍了拍马身子,最后就拿来一块黑布,蒙上了老马的眼睛。 老马鼻子“突突”两声,就规规矩矩地站住了! 灵凤用鞭子一打,老马就开始拉着磨盘沿着一圈固定的深深的圆圈道转动起来。 灵凤就在旁边数老马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真准啊!每次挪动脚步都是一样大小,不急不缓,所以每圈都是一百五十八步。 老马的步伐是经过长期拉磨训练出来的吧! 这老马原来是做什么的呢?应该也是在田野里,在大道上自由的驰骋的吧!如今被蒙上眼睛,就围着这圆圈转,放在这里丈量跑道。 灵凤就想起捷克斯洛伐克的伏契克的《二六七号牢房》里那句名言:“从门到窗子是七步,从窗子到门,也是七步。” 这匹老马,丈量着这圈地,从左到右是一百五十八步,从东到西是一百五十八步,第一圈是一百五十八步,第二圈还是一百五十八步,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灵凤数的无聊了,就拿起水瓢,时不时往斗子里加一瓢水。 老马拉动砻(long)臂不停地转动石磨。白白黄黄的黄豆汁液随着磨盘的转动,流进了磨盘下的大盆里。 终于磨完了。灵凤家的豆汁液舀起来,另外一家,就开始把豆子倒进磨盘里。 秦继英把豆浆舀在水桶里,倒进那密实的面粉袋,然后就用力将浆液摇啊摇啊,那白白的浆液就从密实的布袋下筛出来,流进一只木桶离;面粉袋里只剩下黄黄的豆渣了。 这当儿,四堂叔已经把豆腐担走了。 幺爷幺奶奶收拾好柴货和一些用具,也离开了。 另外一家也接着把豆汁液舀起来,装进了密实的面袋里,一个半大的孩子。开始摇晃布袋 秦继英将纯豆浆倒进一个烧锅里,灵凤就开始坐在灶边烧火添柴。 红红的火焰熏得灵凤脸红红的。灵凤却对这个感到异常兴奋。 陈新兰抱着青青来了,小家伙要喝豆腐脑。 就快要开了,这时柴货却没了。 陈新兰就开始骂丈夫:“我说,你还叫什么‘夏金文’,你倒是‘文’的是什么?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文’,就会给我在几根棉柴上‘文’,你‘文’得好,现在棉柴不够烧了,要再回去搬!” “文”在这里,一指识文断字,二是平时做事讲究,一分一毫计较。 打豆腐的师傅说话了:“这你可怪不了人家夏金文,是你儿子搬来的!我跟他说五捆,他就没有多抽几根棉柴。差一把火水就顶开了!” 旁边人家棉柴已经搬来了,赶紧说:“用我家的柴!” 秦继英说:“我们用了你家的怕你家也不够了,一会儿叫立勇再给你送过来!有个十根棉柴就够了!” 抽了十根棉柴,果然,豆浆马上沸腾了! 灵凤赶紧抽掉柴。火再大一点的话,舀豆浆结束的时候,最后一层就会烧糊了。铲起来的锅巴就是胡的,不好吃了! 豆浆煮沸了。 豆坊里的师傅把它用桶舀进了一个按比例配以石膏水的木桶里,师傅舀完豆浆,喊了一声:“吃锅巴啊!” 师傅舀完豆浆,喊了一声:“吃锅巴啊!” 灵凤赶紧递上盘子,一大锅铲锅巴就放进了盘子里。 青青喊:“我要吃锅巴!” 灵凤就用筷子夹开一块递给她吃。 灵凤家的豆浆一舀起来,另外一家,就开始把豆浆倒进烧锅里,一家接一家,一环接一环。 师傅用一支木桨不停的搅拌豆浆使石膏和豆浆充分融合,而后,让它冷却凝结; 陈新兰抱着青青,青青口水要流出来了,一个劲地说:“凝住了!凝住了!” 师傅搅了一下,没有! 青青很失望。一会儿又说:“奶奶!凝固了!” 陈新兰摸摸她的脸蛋:“你知道什么叫凝固了?听人家师傅的!” 师傅又伸进去,搅不动了,看起来凝固了。 师傅问了一句,“豆腐花舀几瓢?” 灵凤赶紧回答:“四瓢!” 灵凤赶紧拿出准备好的陶瓷缸子,四个陶瓷缸子,里面有早准备好的白砂糖。 师傅就每个里面舀了一瓢。 青青喊:“我要一缸子!一大缸子!” 陈新兰笑道:“我的孙啊!你嘴张得倒是大!吃不完!我们俩喝一缸吧!” 师傅舀满一缸子,陈新兰和青青说:“走,端起走!我去叫老东西来担豆腐!叫你爸也送柴货过来!” 说着,自己和青青先走了。 灵凤喊秦继英:“嫂子!我们俩喝这一缸子。” 就找来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一半出来,自己端起缸子吃起了豆腐花。 好香啊!味道那么纯正!比前世的豆脑好喝多了! 开始做豆腐了! 师傅取六块长约60厘米宽约60厘米深约4厘米的槽形木板,板面呈方格状,并各垫上一块白布,然后用水瓢将已凝结的豆腐花舀到几块木板槽里,用槽里的白布盖住,再压上一块木板和石头,使劲挤压,减少含水量。 一个多小时后,搬开石头和木板并将它反转过来,师傅拿去了白布,哇!一大板乳白色呈方格状的豆腐便新鲜出炉了。 师傅拿来刀,仔细切开。 夏立勇搬来了半捆棉柴,足有四五十根,这家人笑着说:“太多了!太多了!” 秦继英说:“多了免得着急!这棉柴也不值钱,没事!” 夏金文忙把水桶挑过来了,放在案板边。 师傅切完了,秦继英就一块一块的用手轻轻的抬起,再轻轻地放进水桶里。 夏金文和儿子夏立勇就一人挑了两桶豆腐回家去。 夏灵凤和秦继英收拾好一切,也和师傅道了谢,就回家来了。 回到家,陈新兰又将豆腐一块一块轻轻地放进了准备好的水缸里。 年货豆腐,就算准备好了。 夏灵凤一家,每天围在炉子旁吃火锅。 先拿出一块腌制的rou,肥瘦都有,在锅里炸好,炼出油来,加上作料,添上水,将rou煮熟。然后,倒进小的铁锅里,这就是炉子火锅。 火锅里边吃边加蔬菜,只要有人想吃豆腐,喊一声“加块豆腐”,就马上有人从水缸里拿出一块豆腐,用刀裁成长条状,加进煮得沸腾的火锅里。 火锅沸腾的煮着,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