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薛红提供的线索非常有限，既没有学校的具体名字，也不知道学校在哪个区县。寻找王东的难度比预想的大很多。

    这天，苏达绿和陆十一专门抽出一上午的时间，探讨去找寻王东的细节。苏达绿从网上搜索了一下，差点儿打了退堂鼓：滨海市各个区县的山村小学有好几百所！从这么多的小学中找到一个老师，简直等同于大海捞针！王东在山村小学教书，也只是薛红听说，并不能确定。如果信息不属实，即使把所有的小学都翻了底朝天，也找不到王东。

    苏达绿头一下子大了，泄气的把搜集到的情况跟陆十一一说，陆十一也仿佛被兜头一桶冷水，一腔热血一下子冷下来。他们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和艰难性。两个人冥思苦想，设想一个个方案，却又一个个排除了。陆十一突然灵机一动：“咱们从网上搜一下‘滨海市山村教师王东’这几个字，说不定会有发现。现在学校都喜欢搞个‘先进个人’、‘劳动模范’、‘最美教师山村教师’什么的评选，说不定王东就在其中之列……”

    苏达绿眼睛一亮，赶紧上网去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苏达绿用手指轻轻敲着头，皱眉分析着：“我现在都怀疑，王东未必还在山村当教师。算算看，薛红阿姨都62了，王东是不是也该退休了？还有一个问题，**过后改名字的人很多，他会不会不叫原来的名字了？”

    陆十一又有了新思路：“我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我去教育局一趟，让他们帮我在全市在职的教职工当中，把所有叫做王东的都找出来，然后我再从中筛选出年龄在60岁左右的……”

    苏达绿一下子也来了精神：“我也想到一个办法，我去找一下电视台的格非，看能不能让他帮咱们在电视台上发布一个寻人启示。”

    下午，两人分头行动回来。

    苏达绿却收效甚微。格非说，寻人启事归属他们电视台的广告公司，是有偿服务。苏达绿声情并茂地讲了薛红的故事，企图打动格非。格非摊摊手，表示自己确实无能为力。如果找到王东，如薛红所说，他仍然是山村教师，两个老人成功相聚，倒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线索，电视台可以做一期弘扬正能量的专题报道。如果寻人，只能作为广告处理。苏达绿又不愿把这事当广告弄得人人皆知，只好先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陆十一这边的情况好得多。他到了教育局，说明来历以后，教育局的有关工作人员很热情，从电脑上调出档案，发现叫王东的有二十多个，其中年龄相符的有三个。这三个人间，还有一个王东，就在陆十一邻村的小学教学。

    陆十一还试图进一步去查三个人的档案，看看谁**期间曾经有过下乡劳改的经历，或者谁迄今未婚。但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拒绝了，说更进一步的资料要提供有权部门的手续，不能随便查阅。陆十一只好记下三所学校的名字，打道回府。

    陆十一找到的信息，大大缩小了寻找范围，苏达绿本来沮丧的心情又得到鼓舞。按照陆十一带回来的学校名字，她逐一给三所小学打电话联系，但是多有的电话都是故障的声音或者无人接听。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先从哪一所小学开始找呢？

    陆十一盯着苏达绿，一本正经的说：“要不，咱们扔鞋来决定吧！”

    苏达绿“扑哧”一下笑了。菲塔走过来，问清楚原委，大包大揽：“交给我吧，我用扑克算一卦！”

    苏达绿和陆十一坐上了开往山村的客车，他们决定先去陆十一老家邻村的那个小学——三庄小学。按照菲塔扑克算卦的结果，加上陆十一忽然回忆起来，小时候他们老家附近有一个劳改农场。由此推断，王东劳改后，有可能直接在当地做了老师。

    山区公路颠簸异常，尘土飞扬，路上也没有正式站牌，车速很慢，走走停停，只要路边有人招手，司机就会停车上客。车上没有几个人，大家都不说话，窗外也没有什么景色。苏达绿和陆十一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忽然，一个粗野的声音把他们都惊醒了：“别动，把钱拿出来！”。

    两个人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一个皮肤白净、头发很长的瘦高男子正用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指着陆十一的鼻子，男子面相稚嫩，看起来还是个孩子。而司机正被另一个男子用刀架在脖子上，从后面看，只能看在那个男子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油乎乎的没戴肩章的警服。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平头男子守在车门口。

    客车被打劫了！

    苏达绿脑子“嗡”地一下，紧张地注视着陆十一不敢动，生怕一动那男孩的刀子捅上来。陆十一却显得比较平静，一边从身上摸钱包，一边跟劫匪聊起来：“我哥就是干你们这行被判了五年，他的一个同伙不小心还把人给杀了，结果被毙了。”

    年轻劫匪声色俱厉：“你他妈少废话，把钱给我拿出来！”

    陆十一仍然看起来不慌不忙：“大哥，咱们商量一下，我这次回家是看我老娘的。你多少给我留点钱，让我给我娘买点东西带回去，尽点孝心，行吧？”

    陆十一拿出钱包，将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抽出两张百元钞，剩下的交给劫匪：“我留两百，剩下的全给你。”

    劫匪接过钱来，没再吭声，把拿刀子掉过来指向坐在靠窗位置的苏达绿。看到陆十一这么镇静，苏达绿紧张地情绪也放松下来。但看到明晃晃的刀子横在眼前，还是不由得一脸惊慌。

    “她是我老婆，大哥，钱都在我这里，都给你们了！”陆十一很配合的样子。

    劫匪“哼”了一声，表示不信。苏达绿连忙顺着陆十一的话，装出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大哥，钱真的都在我老公那里，我出门从来不带钱。不信你问问售票员，我上车的时候就没有带包，车票是我老公买的，看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口袋。”

    劫匪伸手向要往苏达绿身上去摸，苏达绿紧张地往后缩。陆十一不干了，站起身来对劫匪说：“大哥，你这么样就不对了！你们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你要是真想对我老婆动手，我能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你信不信？！”

    劫匪重新将刀子掉过来对着陆十一，另一只手一把将陆十一推到在坐椅上。然后一步步地退到了车门口，和那个控制司机的劫匪一起下了车。

    全车人都松了一口气。售票员开始打电话报警，警察让车子停在原处等着，他们马上赶过来处理。不久，警察就看完现场。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车子又重新驶上崎岖不平的山路。

    对陆十一刚才面对歹徒的镇静自如，苏达绿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之前她一直以为陆十一只不过是个小P孩，没想到遇到危险状况时竟然临危不惧、镇静自如。在他面前，自己第一次感到是个弱女子，而他男子汉气概十足，足以保护她。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由得红了。

    “刚才那歹徒，明明就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还叫他大哥？”苏达绿突然想起刚才的称呼，好奇地问陆十一。

    “大哥是一种尊称，跟年龄没有关系。”陆十一解释道。

    “刚才看到劫匪拿着刀子，我都被吓坏了，你还那么镇静。”苏达绿看了一眼陆十一，发自内心的钦佩。

    陆十一却叹口气：“唉，这样的场景，我心里都预演过多少遍了！上次看到崔磊挺身而已、见义勇为、成为一个英雄，那种被万众敬仰的场面，你都想象不到我对他有多么羡慕、多么崇拜。你们女孩子有英雄情结，我们每个男生更希望自己能成为英雄！主持完崔磊的婚礼，多少次，我问自己，如果让我碰上那种事情，我会不会也像他那样勇敢的冲上去？每一次，我都非常肯定的自己对自己说，我会！”

    “所以，我心里其实一直在等待甚至盼望着这样的机会，来检验自己是不是真的勇敢。可惜，这次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并且一下子是三个劫匪。唉，丢人啊，我把钱包乖乖地交给了劫匪。”

    苏达绿却不这么想，她反驳陆十一：“其实，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尽管你给了劫匪一些钱，但是保住了我，我的钱一点没有损失。尤其最后，劫匪对我动手动脚时，你对劫匪说的那句话，我觉得特别爷们！”苏达绿说到这里，脸上发烫，心里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陆十一笑笑：“其实，我一直很小心地观察着劫匪的反应。先是开始跟他们套近乎，然后，让他们留点钱给我孝敬父母，都是在试探他们是不是亡命之徒。发现他们不是亡命之徒，我就放心了，后来我才敢跟他们说硬话！”

    “也是斗智斗勇啊！你真的让我刮目先看，陆十一！第一次见到你，留着那种杀马特的发型，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个小P孩。我没有想到，你的心理却这么成熟。回过头来想，你刚才那么做就对了，如果和他们硬拼，肯定不行。肯定打不过他们三个，别说没有人帮你，就算有人帮你，车上的就那几个老弱妇幼，里面我都算是强的了，还都差点吓瘫了呢，能顶什么用？所以，真是给你点赞！由衷的！”

    两个人说着话，车就在一个地方停下，大概是因为刚才陆十一的表现，司机特别客气：“这就是三庄小学，你们顺着这里往前走一里路就到了！”

    两个人谢过司机，下了车，很快就到了三庄小学。说是一个小学，其实只有一排房子。除了墙上挂着的牌子外，和民房稍微不同是门前有一个cao场。其实就是一片稍大一些的空地，空地的中间有一个旗杆，两边上有个破旧的篮球篮板。

    苏达绿和陆十一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男教师在其中一间教室里上课，其他教室里都没有老师，孩子们在上自习。所谓的教室，无非是用石头垒成的毛坯房，没有水泥勾芡，四面漏风，一共是五间。教室的边上有一间小屋，看起来像是宿舍。另外还有一间偏房，似乎是厨房。

    他们两个没有打扰老师的授课，在门外静静地等着，心中充满紧张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