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叶天明突然提出要给何双双加节厨艺课。何双双兴致勃勃就跟着他来到厨房。 叶天明取下两件围裙，给自己和何双双分别围上，想了想说：“锅里正好有剩下的米饭，我就教你做最喜欢吃的蛋炒饭吧！” 接着，他给何双双做示范：“先放油，等油这样，没有泡沫了，然后放葱花，把鸡蛋打进去，颠炒，来，你来……” 何双双接过炒锅，笨手笨脚地颠锅，用力太大，一下子将锅里的鸡蛋摔到油烟机上。叶天明赶紧关了煤气灶，何双双将锅往煤气灶上一放，抱住叶天明哈哈大笑…… 叶天明拉过何双双，锅铲放在她手里：“再来，重新来，手艺学到手是你自己的，将来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何双双捂住叶天明的嘴：“乌鸦嘴，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何双双下午第三节自习课间，接到何运洪的电话，要她晚自习不要上了，请假回家，有事要跟她说。何运洪从来没有为因为家里有什么事让何双双请过假，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啊，何双双胡思乱想着，去找到老师请了假，好容易挨到下午放学，背起双肩包就往家里赶。 “我回来了！”何双双开门进价，换上鞋，找了一圈，才发现何运洪竟然在厨房忙活。 “快去洗手，饭马上就好！”何运洪关了油烟机，把锅里的菜倒进盘子里,头也不抬地吩咐。 “爸爸，你不是说有事吗？到底什么事啊？”何双双着急地问道。 “先去洗手吃饭！马克.吐温不是说了嘛，人生成功的秘诀是吃下爱吃的东西，然后让食物在肚子里战斗到底！”何运洪一边把菜端上餐桌，一边引经据典。 何双双撇撇嘴：“人生成功的一部分秘诀是吃下爱吃的东西，不是全部；还有，是让食物在肚子里斗争到底！” 何运洪尴尬地笑笑：“你就不能少笑话爸爸吗？我专门背了半天，还是没背对！这上学少了就是不行……” 眼看爸爸又要开始“忆苦思甜”，何双双赶紧开溜：“我去洗手！” 这一顿饭，何双双吃得心神不定，无滋无味。吃完饭，何双双就赶紧帮着收拾，好容易等餐桌收拾干净，碗碟洗好。 何运洪坐下来，先问了何双双在学校的情况，然后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爸爸要跟你说件事情，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爸爸，到底什么事？神神叨叨的！”何双双不耐烦了。 “是这样……下午叶天明来找我了……”何运洪停顿了一下，注意观察着何双双。 何双双漫不经心道：“找就找呗，我最近学习有进步了是不是……” “叶天明说，只要给他30万就答应不再和你交往……我给了他40万……” “什么？！”何双双大瞪双眼，没听懂似的。 “叶天明走了，他不再是你的家庭老师！”何运洪说道。 “什么？！”何双双仍然不相信！ “我把叶天明辞退了！”何运洪直接明确说道。 “为什么？”何双双终于明白了，急得一下子蹦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话你应该问他！我请他是给你补习功课的，不是跟你谈恋爱的！他也不看看他自己，能配得上你吗？” “他当然给我补习功课了，我的学习成绩不是一直在进步吗？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何双双一阵风似的跑去门口换鞋。 “你要干什么去？”何运洪从后面追上来。 “我去找叶老师！”何双双态度坚决。 何运洪急了，拉住何双双的胳膊：“这么晚了，我不许你去！” 何双双冷冷地看了一眼何运洪抓住自己的手，厉声道：“放开我，信不信我从这楼上跳下去？” 何运洪无力地松开手：“我也是为了你好……” 何双双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别跟着我！” 门“咚”地一声关上，门外传来何双双急促地下楼梯的声音。 何运洪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轻轻拉在门，蹑手蹑脚跟在何双双后面。 马路上，没有了白天的车水马龙。何双双一溜小跑，何运洪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你抓紧到滨海大学安排一下……” 何双双熟门熟路地走进挂着“滨海大学”的门口。学校里静悄悄的，何双双直奔叶天明的宿舍，灯黑着，何双双敲了半天门，没见回音，再仔细看看，门锁着。她不甘心地又敲了会儿门，才垂着头离开。 何双双在学校里到处转悠，终于看见一个房间亮着灯，她直奔过去。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几个光膀子的男生正围坐在一起打牌，他们有的脸上贴着纸条，有的鼻孔里插着烟卷。 何双双使劲敲了敞开的门，正在打牌的男生的一齐看向何双双。何双双怯生生地问道：“我想找叶天明，请问哪里能找到他？” 几个男生一阵莫名其妙的怪笑。 “呦，真漂亮！”一个胖胖的男生叫道。 “啧啧，遗憾啊，不是找你的！”一个男生挖苦着。 “叶天明请假了，有什么事儿我回头告诉他！”还好，终于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往上扶了扶眼镜，算是正经回答。 何双双急了：“请假？有没有听说他干什么去了？” 眼镜男生说：“回家结婚去了！” 旁边的胖子cao着一口南方话说：“不对啦吧，他不是早就结婚过了？上次他老婆来找他，肚子都很大了啊。” 眼镜男生：“肚子大了是没结婚搞大的，好不好啊？就是因为肚子大了，才回家结婚去的！” 一个河南腔的瘦子问胖子：“那恁说，前几天整天跟着叶天明的屁股后头，叫他爸的那个孩儿，又是咋回事儿啊？” 胖子说：“那是他跟以前的那个女朋友生的啊！” 几个男生自顾自相互打趣着。何双双脸色原来越苍白，泪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坠落。她转身飞奔出去。 几个打牌的扔下手里的牌，眼镜男子探头看了看外面，不忍心似的说道：“这样对小姑娘，是不是太残酷了？！” 胖子摸出一个信封，掏出里面的一叠钞票：“演出费，还不少呢！咱们也是为了配合她爹，友情出演了一出挽救失足少女的戏！唉！” 何双双一路抹着眼泪冲出学校。她冲进自己的卧室，抱着镶着mama照片的镜框，泪水一滴滴落在镜框上。“帅老师，你骗人……骗子，你发过誓说永远不离开我！……” 何双双抱着镜框走进浴室，反锁上门。一直注意倾听者何双双动静的何运洪听见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轻轻地舒了口气。 浴室里，何双双将镜框端端正正放在放满水的浴缸上方，又将玫瑰花瓣撒进水里，然后自己躺了进去。她的脑海里，一幕幕场景交替出现：叶天明教她做蛋炒饭；叶天明郑重地举起一只手：“我发誓，叶天明永远对亲爱的双双好，永远永远不离开亲爱的双双！”；爸爸严肃的表情：“叶天明说，只要给他30万就答应不再和你交往……我给了他40万……”；叶天明同事的对话：“回家结婚去了！”“不对啦吧，他不是早就结婚过了？上次他老婆来找他，肚子都很大了啊。” 突然，叶天明的话他蓦然响起：“手艺学到手是你自己的，将来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帅老师，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要离开我！原来你只是利用我！可是你哪里知道我已经把全部都给了你，没有你，我还有什么了…… 她再次不甘心地拨打叶天明的电话，电话里仍然是那个冰冷的女生：“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帅老师，你连电话都销号了，你真的不要双双了…… 何双双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一个小时过去了，何双双仍然没有从浴室里出来，何运洪不放心地过去敲敲门：“双双，洗完没有？” 里面没有应声，何运洪又叫了一声，里面仍然没有应声。何运洪猛然意识到什么，用脚猛力踹门。门终于踹开了，眼前的一切让何运洪差点晕倒，他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浴室里一片血腥味，何双双的左手无力地垂在浴缸边上…… 何运洪一声大叫，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扑过去，整个楼上都响起何运洪瘆人的惨叫：“救命啊，救命啊！……” 何双双的命保住了，心却死了。从医院回来，她不吃不喝，整日失神地躺在床上。何运洪想尽种种办法，就是无法让何双双打起精神来。他又心疼又自责。 忙完一天回来，何运洪小心将一碗粥放在女儿的床头柜上，耐心哄劝：“双双，你多少吃点吧，看你瘦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何双双闭上眼睛沉默无语，似乎连看都懒得看。 何运洪急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让我跟你妈交代！” 床头柜上，何母在镜框里慈爱地看着何双双。 何运洪放缓了语气：“……我给你联系了去英国留学，换换环境，换换心情。有句话说得好啊：时间和空间可以冲淡一切。去吧，等你回过头来，你会发现，现在这点事真不叫事儿！……双双，你说话啊！” 叶天明，让我忘记你吧，让你彻底从我的生命中删除…… 良久，何双双轻声开口：“好吧，我去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