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逆行(十)
“你胡扯,今是镇里开的那个环境综治会吧?能一直开到这会?” 唐经天一副自然如此的样子,林晓全揶揄的说:“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出门去撒尿,你今天这么老实?这不符合常识。” 唐经天听了就要反驳,赵曼和李雪琴进来了,唐经天看着赵曼就说:“我就闻着一股香味,进来不见人,以为你们所长金屋藏娇了,原来赵一曼同志是和师妹排洪抗涝去了。”赵曼也不和唐经天说话,冯喆约么差不多了,就端酒起身说:“唐所长,我初来乍到,请你今后多多关照。” 唐经天喝了酒,算是和冯喆认识了,赵曼这时说:“让上两盒奶,我和学琴就不喝酒了。” “你那不是有俩奶吗,怎么还要?”唐经天又针对赵曼,林晓全和胡端就哈哈笑,赵曼就说:“差不多行了你,刘副镇长在那边找你,你却躲我们这拿下属打趣。” “哪里有下属,这都是我领导!”唐经天兀自争辩,林晓全就骂:“我就知道你小子jian滑,还说开会,还说在大街上就能听见我说话声,原来你早就在隔壁啊!” “不行,胡端,给唐所长换大杯。” “凭什么啊,我这不是和兄弟姐妹们联络感情来了吗?你说是不,一曼?” 林晓全哪管唐经天说什么,只管倒酒,唐经天就说:“那……手机来电话了,我出去接一下。” 林晓全一把扯住唐经天笑:“你小子别玩里格朗,电话在哪?我瞧瞧是方书记打来的不是?” 梅山县县委书记叫方旭,唐经天看走不脱,重新坐下说:“这电话又挂了,看来没什么大事,嗳,公安不好干啊。” 几个人就朝着唐经天劝酒,唐经天本来到这边就是为了躲酒的,哪里肯喝,嘴里就胡乱打岔:“刚才老林说喝酒一口干,准是抓公安,我总结了一下,今天就将这么多年的心得体会给各位领导汇报汇报,要是说的有那么一点正确,各位,你就行行好放我走?” 林晓全知道逼急了唐经天也没意思,大家在一起太熟,本来就是笑闹,于是就听唐经天说:“喝酒像喝汤,一般抓工商;喝酒像喝水,一般抓纪委;喝酒像喝茶,一般抓检察;喝酒不用劝,一般抓法院;喝酒一口干,一般抓公安;喝酒喝得直,一般抓组织;喝酒喝得凶,一般抓政工;喝酒用大碗,一般抓城管;一口三两五,一般抓国土;三斤都不醉,一般抓财税;三顿不喊累,一般抓收费;醉酒不受伤,一般抓县乡;喝酒不叫苦,打坐在政府;国酒加洋酒,是个一把手;只肯喝茅台,领导上面来。” 唐经天一说,屋里人都笑,唐经天见差不多了,准备走,这时看到了冯喆,心说进了门就发现这人不苟言笑,说话彬彬有礼,年轻不说,人也精神,于是端起杯子说:“今天头一次见面,我本想多坐,可是那边通缉我这边撵我,我就落荒而逃了,走之前和小兄弟碰一杯。” 唐经天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手里拿着的是刚才林晓全预备的大杯,差不多有四两左右,冯喆想他本来就是来躲酒的,让他喝多了不好,再说林晓全几个也瞧着自己,目光里都有考究的意思,于是就决定,今天怎么也要撑起场面,输人不输阵。 冯喆端起小酒杯过去和唐经天换了,说:“司法系统是一家,唐所长是派出所长,那也就是我的领导,领导肩负半间房镇二百平方公里治安重任,时时刻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活,领导多干了,酒,就让我多喝了,领导这是体恤下属,关心下级健康成长呢。” 唐经天听了就笑,胡端问:“不对啊,酒多了不晕?怎么就体恤下属?” 林晓全和赵曼就等冯喆怎么回答,冯喆说:“酒是粮**,越喝人越精。” 唐经天听了就喝酒,冯喆将四两的酒一饮而尽,唐经天一拍冯喆,就要走,林晓全忽然说:“老婆小姨子小舅子,打一自然现象,你知道是什么?” 唐经天一愣,嘴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领导忙着呢!” 唐经天就走,林晓全几个大笑,赵曼将自己那桶奶递给冯喆让他喝,说是养胃。 接下来,冯喆感觉到林晓全几个对自己的态度扭转了不少,心里明白,这些人开始接受自己了。 五个人加上刚才的唐经天一共喝了五瓶酒,在场的都知道今天冯喆喝的不少,林晓全看看差不多了,就说:“小冯初来,咱们将今后的工作明确一下,之前呢,我主抓司法所全面工作,日常工作侧重于法律服务、法律援助、社会矛盾化解及法治创建这一块,赵曼同志是协助我的,平时侧重于社区矫正、安置帮教、人民调解及内勤工作。” “胡端是社区矫正社工,负责社区矫正、安置帮教工作台帐的建立,负责镇上矫正社会、安置帮教工作。学琴是专职调解员,负责来访登记、接待及人民调解工作,直调案件的卷宗整理工作。” “这样,还有法制创建及依法行政工作,指导各村子法制创建,法律援助这一块其实就是大家都在搞的,我的意思是暂时同志们还各司其职,小冯呐,也不做具体分工,哪个地方有事,就去哪,这样就能很快的熟悉业务,大家说怎么样?” 几个人都没意见,冯喆也觉得林晓全安排的好,其实按照林晓全的布置,司法所法制创建及依法行政工作,指导各村法制创建,法律援助这一块今后就是自己负责了。 林晓全见大家都没异议就说:“那就这样,将分工给县司法局和镇里主抓司法的刘副镇长汇报一下,同志们散会。” 林晓全说完,赵曼就笑,林晓全说:“习惯了,在酒桌上办公,在办公室聊天,这也是我们一大特色。” 这顿饭从下午五点多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冯喆回去的时候在路边一个商店买了两盒本镇比较上台面的烟,果然老镇政府看大门的老刘一见烟就眯眼睛笑,说冯司法太客气,冯喆说这也是从酒桌上拿的,今后进进出出还得多麻烦你,老刘嘴里就谢,心说这新来的冯司法员年纪小却挺会来事。 冯喆正式在司法所上班,先熟悉工作,其实套路和老干部处没什么区别,几天下来冯喆就进入了角色。 林晓全说基层工作主要得下去多看看,和村里干部村民以及重点帮教对象多接触,第一手的资料很重要,而且基层有很多事情办起来不能以“办公室”式的方法去做,应该按照“土办法”干,就像书本和现实之间的区别一样,入乡随俗,怎么随,什么是俗,这要个人好好去悟,大道理都会讲,但不一定管用,因为大道理不亲民,不贴切,群众就会和你有距离,有了距离,你就不好开展工作,在基层工作方法很重要。 冯喆深以为然,不过这一段天气情况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每天只有窝在所里和大家聊天,说一些闲话。 其实说闲话也是一种工作,很多的讯息就是闲话里得到的,再说像和尚静那时候在单位整天你不言我不语的,肯定是不正常。 林晓全本来就是半间房镇人,在半间房镇司法所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有一个女儿,老婆在镇上的一个滑石厂做会计。 赵曼和她的老公也都是半间房镇人,她老公本来是在半间房镇镇政府工作,一年前被调到县财政局去了,生有一个男孩在镇小学学习。 胡端也是半间房镇人,他大伯以前做过梅山县检察院副院长,如今在县政协,因此胡端算是几个人中上面有人的人,家里在镇大街上开了一家小超市,他媳妇在经营着。 李雪琴娘家是半间房镇前店子村的,嫁到了县里,老公是县刑警队的,办起案子几天不回家,所以李雪琴几乎就住在娘家,胡端就说李雪琴是赖在半间房镇不想挪窝,生于此长于此工作于此还准备葬于此,早知道当初别嫁出去,省了一道工序,肥水流了外人田,还得了一个县城里媳妇的恶名。 李雪琴听了就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初应该嫁给你不是?” “是呀!朝夕相处好多年,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也不晚啊,你去把你家那位休了,我这就到隔壁和你领证。” 司法所隔壁就是民政所,胡端就认真的问:“能不能不休她,咱两也成了好事?” 李雪琴还没回答,大院里就传来一声咆哮:“哎呀,我不活了,刘奋斗啊,我死了你就早早的和你的**人成了好事啊!……” 胡端几个就面面相觑,李雪琴笑:“去啊,有人和你成好事的。” 胡端挠头站起来:“刘镇长老婆又来闹了。” 外面的吵闹声太大,冯喆就随着李雪琴几个出去看,大院里这会已经站了一些人,当中的一个女人四十来岁,皮肤白白的,模样一般,穿的也好,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嘴里正在骂:“刘奋斗,你这个到处***的,你怎么不痨死呀你,你白天围着酒桌转,晚上围着裙子转,老娘在家早晚绕着锅头转,还要绕着地里转,老娘越转越瘦,你越转越肥,你良心被狗吃了。” “刘奋斗,大流氓,你给我出来!” 有人就劝说刘镇长不在镇里,去县里开会了,刘奋斗的老婆说:“你别帮你们领导骗人,他房间被窝还摊开着,有热气,那证明人刚刚还在,去县里开会?是去女人裤裆里开会了!” “不能吧,嫂子,刘镇长的门是锁着的……” “我翻窗户进去的,我都看见了,锁着门迷惑我,演空城计?少来!” 李雪琴和刘副镇长的家离得不远,就过去说:“花姐,有事回去说,你这样,镇长今后还怎么在镇里开展工作?” 刘副镇长的老婆叫刘桂花,她看着李雪琴说:“雪琴啊,你评评理,我到店子刘家,哪点对不起他刘奋斗?生了一儿一女,尽了女人本分,他老妈子瘫炕上五六年,我端屎盆子任劳任怨,家里事从来没有让他cao过心,我哪点对不起他?” 刘桂花说着就抹眼睛,可是冯喆瞧得清清楚楚,刘桂花眼里干巴巴的根本没眼泪。 “嫂子,你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可是镇长也不是那种男人呀,你别没真凭实据就在外面乱说,他今后那还有威信?” “我怎么没证据?以前他屋里那长头发,总不能是他自个的!” “屋里有长头发也不能证明什么啊?你不也是长发?我就长头发,我去镇长那汇报工作,要是落了几根,这不很自然吗?” 刘桂花冷笑:“我有第六感,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们两口子的事!” “那你今天到了镇长屋里,发现长头发了没?他又不在,你在这说啥呢?” “我知道他在,我就是让听,没发现什么?那是他学狡猾了,连尼姑都不放过!” 听的人就笑,冯喆有些明白了,这个刘镇长的妻子似乎就是得了妄想症,怕自己的男人在外有别的女人,爱自己男人爱的要死,恨别的女人恨得发疯,见了有洞的东西都觉得是诱惑男人变质的器物。 刘桂花说:“嫁个庄稼汉,一日三餐都能见,嫁个读书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原想着他有文化,谁知道如今——刘奋斗,你别跑!” 刘桂花猛的大叫一声,推开李雪琴就往院子外跑,李雪琴一个趔辄差点摔倒,冯喆急忙伸手扶住李雪琴的腰背。 大院外,一辆汽车刚刚启动,恍惚间好像是刘副镇长关门坐了进去,刘桂花撵出去,车子已经驶出了很远,刘桂花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 事主走了,院里的人就散开,胡端往回走着就说:“刘镇长怎么就娶了她!” 李雪琴说:“前些年刘镇长家不富裕,穷不择妻饥不择食,要说本来过得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刘嫂子就这样了。” “离婚!要我就离婚!”胡端就愤愤不平。 李雪琴看着胡端问:“说大话呢你,说离就离,你倒是离一个我看看?” “那要看你的意思了,你要同意了咱俩的事,我后天就离婚……” 胡端正说着就进了办公室,嘴里就“咦”了一声,问:“老疙瘩,你怎么又来了?你儿子呢?” 屋里当中圪蹴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他穿了一双满是泥巴的拖鞋,将地面弄的有些狼藉,胡端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瞅着李雪琴不吭声。 李雪琴进门就问:“老胡叔,你来了,我都没见你,吃饭了没有?” 蹲着的老胡不吭声,李雪琴就拉了椅子让他坐,老胡咳嗽一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摸出一颗就点,胡端制止说:“老疙瘩,这是公共场合,不能吸烟,怎么每次你都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