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杨柳青请客（二）
两天后，小雪在公用电话旁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小勇刚和同学通完话，以为对方又拨回来，抓起话筒就喊着：“催什么催，我马上出来了。” “哥，是我——”小雪声音平静，如夜晚吹过巷子的一缕风。 “噢，是小雪，你等一下，我给你叫老妈。” “不用了，爸妈都好吗？”声音还是如此的平静。 “都好着了，你还好吧？”小勇关切地问着。 “我没事的，你们放心。我们宿舍新安了电话，你把号码记下，有事了打电话。” 小勇赶忙把电话号码写台历上，又问：“还有其他事没？我得出去了。” “没——”小雪刚准备挂电话，又想起什么说：“柳青jiejie想一起聚一下，庆祝高考胜利，你什么时候上来？” 听到杨柳青的消息，小勇立即来了兴致。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雪，你刚才说什么？”小勇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再次确认无误后，恨不得现在就现身玉林。这不是梦，杨柳青要请自己吃饭，真真切切的。他赶忙应承明天去玉林。 小雪听后，“噢”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小勇自是沉浸在与杨柳青见面的美梦中，全然不知小雪始终如一的平静。稍作镇定后，小勇忽然察觉小雪的异样：语调平缓，话语简短，缺少笑声。看来小雪还是没能从伤痛中缓过来，该怎么办呢？几番犹豫后，小勇决定去吴中找杨明辉，摸清问题疾症，好好开导一下小雪。 这几天，杨明辉正经历着浴火焚身后的涅槃。与小雪分手，是他再三思虑后的抉择。他深知恋爱之于他简直是犯罪，他没有那个资格。在父母日渐佝偻的身影与紫醉金迷的甜言蜜语中，他备受良心的拷问与责备。而这又与自己给小雪的承诺相矛盾，于是几番思想激斗，长痛不如短痛，以这一次的伤痛换取日后的心安理得。 这是大义凛然的壮举，但杨明辉内心清楚，这种自欺欺人的休克疗法，就像前苏联解体后的硬着陆，后遗症会深刻影响着新诞生的俄罗斯的健康成长。但这是飞蛾扑火的伟大，向着光明，灰飞烟灭，在所不惜。 经历了过山车式情感的杨明辉，内心与行为更像一个内敛的理工男。行色匆匆，神色孤冷，起装饰作用的眼镜背后是逃避，像梵高一样的躲避，害怕见到阳光，血一样的阳光。唯有躲在书后，才找到些许安全与温暖感。 小勇来到吴中二斋高中部时，杨明辉正埋头书堆，头发蓬乱，与第一次见小勇那般，满眼憔悴。 见到小勇的那一刻，杨明辉明显能感觉到小勇目光的穿透力与火药味，内心忐忑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你和小雪到底怎么回事？”小勇本来想是了解情况的，看到杨明辉，忽然来气，故劈头就问。 “我们都好着了，没事的。”杨明辉诺诺地回答。 “还好着了？拿个镜子照看一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个人样没？”看到杨明辉一脸憔悴，至少不是他另有新欢了，小勇心里松懈了不少，但小雪伤心的形容还是历历在目，故还是对杨明辉冷嘲热讽。 杨明辉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不再言语，静待小勇训斥。 一阵沉寂过后，小勇叹息了一声，道：“我是心疼小雪才来找你的，我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闹矛盾，但小雪是我meimei，她伤心，我于心不忍。这样吧，我明早去玉林，你随我去，有什么事，当面解释清楚，别一个个整日阴着脸，谁欠你啦，你心里好过吗？” “我，我明天还有事呢，就不去了吧。”原本小勇在明辉心目中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现在突然觉得他高大威猛，心生几分敬畏，听到要去玉林见小雪，还不如杀了他，故推脱着。 “走！明天周六又不上课，你忙甚了？”小勇语气坚决。 “小雪不见我的，上去也白搭。” “这事包我身上！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小勇打着保票，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我，我……”杨明辉不想去，找不到理由，结巴着。 “男子汉，麻利点儿，哪儿有那么多借口，明早七点汽车站见。”小勇说完走开几步，又回头意味深长地说：“我只能帮小雪这么多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去还是不去？又成了杨明辉心头的跷跷板。其实，杨明辉最担心的不是小雪见不见他的问题，而是见了以后，如果谈不拢，彻底决裂了，那么就连那份最美好的记忆都留不住了，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就这样纠结着，他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小雪挽着温宁的胳膊，轻飘飘地从身旁经过，明辉大声喊着，小雪似乎听不见，但眼里噙满泪水，面无表情。明辉拼命地追，拼命地喊，就是抓不住小雪的衣襟，就在他快赶上的时候，温宁忽然转身伸出一根细长手指，轻轻一推，明辉向后踉跄倒地。小雪神情怪异，似乎在嘲笑，自不量力！杨明辉撒腿就跑，却发现被温宁悬空提溜着，怎么都使不上劲……宿舍里有人说梦话，惊醒了杨明辉，身下一摸，浑身是汗，想着那个梦境，如此真实荒诞，但又说不出的害怕。杨明辉没了睡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床洗漱完毕，直奔汽车站。 想不到小勇比杨明辉去的还早。杨明辉的出现，小勇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因为小勇昨天的盛气，杨明辉心有余悸，简单寒暄后，便默不作声，坐位子上胡乱想着什么。 一路三个多小时车程，再乘5路公交到玉林师范时，已近中午11：00。这时，小雪和杨柳青早已在“塞上风”酒店“鸳鸯湖厅”等候多时了。这是家三星级酒店，高大亮丽的旋转门及衣着华丽的门迎就让人心生怯畏，杨明辉跟着小勇穿过装饰豪华气派的大厅，乘电梯至二楼，过道两侧墙壁上深色玻璃与黄色装饰物犬牙交错，有射灯投下，金碧辉煌，夺目耀眼。几番左转右拐后，一服务员推开一扇门，坐着请进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