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朱贵妃（四）
“贵妃娘娘，您怨气很深，是认为这小产一事，不是意外吗？” 朱贵妃的神色怔了片刻。 “今日出了殿门，草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凌暮歌将茶水递至朱贵妃跟前。 饮下茶水后，朱贵妃浑身松懈下来，似乎也没了顾忌，“不瞒先生，我根本不相信这是意外。我身边的宫女，怎么会那么巧，都被支走？” “我素来也不是不谨慎的人，又怎会看不见面前的障碍，落入水中？” 朱贵妃满目悲凉，“只有他们一次次告诉我，是我不小心，才导致滑胎。” “这些年来，我经常梦见一个人，他杀掉了我的孩子。” “他是谁？”凌暮歌循循善诱，温润的嗓音似有蛊惑之意。 话到嘴边，久久回旋，却还是没有抵住恨意，终究说了出来，“九皇子，巴尔思。” “希望您说到做到，不要告诉别人。”朱贵妃阂目，似用尽了力气。 杨温瑜和九皇子交好，便是要说，她也拦不住。 “贵妃放心，草民是一名合格的大夫。”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安抚的话，但朱贵妃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杨温瑜和九皇子之间，似乎不像看上去这样和谐。 回到正殿，凌暮歌已经正了神色，看向其他两名医官，“贵妃今日愿意说出心结，是一件好事，草民为贵妃开一副药，喝下去，相信今夜能有一个好梦。” 凌暮歌说着，跟随一旁的丫鬟过去，提笔开药。 其他两名医官也凑了过来。 “两位意下如何？” “下官……”两人对视一眼，“并无异议。” 见状，凌暮歌毫不意外，将方子交给了宫人。 跟随而来的医官中，有一名是巴尔思的人，离开后便暗中将此事告诉了巴尔思。 得知“杨温瑜”开出了这样一个方子，巴尔思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对杨温瑜的戒心也散去不少。 “殿下，是否需要在方子里动手脚？”医官恭敬询问。 “不必，听先生的吩咐便是。”朱贵妃的病根是他亲自送去的药，能否依靠心理阴影治疗根除，他太清楚了。 不论“杨温瑜”是否查出朱贵妃体内的毒，只要他能识趣地不给自己找事，就是聪明人。 第二日，凌暮歌再次提出单独给朱贵妃做心理治疗时，俨然比第一天容易许多。 “贵妃娘娘，今天您要做的，是将怀疑的蛛丝马迹，悉数倾吐出来。”凌暮歌再次递上一杯水。 虽惊讶于“杨温瑜”的治疗方式，但朱贵妃还是依言将自己心中仇恨的种子讲了出来。 前世凌暮歌不曾知道这些细节，现在知道了，也不禁赞叹，巴尔思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 环环似乎都是凑巧，却又偏偏都凑在了一起，而这一切，都找不到和巴尔思联系在一起的任何蛛丝马迹。 巴尔思的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十年前，也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就有如此缜密的心计…… 凌暮歌思索着与巴尔思的相处，却又觉得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是他能够想出来的。 他背后，一定还有高人。 “贵妃娘娘，”凌暮歌温声抬眸，“您还记得，东凛使臣，柳鸣鹤，是哪一年出使的北璃吗？” 朱贵妃愣了愣，几乎是没有多思索便脱口而出，“十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年春天，我刚刚查出怀孕，他偶然和我碰见，还特意道喜。” 凌暮歌想到了顾成南那份有关于柳鸣鹤罪状的折子，提到他于十年前已经和北璃人有书信来往。 那么，这个计策，极有可能是就鸣鹤出的。 这是他合作的诚意。 也是那一年后，巴尔思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个人……竟然连死了都不安宁。 不……如果他这样神机妙算，又怎么会轻易被抓甚至入套死去？ 她与沐千尘当初进入牢房，便是为了杀他。 当初，她以为，是柳鸣鹤自作聪明，认为他们不知道他的武功尚在，故而想出其不意。 如今想来…… 未免判断得过于简单了。 他真的会那么轻易赴死吗？ 凌暮歌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柳鸣鹤，根本没死！ “听闻柳鸣鹤背叛东凛，已经死去，先生突然提及此事，不知是何用意？”彼时，朱贵妃已经回过神来，神思渐渐清明。 见她察觉不对，凌暮歌没有点破。 “贵妃可知，他因何而死？”凌暮歌自顾自说着，将银针一根根取下，“他在十年前，勾便开始与贵国勾结，三年前更是勾结了西珑，意图颠覆东凛。” 话尽于此。 见朱贵妃神情变换，俨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凌暮歌也不再多言。 “贵妃，今日的治疗就到此，稍后，草民会再为您开一副方子。” 今天的方子，几乎和昨日没什么变化，但医官们已经学会了三缄其口。 朱贵妃也终于察觉到，两人根本没有细看方子，便开口夸赞。 回到公主府，凌暮歌便躲进了杨温瑜的房间。 “大哥，以你的名义，替小妹传一封信回上京，到琉光殿主手中吧。”以凌暮歌的身份，无论出现在何处，也不能出现在北璃。 杨温瑜没有多问，按照她的意思，写了简短的信传了出去，回来时，凌暮歌已经继续钻研朱贵妃体内的毒素。 不待杨温瑜询问，凌暮歌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她终究不会久留，后续入宫，需要杨温瑜衔接。 南烟过来时，正听见两人谈论，不免轻咳一声，吸引两人注意。 “长公主，你来了。”看见她南烟，凌暮歌眸中升起笑意，她对这个未来嫂子，还是很有好感。 杨温瑜微微凝眉，见凌暮歌不介意，便也没有开口。 “今日可有受到为难？巴尔思告诉我，你前几日受贵妃刁难了。”听见此事，南烟这才一回府就赶了过来，却不想，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长公主比大哥还关心我，果真将我当亲meimei看了。”凌暮歌笑着，想伸手去拉她，想到双手沾满了毒，又收回了手，“长公主请坐，我手上不方便，也不好碰你。” 南烟点头，却还是没有坐下。 杨温瑜迟疑片刻，不疾不徐起身，“小妹在宫中一切顺利，贵妃一事，现下也被解决，长公主无需挂心，这边请。” 闻言，南烟颔首，“今日他们商议集结粮草，我碍于之前说的话，没有出声制止。” 凌暮歌面上有几分歉意，“此事令长公主为难，是我的不是。”人间客沐三的乱世重生之嫡女她就想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