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独闯莲花峰
一则因爱而生的家族诅咒代代饱受摧残 一段穿越千年的情恋孽缘徐徐迫近真相 狼烟起,马蹄疾,山河破碎染风雨。誓言今犹在,凭栏眺青山,往事如烟不堪念。回眸处,故国远,生死相许思无尽,破镜几时圆。 暖衾寒,晓梦残,夜半更声惊心胆。莺花烂漫时,寂寞赏春闲,哪知今夕是何年。沧海水,巫山云,衣带渐宽终不悔,泪湿青虫簪。 青虫簪 唐朝时,广西出产一种唤作“青虫”的甲壳虫,因其外壳闪动着碧绿晶莹的光泽,女人们喜欢把它戴在发髻间,当作头饰,时称“青虫簪”。更有青年男女将其充当定情之物,相互馈赠。而青虫簪的神奇之处在于,但凡相恋之人以爱起誓,莫不应验。李贺有诗曾云:“灰暖残香柱,发冷青虫簪。” 第一章夜闯莲花峰 夜色越来越浓,孟想握着发亮的手机,独自徜徉在静谧的山林之中,除却步履踩踏着枯草沙沙作响,耳边竟然连丝风都不曾掠过,每当他驻足远眺,身后总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等他侧耳细听,那轻微的声响便戛然而止,好像有人在他身后,一路尾随而来。 孟想气喘吁吁地登临莲花峰顶,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万不该没听李桂花的劝告,非要壮着胆子,孤身一人爬上后山,尽管他是西岳村卫生所的村医,平日里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此刻置身在夜幕下的峰峦之巅,念及到李桂花多次神秘兮兮的告诫,后背就觉得凉飕飕泛起寒意,周身不寒而栗,双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想起李桂花,孟想长吁了一口气,暂且抛开了恐惧,心头却更加烦闷起来。 往事不堪回首,孟想紧攥着双拳,抬起迷茫地的双眸,凝望着如黛的群山,心头却在滴血,若不是造化弄人,他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竟从省会大医院发配到西岳村当一名驻村医生,掌中的手术刀顷刻间变成了烧火棍,全无用武之地,每日里只能和婆婆mama的村民周旋不息。而让孟想更为可气的是,他前脚迈进西岳村,后脚就迎来了村长女儿李桂花的青睐,有如鬼魂附体,甩都甩不掉。 孟想与李桂花初次碰面的那日,颇具戏谑性,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当华东镇医院廖副院长开着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吱吱嘎嘎的老式桑塔纳,把他送到了西岳村,待到廖副院长和李村长嘻嘻哈哈地寒暄完,开车绝尘而去,孟想就算在西岳村落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孟想的突然到来,把原本平静如水的西岳村搅得骇浪滔天。西岳村毗邻华山余脉,偏安一隅,自古刀耕火种,靠天吃饭,即便是填饱肚子这点奢求,也全由上苍赏脸,若不凑巧,赶上个天灾荒年,举村便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地盼着政府的救济。改革开放以来,西岳村男女老少的脑壳也活泛起来,毋须多时,村里的青壮劳力陆续走出乡野,加入了浩浩汤汤的外出打工大军,如今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和留守妇孺,眼巴巴地等着外出的亲眷寄钱回来,当然更加盼望着他们回乡团聚。 听说村里来了位博士医生给他们瞧病,尤其又是个眉清目秀身材颀长的时髦帅哥,那些久居山野的大姑娘小媳妇焉能坐得住,没等孟想拾掇完卫生所的杂物,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凑到了卫生所的窗前,在外探头探脑,叽叽喳喳地品评不休。 “嘿嘿,看他的身子好单薄呦,瞧他也是个瓜瓤子,等到拉黑了灯,不用老娘和他比划几招,他就得举械投降,可没俺家那口子瓷实,白生了一副好模样,啧啧啧。”外面有个妖里妖气的声音,钻进了孟想的耳鼓。 孟想哑然失笑,也晓得西岳村这个地界,必然是穷乡僻壤,民风既淳朴又剽悍,女人们放纵惯了,言语之间口无遮拦,定然在所难免,也就没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收拾停当,穿上白大褂,又从包中取出那把心爱的手术刀,摆到了略显斑驳的桌面上,而后屈身坐好,便开始了西岳村行医看病之旅。 “吆吆吆,大家伙都听听,这牛莉莉三句话不离她家那铺大火炕,莫不是又想男人了吧?”孟想听得出来,刚才出声的那个女人该是叫做牛莉莉,话音刚落,就被人起了哄。 孟想微微地摇着头,心知自己初来乍到西岳村,人生地不熟的,此时此刻的处境最为尴尬,必定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瞧耍,却又吼不得怒不得,只能静下心来,不去招惹她们便是了。 谁知牛莉莉听闻有人取笑她,心里自然不服气,在外扯着嗓门反唇相讥:“哼,老娘就想男人了,怎么着,听你的意思,你没想吗?” “都来评评理,就她牛莉莉自己个吃不着葡萄,在这干着急,明明心里烧着火,咋好意思挑剔人家小医生身子弱,哈哈哈,还把大伙儿都当成了思春的猫儿,像她那样急巴巴地想偷野汉子,那俺告诉你,你明仁嫂子走得正行得端,明仁不在家,俺就替他守着,谁都靠不得前,你能拿俺怎么着吧?”刚才拿话来呛牛莉莉的明仁嫂子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板,指着牛莉莉的鼻子叫嚷起来。 耳听着窗外唇枪舌战,孟想可不愿惹火烧身,连忙从包里取出一本医学杂志,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翻弄着,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生怕院子里的婆娘们,因他而打闹起来,那他可就没法和李村长交代了。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孟想正在心头乞求着她们罢兵休战,却不料事与愿违,就听牛莉莉拔高了声调:“嗨,那就别怪俺牛莉莉戳你的脊梁骨了,你口口声声说不沾男人的腥,那俺倒要问问明仁嫂子,昨个夜里,从你家后院遛出个野汉子,又是哪个?” 牛莉莉的几句喝问,顿时引发一阵哄笑。 “那,那个人是俺娘家的大表哥,来,来,来俺家串串门,看看,看看他妹子,不,不行吗?”无须孟想扭头去瞧,单听明仁嫂子结结巴巴,急赤白脸地辩白着,就知她心中有鬼。 “放屁,要真是你明仁嫂子的大表哥,为啥不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进出,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吗?再说了,哪有大表哥深更半夜地来妹子家拉呱,哼,俺不多嘴了,大家伙的心里都亮堂着哪,还用俺点破那层窗户纸吗?”牛莉莉盛气凌人,句句似刀,出口就戳到了明仁嫂子的痛处。 孟想心里捏把汗,正在替明仁嫂子着急,不知她如何应对牛莉莉的责问,谁知却听扑通一声,似是明仁嫂子瘫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天啊,明仁不在家,欺负俺是外村嫁来的,都往俺头上扣屎盆子,俺不活了,就死在卫生所的门前。” 许是明仁嫂子觉着还不够劲,嘴里嚎叫着,还用头去顶卫生所的木门。 听到咣当咣当的撞门声,孟想不敢置身事外了,腾地站起身,猛地拽开门,涨红着脸,冲着明仁嫂子喝道:“你们能不能别闹了,卫生所是看病的地方,不是你们打架的战场,谁如果有病就进来诊治,否则请你们快些散去,别耽误了我的正常工作。” 无论是明仁嫂子和牛莉莉,还是院中的诸位妇人,谁都没想到,她们习以为常的打打闹闹,竟把新来的小医生给激怒了。明仁嫂子冷不防地被孟想吼了一嗓子,立刻停住了哭闹,痴苶苶盯着孟想发呆。 大家更是无言以对,都憋着笑意,拿眼仔细打量着门口的小医生,内心却都充满了喜悦之情,哪曾想到,新来的小医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与少女怀春时的梦中白马王子别无二致。 孟想环顾着众人,见无人应答,也懒得去管她们之间的胡闹,便要关门回房,就见牛莉莉抢先一步,冲到了孟想的面前,高举起手来:“俺,俺有病要瞧。” “好吧,欢迎就诊,请进吧。”孟想很绅士地伸手示意,然后侧过身去,给牛莉莉留下半个门边。 牛莉莉在大家满含钦羡的目光中,兴冲冲地迈进卫生室内,急不可耐地坐到了孟想的对面,随后就目光灼灼地瞅着他,等候着孟想的诊问。 孟想有意避开着牛莉莉火辣辣地眸光,慢条斯理地打开问诊病志,抬头扫了牛莉莉一眼,轻声问着:“请说下您的姓名。” “姓牛,叫牛莉莉,牛郎的牛,茉莉花的莉,俺爹娘原打算给俺起个美丽的丽,俺总觉着太俗气,就选了茉莉花,你给说说看,俺这么来选,是不是显得高雅些?”牛莉莉眨动着媚眼,摆了几下略显粗糙的手掌,喋喋不休地答道。 “呵呵,简单些就行,看病要紧。”孟想淡淡地笑了笑,并无责怪之意,便抬头又问,“年龄?” 牛莉莉闻听孟想询问起她的岁数来,不由得一怔,沉默稍许,才抬手抚摸着自己黝黑的脸颊,笑嘻嘻地反问道:“别看俺被太阳晒得发黑,还生了一个娃儿,可俺的年岁不大呀,不信请小医生猜猜看?” “别闹了,这是村卫生所,请您回答医生的问话。”孟想不愿与她闲扯,板起面孔,语气略微有些生硬。 牛莉莉瞧着孟想失去了耐心,赶忙接口回答说:“好吧,好吧,不给你出难题了,俺今年28岁,那口子出去打工三年,也没回来一趟,把娃儿扔给俺一个人来带,还有院前屋后的菜地等俺伺弄,不显老才怪哩...” 孟想听她啰嗦个没完没了,连忙举手示意:“好了,我无意打听你家的隐私,我问什么,你答就是了,与病情无关的话,再不要多说了,好吗?” 牛莉莉顺从地点点头,面带微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孟想的脸,等着他来问话。 “请问,您哪里不舒服?”牛莉莉是孟想来到西岳村的第一个患者,孟想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紧张,便缓和了口吻,轻声问了一句。 “俺下面疼。”牛莉莉稍作思忖,慢慢地敛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脱口而出。 孟想也没多想,还以为牛莉莉下个面条,不小心扭伤了腰肢,或是烫伤了手臂,就认真在病志上记好了症状,随后才和颜悦色地又问:“伤在了哪里?” “那可不好说呀,俺就是觉着下面不得劲,请小医生给俺仔细地检查检查,不就都清楚了嘛?”牛莉莉说着,随手把门关紧,又把灰白地窗帘拉严,然后才凑近门后的诊床边,不由分说地爬了上去,仰面朝天地躺了下来,原打算去解裤腰带,手放到肚脐处,却又停住了。 孟想愣目愣眼地瞧着牛莉莉的举动,等她上了床,才恍然大悟,脸紧跟着羞成了的红布,赶忙扭过身子,语无伦次地劝道:“对不起,我,我不擅长妇科,您还是去,去镇医院,找妇科的大夫看看吧。” “嘻嘻,小医生,听说你念过博士呀,这么简单的小病,对你来说,还是难事吗?别扭扭捏捏的了,快给俺瞧瞧,是不是里面发炎了。俺都没觉着不好意思,你作为医生,难不成还害羞吗?”不知牛莉莉有心让孟想难堪,还是想趁机戏弄下他,反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嘴里嘤嘤而语,逗弄着孟想为她瞧看。 牛莉莉不顾脸面,搞得孟想窘迫不堪,恨不得夺门而逃,但又怕被院子里的长舌妇给传为笑柄,只好嗫嚅着劝道:“快下来吧,我是外科医生,对妇科疾病真不在行,求您就别难为我了。” “嘿嘿,这不正好嘛,俺也觉着不是里面的事,你快给俺瞧瞧,许是俺没洗手,沾了不干净的东西?”牛莉莉哪肯轻易罢休,赖在诊床上,瞥着细眼,扭姿作态,非要孟想顺了她的心意。 面对牛莉莉的纠缠,孟想万般无奈,刚要低声下气地再去求她,就听屋门猛地被撞开,门外裹挟着一阵飓风,随后冲进来一位满脸怒气地年轻女人,指着诊床上的牛莉莉破口大骂:“你个破烂货,还不快滚,人家孟医生好心来西岳村给大家瞧病,竟被你的sao狐狸给调戏了,再不走,看姑奶奶不把你的上下两张嘴给撕烂了,哼。” 孟想呆呆地瞅着开口詈骂的女子发愣,却不知她是何方神圣,就见牛莉莉惊恐万状,没敢与来人辩驳半句,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门外。 “孟大博士,认识一下吧,我叫李桂花,村长是我爹,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他。”李桂花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做着自我介绍。 孟想万分感激地迎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握住李桂花的手,开口致谢:“多谢你及时赶来,给我解了围,要不然,我还真拿她没辙了呀。” “呵呵,小事一桩,别说感谢的话,这个牛莉莉,平时就没个正形,给我们西岳村丢人了啊,还请大博士别见怪哦。”李桂花挥动着手臂,满不在乎地笑道。 虽说李桂花体态粗壮,性情泼辣了些,与他乖巧的女友林妙夕截然相反,但容貌还算俊俏,说起话来,竟豪爽地像条汉子,两人尽管初次见面,孟想却对她的粗鄙不甚反感。 而让孟想未曾料到的却是,随后的麻烦事接踵而至。李桂花从那天起,就搬了把椅子,守在了村卫生所的门前,防贼甚于防川般地紧盯着来诊的病人,凡是女人凑近门前,无论岁数大小,一律由她先行审问几番,若是遇到支支吾吾,说不清道不白病因的,轻则喝骂,撵走了事,重则就大打出手,不弄个鼻青脸肿,绝不罢休,搞得孟想哭笑不得,灰头土脸。 别看李桂花行事凶悍,却对孟想细声细语,温存体贴,大献殷勤,非但从家里送来一日三餐,还不时地进屋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把孟想照顾得无微不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桂花早把孟想当成了村长家的乘龙快婿,别人休想染指。 天黑透了,初夏的山中尚存几许寒意,回想起那些过往之事,孟想不由得抱紧双臂,苦笑了几声,猛然又想起李桂花多次对他念叨过,后山闹鬼,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千万不要乱闯,有人看到过身穿一袭白衣的孤魂野鬼,在山中游荡,要是被他撞见,那可就有去无回了。 “唉,要不是与生俱来的家族顽疾,闹得我后心处疼痛难捱,我才不来这荒僻瘆人的山中呐。”孟想兀自叹息着,既像回答李桂花的劝诫,又像是对自己的喃喃而言。 说罢,孟想转过身去,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扶着树干,往回走去。 走着,走着,孟想借着微弱的星光,辨析着方位,总感觉走错了路径,虽说也是下坡的小路,不但没回到西岳村,却像是走进了深谷,等他彻底醒悟过来,竟发现自己迷路了。 孟想停下脚步,仰望着黑黢黢地山峦,不敢再胡乱走动了,随后揿亮手机屏幕,想在附近找处避风的山崖,先对付一夜,等到天明,再爬上山坡,去寻回村的路。 来回走了几圈,孟想的眼前依稀出现一道石门,依山而建,不知是古时的密道,还是哪位权贵的墓xue,门前还有一块平坦的石阶,恰好供孟想容身。 孟想又累又饿,顾不得害怕,就一屁股坐到了门前,倚着石板,闭目养神,尽量不再去想李桂花骇人的话。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细碎的声响,孟想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手术刀,心中暗道,不管是人是鬼,你若敢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困意阵阵袭来,孟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个苍老地声音呼唤着他:“年轻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叙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