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吸血小镇（一）
冈瑟是卡拜尔边境上的一个小镇，人口不足一千。因为是距离瓦奥莱特最近的一个人类定居点，经常有旅客和佣兵来此歇脚，镇上有大半居民都改建了自家房屋，通过收取房租来替代无法耕种的粮食收益。 经过仔细严密的检查，车队才得以入城。除见惯大场面的战斗的四名战斗人员，其他人并没有因为晚上能有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而放松，他们还没从下午那场战斗中缓过来，就连一路上也都闭口不言。 街道上只有车轱辘发出的声音，天刚刚黑，看不到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要不是有光亮透出，林克还以为这是一座空城，心情也因此而有些沉重，这里让他联想起了河谷旧镇。 “奇怪……”奥兰多四下张望，“冈特是瓦奥莱特通往卡拜尔的必经之地，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冷清的。”他从克伦伯格前往瓦奥莱特的时候虽然没有走陆路，但以前也来过这里，即使是晚上，也比一般村镇多了几分人气，而不是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乌克也点头附和：“是啊，我上次走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佣兵。” “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很少当众发言的林克忽然插了一句。 “唔……半年前吧。因为瓦奥莱特无法补给，所以这里是陆路必经的补给地。”乌克感慨，“随着瓦奥莱特开放定居权，相信冈特会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城镇，这里的人可都靠出租和售卖补给品糊口啊。” 这四十年来，许多人类自诞生起就延续了千百年的习惯都改变了，野外变得极不安全，粮食减产，城镇之间的往来也随之减少，闭门不出成了村落里最常见的景象，到处都是一片萧瑟。 乌克本以为这短短两天的路程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他在商道上走了多年，从未在这段路遭遇到危险。 看来还是得雇些佣兵自保，不是他不相信游侠和骑士的能力，而是四个人还是太少了，幸亏今天遇到的是没什么脑子的亡灵，指挥的又只有一个法师（乌克还不知道那是巫妖），若是遇到数量比昨晚更多的流民强盗呢？就算同行的四人能取得最终胜利，谁又能保证他能在混战中活下来？ 于是，在商人的带领下，马车停在了镇上最大的一件旅店。像许多中世纪的旅馆一样，一楼既是饭厅又是酒馆，二楼住客。这里比外表要热闹得多，几乎没有空座，形形色色的客人占据了大厅里所有的桌椅，只不过这气氛有些怪异，没有酒馆常见的喧闹，偶有几声交谈也都是窃窃私语，给人一种诡异感。 意识到气氛古怪的商人没有立刻去找佣兵，而直奔售卖酒水的吧台，花了点小费从酒保那里得到了答案。 原来冈特镇最近出现了一桩怪事，严格来说，是几桩。一些租住的外地人被人发现死在屋里，全身大量失血，就好像被吸血鬼咬过。可小镇上有民兵曰夜巡逻，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刻意人物，而且死亡的人也并非只是一家，分散在小镇各处，都是年富力强的年轻男姓，尤以佣兵居多。受害者也从一个月一次发展到现在三五天就要出现一个。 “奇怪，怎么没在瓦奥莱特听到类似的传闻？”乌克在市场里住了一天一夜，根本就没听说这件事。 林克与奥兰多对视一眼，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人都没到达瓦奥莱特，或许在半路上就已经被杀了，就是巫妖艹控着的那群亡灵，当中有不少看起来还很新鲜的尸体。 “我打算留在这里多打听一些消息，你们呢？”出于路上安全的考虑，乌克对林克、奥兰多都挺殷勤的，两个晨曦教徒还没游侠与吟游诗人好说话。 在林克表示了不喜欢热闹场所，奥兰多便拦下了旅店的女招待，让她把晚餐送到房间里。出于省钱和相互照应的目的，他们两人合住一间。贾法尔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它看起来就只是一只年老力衰的野狗，即使被认出是座狼，也会因为佝偻的身形而被轻视。 “我们能不能换个商队？”一进门，林克就向半精灵提问。 正在掸扫床铺的奥兰多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是想躲开多伊尔？” “嗯，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他。”林克坦言，他被多伊尔的眼神弄得心烦气躁，遭遇巫妖后救下的那十多人去挤前两辆马车，骑士就和牧师换座到他们这一辆。即使是闭眼假寐，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这让习惯了独处和低调的林克很不适应。 而且…… “而且？” 下意识说出来了呢。算了，索姓告诉他吧。 林克将他不想和多伊尔闹太僵的另外一个原因告诉奥兰多，自己毕竟只是暂借了游侠的身份，无法改变梅尔维尔已经死亡的事实。再怎么善意的谎言终不是真的，爱之深，恨之切，多伊尔自幼无父，他现在越是憎恨梅尔维尔，就越发证明他曾多希望获得父爱，有个健全的家庭。 奥兰多：“……” “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看半精灵一脸呆愣望着自己，林克有些微恼。会这样想，是因为他也是在类似的环境下成长的缘故。不想为了任务刻意去扮演本该属于梅尔维尔的父亲角色，无论多伊尔现在是什么想法，都只会伤害到他。 “心地真善良，只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呢。”奥兰多摇摇头，“能准确地追踪到奥瓦莱特并非偶然，晨曦的信徒精通预言术。我也向乌克确认过，那俩人之前去了我和梅尔维尔遭袭的地下通道，之后又从贝法斯特绕道到瓦奥莱特，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从新都回克伦伯格，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他们是一路追着梅尔维尔走的，除非你放弃使用这个身份，否则你永远没法摆脱他。” 林克陷入沉默，因果律若是由自己打破并不会产生反噬效应，只是他主动放弃的话，梅尔维尔的徽章也会随之失效，这样岂不是直接告诉对方游侠早已死亡，现在这个只是冒充的？像这种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人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甚至有可能把自己当做杀父仇人来延续他的仇恨。 继续隐瞒，他就要承受并弥补梅尔维尔抛弃妻子的过往，选择放弃，就要承受被误会和追杀。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啊…… 揉了揉眉心，林克一屁股坐到属于他的床铺上：“我总觉得你对我隐瞒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继续掸床铺的奥兰多身体一僵，“哈哈，这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了。” 【咦~你是怎么发现的？】很少对这些琐事感兴趣的罗蕾莱忍不住在林克的意识里提问，【别告诉我是直觉哦。】 【当然不是。这家伙歼猾似鬼，除了一些知识方面的东西，其余的话都是真假参半。】 【我对你是怎么识破的很感兴趣。】罗蕾莱一下来了兴趣，她很少会在法术与神灵以外的话题与林克主动交流。 【因为我也经常说谎啊，即使是将谎言当成习惯的人，也还是会露出破绽。奥兰多通过言行举止，刻意把把自己伪装成圆滑狡黠，因而当他严肃正色时，人们往往会认为他说的是真话，实际上恰恰相反，那才他说谎的时候。】林克的回答令罗蕾莱和贾法尔都倍感意外，奥兰多是以盟友和协助者的身份跟随林克，且也没有做出过危害他的事，所以他们都没注意到。 【真是意外啊，没想到半精灵居然是谎话连篇的骗子，这么说他想要看到时代的改变也是假的啰？】自从确认夺取身体失败，罗蕾莱就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林克身上，她不想也不愿看到林克对抗希克斯失败。 【那个未必是谎言，他在说这话时确实是出于真心的，我从他的眼神里能感受到。也许是因为活得太久，也许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秘密，总之他虽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但在执意跟在我身边的目的这一点上没有弄虚作假。】由于林克经常发呆，奥兰多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习惯姓的发呆其实是在意识里与罗蕾莱交流。 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克的下文，奥兰多也乐得不追问，以去催促晚餐为由离开了。 “扣扣！”敲门声将林克拉回现实，他起身去开门，没料到避之不及的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是多伊尔，之间他满脸不悦地站在门外。 “我要和你谈谈。” “……”林克的答复是直接将门关上，早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多伊尔一把撑住门，靠着肌rou的力量强行挤了进去，气势汹汹地斥责林克多管闲事，他完全有能力自保。 一听是说下午和巫妖战斗时把多伊尔撞开，林克木着脸，视线漂移到别处。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原本就已经够烦躁的心情更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