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她透不过气来,一直红到了脖子底下(二更)
【76】她透不过气来,一直红到了脖子底下(二更) 乐伎敲响小鼓,弦音接踵而至,御凰雪故意慢了半拍,步子有些慌乱,还弄倒了一碗水,引得那几位夫人吃吃地笑。【】し 藏拙这种事,她很擅长。童妙音来势汹汹,即便是在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家里,她还是不忘要抓紧那么些权力,御凰雪当然要小心地避开这样的母老虎。 “好好跳。”果然,童妙音眼中的凌厉减了几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头看府外的方向。 这是在等帝炫天回来么謦? 阿宝打了个哈欠,显然对她的表现也不满意。但单纯如阿宝,也明白御凰雪是故意这样。 “公主困了,不如回府休息,免得驸马回府又找你。”嬷嬷赶紧上前,小声劝她。 “他才不找我呢,昨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等到半夜才回来。”阿宝嘀咕完,扶着嬷嬷的手起身,扫了众人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我困了,让画师画好了送我府里去。” “是。”众人赶紧起来送她。 御凰雪丢下荷花,想回小院去,但才转头看童妙音,她已经抢先开口了。 “刘画师,好好画。公主要拿着这画去学跳舞,每一个步子,每一个动作,都得画仔细了。” “我回院去跳就好。”御凰雪陪着笑脸,向童妙音说道。 “那不太合适,画师是男子,不能进后院。就在这里吧,我们一起陪着,也能避避嫌。”童妙音掀掀眼皮子,柳眉轻颤了一下,红唇染满得意的笑意。 这分明是要给她下马威! 御凰雪苦就苦在不敢在明里生事,招来人的嫉恨,惹出乱子。她只想画师赶紧画完,脱身为上。 于是收起应付的心态,一步一步地摆给刘画师看。这画师很面生,应当是帝崇忱招进宫去的。四五十岁的年纪了,留着两撇小胡子,一丝不苟地照着她的动作画。 这过程 真折磨人,一个动作得摆上好一会儿,那童妙音还故意为难,不时要刘画师停下来,把画拿上去给他看,从中挑些毛病,让他重画。 太阳渐毒了,御凰雪出了一身大汗,被晒得皮肤都开始发痛,嗓子也直冒烟。那几位夫人早就受不住,纷纷找借口遁了。 知了在树上疯叫,提醒她们,立夏了,赶紧躲着大阳吧! 但童妙音可不如知了善良,她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不许御凰雪去树荫底下,非说在太阳下有影子相伴,才有神韵。 御凰雪忍了又忍,劝自己千万不要凭一时激愤,冲过去扇她几耳光,再吐她一脸唾沫星子…… 小元端着茶碗过来,想给她喝一口,但才靠近来,又被童妙音给叫住了。 “站住,这姿势多好呀,美极了,让刘画师赶紧画,等下一动,又不如这动作了。” 御凰雪咬牙忍着,腰扭得快断掉的时候,刘画师终于抹了把汗,放下了笔,换了另一张纸。 这代表她可以换另一个动作了。 该死的童妙音,先忍你一回。她接过小元递来的茶,撩起被汗水沾在脸上的纱巾,一饮而尽。 这样不行,再晒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能变成一块烤rou!她得想办法让童妙音放弃。但是,拿着男人出来压女人,那是最愚蠢的手段,只会激起对方更深的厌恶、更疯狂的报复。 她略一思忖,扭头看着童妙音,小声说:“五夫人,你的脸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童妙音伸手抚脸,不解地看着她。 “五夫人别动。”御凰雪故意压低声音,急步走向她。 小元和小歌当然不敢靠近童妙音,她又自恃为府中第一把夫人交椅,不让那些侍婢站在凉亭中来,折损她的贵人身份。所以此时,她独坐凉亭,手端茶碗,愕然看着御凰雪快步走近。 “五夫人千万别动……” 御凰雪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脸了,一说话,嘴巴就吃进了纱,发音含糊不清,更显得她是因为害怕而紧张到说不了话。 童妙音被她这样子吓到了,手端着茶碗,僵着脖子,眼珠子往两边转,想看清脸上有什么。 “我来、我来……别咬着了,会破相。”御凰雪心中疯笑,掏出帕子,慢慢吞吞地往她脸上擦去。 她自己的帕子,专为童妙音这样的人物所制,绣花处抹了药粉,沾到皮肤上,立马就会红肿辣痛。 “是小毒虫子。”她轻轻地说道,用帕子往她脸上拍了一下。 童妙音一声尖叫,匆匆低头。 御凰雪脚更快,在地上一堆果壳上用力踩了几脚,拍着心口说:“我在乡下就看过这种虫子,可怕极了,咬一口,脸就毁了……五夫人的脸怎么样?” 童妙音的左脸已经开始辣痛,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招呼侍婢们过来看。 “你们看我的脸怎 么了?” “夫人您的脸上长了个包。”侍婢们一看,也吓到了,怎么起了黄豆大小的一块红斑呢? “快回去。”童妙音起身就走,也顾不上御凰画和刘画师,一路疾跑冲向她自己的住处,“快叫大夫过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毒虫子。” 御凰雪心都笑抽筋了,让这女人恶毒,她这脸起码会烂上四五天,她有四五天的好清静日子可以过了。 “刘画师,你随便画画好了,就是这些动作。”她转头看向刘画师,温柔地说道:“您也累了,公主也等急了,喝点茶,回去复命吧。” “是。”刘画师早就不耐烦了,但因为是给公主画画,他不敢有怨言,只能在这里熬了几个时辰。 他收好画具画纸,给御凰雪抱抱拳,如释大赫一般地跑了。 御凰雪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忍着恶心和恐惧,飞快地从树干上捉下一只小黑虫子,丢到了果壳里,再踩了几脚。 做戏做全套嘛,她也会! 但虫子被她丢出去的时候,往她的指尖上咬了一口,这回她也有得受了! “哎呀,一定是救五夫人的时候被毒虫子咬伤的。”小元见她捂着红肿的手指头发呆,赶紧跑过看。 “那、那赶紧也叫大夫吧。”小歌急了,想跑去找大夫。 “算了,叫不来的。”御凰雪摇头,童妙音怎么会让大夫来给她看?说不定还要趁机侮辱小歌几句。 “得叫啊,我去了。”小歌拔腿就跑。 御凰雪想想,让童妙音知道也好,免得怀疑她。 累了一天,她现在只想赶紧去泡个冷水澡,吃顿饱的,再趴去榻上美美睡上一个午觉。 ————————————————分界线———————————————— 澡洗了,啃了半个馒头,御凰雪没能睡成。 她的手指头肿得更厉害了,简直像只小胡罗卜。 “到底是什么虫子,这么可怕!”小歌真的没能请来大夫,见她的手指成了这样,急得快哭了,捧着粗盐,给她轻轻搓洗。 “用这强盗草试。”小元捧着一把碧绿的草进来了,往榻前的脚榻上一坐,把草放进嘴里嚼,再把汁液往她手指上抹。 这一抹,痛得御凰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痛了! “那现在怎么办?大管家出门去了,五夫人不准我们出府去,大夫还在她那里伺侯着。”小元赶紧丢开了草,担忧地说道。 “疼疼,过会儿就好了吧。”御凰雪举着手指,跑去桌边,用茶水清洗,心中直埋怨自己多事,为什么要去捉那只破虫子。 “不过五夫人让人从果壳里把死虫子找过去了,应该很快就知道要用什么药才行。”小歌又说。 御凰雪扭头看她,还真让她猜对了,童妙音这人果然不简单,这点小细节都没放过。 “对了,不如我去请九夫人吧,九夫人的父亲是御医,她应该懂一点。”小元突然拍手,激动地说道:“而且她为人温柔,不像其她几位夫人一样可怕。” “不必了。” 御凰雪实在不想再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静,虫子虽毒,但毒性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她现在应该倒着动都动不了才对。 小元和小歌对视了一眼,再想不出办法来。 御凰雪坐了会儿,开始想那条虫子的样子,黑漆漆的,好像有翅膀,触角……小小的虫子,怎么这么厉害? 用茶水泡了半天,她好过了许多,自以为得法,赶紧让小元再泡一壶茶过来,用井水镇凉了,把手指头直接伸进茶壶里浸着。 热汗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毛孔往外涌,晒痛的皮肤此时也开始发难,身上到处都在痒。 “再去泡个澡?”小元见她不时在身上抓,小声提醒她。 御凰雪摇头,小声说:“晒太厉害了,不能泡,不然极容易着凉。” “夫人也懂医呀?”小歌好奇地问。 “经验。”御凰雪拍拍额头,此时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虫子咬的。 “躺会儿吧。”小元扶她躺下,把茶壶搁在她手边,拿着扇子给她轻轻地摇。 御凰雪迷糊了会儿,又想睡,身上又痒,手指头还疼,难受得直想哭……不知道熬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有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王爷来了。”小元扭头看了一眼,欣喜地说道。 御凰雪已经很迷糊了,哼了一声,没睁开眼睛。 “王爷,夫人病了。”小歌快步迎出去,匆匆福身,向他禀报。 帝炫天拧了拧眉,大步走了进来。 御凰雪的手已经全部肿了起来,红色开始往小臂蔓延,脸却泛出了惨白的颜色,呼吸轻浅急促。 “好痛。”她拧拧眉, 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 “拿刀来。”帝炫天眉头紧皱,向旁边伸手。 “刀?刀……”小元左右看看,疾奔步出去,举着菜刀跑到了帝炫天面前。 他拧拧眉,沉声道:“童舸,刀,酒!” 童舸从后窗飘落进来,递上一把雪亮的小刀,从腰上拽下牛皮酒囊。 “啊……”小元和小歌看着从后窗跳进来的男人,惊得目瞪口呆,那边是仙人掌,他怎么会从那里进来? 帝炫天用刀割开她最肿的手指,用力一挤,污血涌了出来,痛得她一阵颤抖。他放下刀,看了她一眼,拔开酒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再把她的手指放进唇中,用酒含着。 “用碗,用碗。”小元赶紧捧来碗,想用碗装酒,不必让王爷拿嘴当碗。 “退下。”童舸冷斥一声。 小元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冷颜公子,连退好几步。 帝炫天正用内力,把酒往她割开的伤口里送,不彻底洗净皮rou,这毒根本祛除不净。 这种剧痛,让御凰雪短暂地清醒过来,小声尖叫着,要把手指从他的嘴里救回来。 “你干什么,你还要杀我一回吗?”她坐起来,抡着拳打他。 帝炫天扣住她乱挥的小手,但未来得及吐掉的酒被他给吞了进去。 童舸脸色一沉,赶紧问道:“主子,不会有事吧?” 帝炫天擦了擦嘴唇,摇了摇头。 御凰雪举着红肿的手掌,吓得眼睛瞪圆,她一直昏睡,根本不知道手肿成了猪蹄一般。 “怎么会这样?”她又急又痛,用力去挤手指,眼泪一涌而出。 “别挤了,让酒在伤口里多留一会儿。”他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 “可是很痛啊。”她继续用力挤,娇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不要挤了。”他一把将她揽过来,摁到了怀里,另一只手用力钳制住她正在流着血和酒水的手。 御凰雪被他捂在身前,哆嗦得更加厉害。 “痛,我痛,我好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知道你痛。” “那你让我挤啊。”御凰雪要抓狂了,她宁可挨上一刀,也不要被酒泡着伤口。 “不能挤。”他转头看她的手,低声说:“那是灼虫,若让毒进了心脏,就无救了。” “该死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弄进府里来。” 听到无救两个字,御凰雪陡然愤怒,让她好好地开酒馆不行吗?把她丢进来任人欺负! “再忍忍。”他低眉看她,声音渐柔:“痛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一阵子也不想痛,我痛够了。”她又开始挣扎,愤怒地低吼。 他用力箍紧她,直到她再没力气反抗了,才把唇抵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以后不让你痛。” “你说鬼话骗谁。”御凰雪又开始神智模糊,眼前发白,含糊地问了一句,人软软地往下滑。 “药。”帝炫天伸手,让童舸递上药瓶。 托着她红通通、惨不忍睹的手,帝炫天把药粉慢慢洒了上去。 小元和小歌跑过来,帮着他给御凰雪擦汗,她一身又汗透了。 “王爷,得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小元把衣裳放到枕边,小声说:“让奴婢们来吧,奴婢们手轻,不会吵醒夫人。” 帝炫天松开手,退了两步,看着两个丫头给她解开湿衣。 桌上放着冷掉的馒头,今天一天她们三个女子就吃了这个。他拿起一只,看了一会儿,放进嘴里。 “王爷是饿了吗?奴婢现在就去做饭。今天夫人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晒到了午时,回来就头晕了,咬了半个馒头就再也没撑住。”小歌叨叨着,要出去做饭。 “不必了,你们退下吧。”帝炫天淡淡地说道。 小歌怔了一下,见他无意多说,只好和小元一起行了礼,退了出去。 童舸满脸严肃,小声说:“妙音可能以为她也是麟王送来的jian细,我会知会她一声。” 帝炫天看他一眼,沉声问:“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童舸怔了一下,反问道:“对啊,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去查。”帝炫天眉头微拧,眸子里杀机闪动。 童舸从后窗出去,扭头往榻上看了一眼,随即攀上了屋顶。 小元和小歌一直守在外面,不敢去睡。帝炫天慢步出去,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沉声说:“你们记好了,这院子里的所有事,不得向外人多说一字。” “是。”小元和小歌赶紧点头。 “下去吧,本王不叫你们,不要过来。”帝炫天转身进屋,关上了门窗。 御凰雪沉睡着,脸上的气色比刚刚好看多了。 帝炫天在榻边站了一 会儿,褪衣上榻。 帐幔放下来,遮去里面两道身影。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摸到她手腕上的银铃铛,眸色越来越柔软。 “小御儿……多少年了……上天还真是有意思……” 他笑了笑,翻了个身,把她抱进了怀里。她身子软软的,身上香香的,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好姑娘。”他闭上眼睛,低喃了一声,呼吸渐渐平静。 ——————————————分界线—————————————— 很热。 御凰雪被热醒了,挠了挠脸颊,汗水从脸颊滑落的感觉,实在痒。腰上也痒,像有东西紧紧禁锢着她。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眼月白色,往上看,月白中衣的领子竖得整整齐齐,挡住他的脖子。下巴上微微钻出了些许胡茬,唇角紧抿着,就连睡着也这么严肃。 可是,他抱着她干什么?抱复帝麟、还是想让帝麟来砍了他的脑袋? 她抓着他的手指往上扳,扳起一根,他又扣下一根,折腾几回,她猛地抬头看,原来他也醒了,正沉静地盯着她。 对视片刻,她索性松开他的手指,又闭上了眼睛。静了许外,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今日用茶水洗手指,做得很好。” 她眼皮轻颤了几下,忆起他用酒水给她洗伤口的那一幕。她还没痛到糊涂失忆,他用嘴咬着她的手指,烈酒灼得她恨不能那手指不是自己的。 “这虫叫灼虫。”他又说。 御凰雪睁开眼睛,等他的下文。 “灼虫是北方戈壁滩于绿地交界之处盛行的毒物,寄生于兽的身上,钻入皮rou之中,细小的爪刺断裂在其中,若不清理干净,被虫爪毒蚀过的地方,就会烂掉。” 御凰雪打了个冷战,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疑点。 “若是荒漠之物,怎会到了你的府上?” “只要出现一只,说明园子里还有,最近几天不要去园子里。我让人洒上雄黄,火塘灰,仔细灭一遍虫子。”他没理会她的问题,低声叮嘱。 “我被咬死了,你更高兴才对。”御凰雪见不得他装出这副关切样子,忍不住嘲讽道。 他眉头微拧了一下,淡淡地说:“也对,你明日再去咬咬也好。” 御凰雪气结,用力推了他一把,想往榻的角落里缩。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三分力道,就把她拽回了身前。 淡薄的晨曦从窗子透进来,这时候的风终于有些凉爽了,吹得帐幔轻轻地晃动。 “你在我这里,帝麟会知道的。”御凰雪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惶惶转开脸,小声吓唬他。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名字。”他继续冷竣地盯着她。 “你不是挺怕他吗。”御凰雪冷笑。 “你说呢?”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紧了紧,痛得她慌忙抬头看她。 “那他训你的时候,你还不出声。”好半天,她才憋出了一句话。 他眉头拧了拧,缓声道:“爬树这种事,倒不让意外,能把菜刀剁得那样响,真让我意外。” “小心你变成我砧板上的rou,做成包子。”御凰雪呲了呲牙,露出雪白的贝齿。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低头,把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御凰雪吓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居然由着他贴了好一会儿。 “你干什么?”她慌慌地推他的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骂人的小嘴,总得想办法堵上才对。”他嘴巴一张一合,唇角勾着一份倨傲的笑意。 御凰雪飞快地捂住嘴,恼恨地瞪着他,“我一定会告诉帝麟的。” “好啊,去吧。”他反手撩帐幔,歪了歪脑袋。 御凰雪赌气爬起来,恨恨地瞪着他。 他和她对视了半天,慢慢抬手,手指在她的小脸上抚了一把,冷静自若。 她发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喜欢这月白的颜色。从少年起,他就穿着月白衣,在梨花树下舞剑。到了现在,他还是经常穿着月白衣,乌发玉冠,一身洁净整齐。从他身上,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他正在受到的一切不公平待遇。比如当年他在兰烨皇宫被人折磨,比如现在他被满朝文武看轻抵毁……这一切仿佛都不是对他做的,他穿着他的月白锦袍,傲然站在众人面前,威风贵气。 “真讨厌。”御凰雪讨厌他的镇定冷静,讨厌他像没事人一样面对她,那她所受的那些罪呢?难道可以当没发生过?还是他也想学别的男人,在她身上找点乐子? 她躺下去,盯着晃动的帐幔出神。 “十九,十九,过两天就是十九了。”他拉住她的手指,小声说。 御凰雪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不知道你 说什么,既然那个人死了,你就让她死掉吧。不然她会恨这一切的。”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手掌覆上了她的眼睛。 她眨眨眼睛,眼前一阵漆黑。 “那就让她死了,从此后,你是我的十九。”他俯过来,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这么有自信,王爷得先自保才行,皇上正想杀你呢。我无所谓,多的是人愿意救我。”她嘲笑道。 “那我们就等着看看,谁能杀得了我。”他的嘴唇紧抵在她的耳朵上,说得有些发狠。 他给御凰雪的感觉,一直温温吞吞,冷冷漠漠,疏疏离离,他一切有关杀戮的传闻,都来自他人的描述。 但这一刻,御凰雪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仿佛来自深深地狱,暗不见天日,还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感,令人从心里滋生出一阵寒意。 她眼前仿佛看到的不是月白中衣、正咬着她耳朵的他,而是烈马持刀,战甲披血,立于千万敌军阵前的他。 有人天生是王,他的眼底藏着万里河山,野心勃勃,披一身烈焰而来,能融世间一切。但这样的锋芒太露带给他的不会好事,而是厄运!他真的很会隐藏,居然没人能看穿他。或者皇帝看穿了,所以远离他,贬低他,把他发配到冷漠的角落,甚至想杀掉这个亲生儿子。 “那我就等着看。”她侧过脸,捂住有些发烫的耳朵,闷闷地说道。 腿上突然一凉,被汗水粘在身上的裙摆被他掀起来,他的手掌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是不是不想再给人下跪?”他问。 御凰雪斜眸看他,红唇紧抿。 他一臂撑起来,覆在她膝上的手轻轻地抚挲,一字一顿地说:“我也不想。” 御凰雪正过脸,和他对视,忍不住讥笑,“那你何不现在就挥着长刀,杀进宫去,斩掉老皇帝的头颅,夺取他的一切。” 他死死盯着她,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御凰雪这回有了准备,当即张嘴就咬。他不躲不避,任她的牙狠狠咬过来,正中他的下唇,而他的舌尖就在这时候准准地钻进了她的嘴中,另一手掐住了她的下腭,迫她的齿松开…… 动作一气呵成,她想踢他,膝盖被他摁住。她想抓他,手腕被他抓住。 她像一只小鹿,拼命踢打四蹄,却徒劳无功,最终被他抓死了四蹄,被他强有力的齿咬开了嘴唇。 他这股狠劲儿能湮没天地,何况是柔软的她? 她透不过气来,胸、、膛胀胀的,脸也渐红,一直红到脖子底下,耳根后面。 “别闯祸,不要再让人留在你的浴池子里。”他总算松开她了,呼吸急急,声声打进她的耳中。 御凰雪闭眼睛,对于他这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知道她池子里藏了个薄慕倾,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挑穿;她奇怪的是,他居然会流露出对她的喜欢之色! 这几年她也算是看遍了男人,三教九流,她穿棱来回。仗义的,卑劣的,豪情的,吝啬的,痴情的,寡情的……他帝炫天,到底算是哪一种? “我明天要回娘家。”她推开他,冷冷地说道。 “不行。”他还是两个字赏她。 “为什么不行,我偏要回去。”她恼了,愤怒地说:“出嫁后三日回门,这是规矩!” “我这里没这规矩。”他眉目恢复清冷,手从她裙底收回来,躺回原处。 “从我这里下去。”御凰雪洒泼了,用脚蹬他的腿,他的腰,想把他从榻上踢下去。 他就像块大石头,她怎么蹬,怎么用力,他就是纹丝不动。御凰雪气喘吁吁,恼恨地摇他的手,“你怎么能在这时候用武功?你为什么要扮成大石头。” 他静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很开怀地低笑。一手掩在眼睛上,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笑,为什么笑!”御凰雪又趴过去,用力抓他的手,但还是扳不动。 “不要再碰过来了,我可是男人。”他终于不笑了,从指缝里看她,低哑地说道。 御凰雪刷地扭头看他的腰下。 月白的中裤,正顶得高高的。 她慌乱地松手,飞快地躲去了榻角,捞起了被子,飞快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紧紧缩成一团。 “守着吧,给我好好守着。”他在这团圆滚滚上拍了拍,低声说道:“听清楚,记清楚,给我干干净净地守着。谁碰你的右手,我斩谁的右手,打你的右手;谁抱你的腰,我斩谁的腰,再打你的腰。” “亲了嘴,那不是要割掉嘴巴,亲了额头,那不是要挖掉骨头。”御凰雪在被子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反正你只是挨打而已,别人如何,你又何必管。”他平淡地说道。 公鸡打鸣了,薄白的晨曦从窗子里透进来,铺了满地。御凰雪从被子里探出头,先看他腰下面,那月白中裤已经恢 复了平静,这才往上看。 这一看不打紧,原来他一直就这样看着她,四目相对,气氛怪异。 “王爷,该准备上朝了。”有人在门外小声叫他。 他缓缓坐起来,抓着她的被子一扯,汗味儿从被子里顿时飞散得满屋子都是。 他拧拧眉,小声说:“发发汗也行,今天不要泡冷水,不要出这个小院子。晚些会有御医前来给你看手上的伤口,你要说是依着老人的祖方,用酒水泡了泡。他会问你手指上的感觉,你告诉他,很痒很麻,还有刺痛,这样就行了。” 痒麻,刺痛,这不是她给童妙音用的那种刺荆花虫粉末所造成的感觉吗? “知道了……”她转开头,用袖子抹汗。 “我走了。”他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掀开了帐幔。 御凰雪起来依规矩给他行了个礼,道了声“恭送王爷”,心里悄悄继续接了句“别再来了”。 小元和小歌早就起来了,见门一开,马上端着水进来,服侍他梳洗更衣。 他用粗盐擦了牙,再用香露漱口。小歌搬来椅子,他坐下,小元用梳子给他梳理长发,束上玉冠。 他的王袍是褐色的,紫为贵,褐为下,他在皇子中的身份从这王袍的颜色上就能区分出来。 一个人能为质十二载,他的忍耐力绝不可小觑。 御凰雪突然间对帝家儿子们的争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帝麟张狂狠毒,母亲家族势力雄厚,对皇位虎视眈眈。帝琰母家虽不及嫣贵妃,但他因为会做人,在朝中得到了一大帮老臣的簇拥。而帝玥就是老皇帝的心中宝,和阿宝公主的地位相当,十分得他喜爱。 只有帝炫天完全凭自己的能力,与那三人有了争夺太子位的资格。而他也是这四人中,看上去力量最薄弱的一个。 就凭着他的野心,能成事? “走了。”他扭头看她一眼,掸掸衣袖,大步走出小院。 御凰雪扶着门框,久久看着他的背影。 “哇,王爷对夫人真好。”小元又换了一盆水,要服侍她起来。 她摇摇头,披头散发,顶着一脸汗走到树下的躺椅上坐下。 “夫人不洗吗?”小元端着水跟过来,蹲到她的面前问。 “不洗,我睡会儿。”她双手掩面,闷闷地说道。她想回去看藏心他们,但该死的帝炫天居然不让她回去。 “啊……”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吗?” “脏一点就脏一点吧,不想动。”御凰雪放下双手,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又不让夫人动,夫人真懒。”小元呵呵地笑,拧了帕子,弯腰给她擦脸。 微暖的帕子抹过她的脸,凉风一吹,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你知道吗,王爷很少在五夫人之外的夫人那里过一整晚呢。”小歌左右看看,小声说道:“王爷不仅来了,还给夫人治伤。” 哎,女人总是把男人的一点点好当成了整个太阳,为他一个人开放花期,可惜的是,这轮太阳照到的并不是一个女人…… 他的五夫人,什么夫人……她连名字都没有记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