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为何不是我
苏雀收留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姐妹。冷怜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最早进入沁香阁的人,身世不知,也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女。 说起她倒是与苏哲又一段缘分。 话说苏哲,家遭惨变,无处安身,带着当时疯傻的苏雀栖身在一处破庙之中。那时的冷怜也不叫冷怜,冷怜是她的艺名,真名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那时冷怜也还是情窦初开,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跟在一个打扮妖娆的夫人身后,随之的还有一群像她那么大的姑娘。那天下雨,车队路过苏哲栖身的破庙。因见他兄妹两个可怜,便将自己的口粮省下与苏哲兄妹二人吃。 从此便结了一段情缘。 后来经过辗转冷怜流落街头,在街上偶然碰到苏哲,只是见苏哲气势大变,器宇轩昂,也不敢上前认他。倒是苏哲见冷怜熟悉,认出了她,将她带到苏雀所开的沁香阁。 那时的沁香阁,刚刚起步,一切还有待经营,苏雀一个人忙不过来,冷怜是早就轻车熟就的帮忙打理。 因有前面这一段渊源,冷怜便对苏哲芳心暗许。 但苏哲自己还放不下对素茜的情义,一心惦念着她。倒是对冷怜的情一无所知。这冷怜也是只偷偷的暗恋,女儿家娇羞不敢说出口。 柳瑶过来见冷怜又在依着游廊发呆,轻轻走过去道:“冷jiejie,又在想苏公子么?”又嬉笑道:“哎呀,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冷怜见柳瑶又拿她取笑,羞着扭过脸去,“谁在想他,我与他并无半分干系。”一面说一面用手绞着帕子,脸上飞来红晕。 柳瑶坐下道:“是么?”说着从冷怜腰间扯子下一个东西,在冷怜面前晃来晃去,笑道:“真的没有干系?那,这是什么?难道是冷jiejie绣了给我的,绣的这样精致。” 冷怜见柳瑶拿走了自己的荷包,慌忙上来抢,却被柳瑶轻易的躲了过去,一面躲一面嘴“咦”了一声,“原来不是给我绣的,冷jiejie告诉我,这荷包上面的‘无名’指的是谁?” “你快还给我,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了你的嘴?让你满口胡说。” “呀,我好害怕,冷jiejie舍得么?”又道:“让我猜猜看这无名是谁?我记得苏公子名下有一个无名楼,所以大家都叫他苏无名。冷jiejie还说与苏公子没有干系,这不是么?” “好啊,你还说?快还给我,让我逮到你看我不揪你这烂嘴的小蹄子。” 柳瑶边跑边道:“冷jiejie生气了?那就来追我啊,追上了我就给你。”又道:“苏公子虽然散漫一些,嘴上说着美人入怀,左搂右抱,可却最是专心的一个人。依我看,冷jiejie眼光还是极好的。倘或是我,我也会喜欢苏公子,又风趣又幽默……” 柳瑶正跑着,一个不备撞在一个人身上,“什么人,挡我的道,快快让开。” “怡儿,是我!”柳瑶抬头看时,竹毓脸色阴沉的似要嫡出水来。 柳瑶听见是竹毓的声音,忙将荷包藏在身后,但还是被眼尖的竹毓瞧见了。 那荷包上面分明绣着苏哲的别名,又想到她刚说的话,“倘或是我,我也会喜欢苏公子,又风趣又幽默……” 本是柳瑶打趣冷怜的,却不妨听在竹毓耳朵里成了柳瑶喜欢苏哲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一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仿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眼睛怔怔的盯着柳瑶,脸色紫胀。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嘴里说着,转身就走。留下柳瑶一头雾水的摸不着头脑。 正想着竹毓话里是什么意思,不妨,冷怜追了上来,一把夺过柳瑶手里的荷包,“可算让我追上了,看我可不饶了你?” 冷怜见柳瑶眼神发呆,说了两回话没应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可是遇见什么人了么?与你说了什么?” 柳瑶摆摆手道:“没什么?刚才遇到毓哥哥,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道:“没事,不用管他。” 冷怜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呆在那不动,可吓了我一跳。” 柳瑶顽心上来,嬉笑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苏大哥’呢。” 冷怜道:“又皮痒痒了是不是?”一面说一面撸起袖子,做势欲挠。 柳瑶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冷jiejie饶了我吧,我最怕痒了。”又道:“说真的,冷jiejie你只偷偷的喜欢苏公子,你不告诉他,又怎知苏公子不喜欢你?” 冷怜口内一叹,道:“这种事女儿家怎么好开口?” 柳瑶道:“两个人若是都不开口,难道要这么着一辈子么?” 冷怜思忖片刻,因道:“要不meimei替我把这荷包送给他吧,好不好只求meimei一句话。” 柳瑶道:“这可如何使得?还是jiejie亲自去送的好。” 冷怜道:“我也想过,若是他心里有我,那便罢了。可若是他心里没我,那我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又央求道:“好meimei,平日里那竹公子与无名走的最近,你也没少与他说过话,以你们的关系,若是你去送是再好不过的了。” 柳瑶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便等我的好消息。” 这边竹毓正与苏哲打完架,两人脸上皆是鼻青脸肿。 “你疯了,好端端的找我打架来了。”直到两人精疲力尽,苏哲这才气道。 竹毓眼睛一瞪道:“我倒是交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一句话说的苏哲摸不着头脑,“罢了,既然她喜欢你,那你就好好待她。倘或要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别怪我不念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苏哲更加不明白了,“什么?谁喜欢我?好好待谁?你给我说清楚!嘶!下手真狠。” 竹毓伤心道:“自然是风怡。” “啥?”苏哲糊涂了,“你不是说竹姑娘一直忘不了那个南宫离么?什么时候又喜欢上我了?我怎么不知道。若是她要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应该是你。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对她的好,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竹毓苦笑一声道:“是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么?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苏哲一时找不到话。 “再说,我为她做的一切都是瞒着她的,她只知道我救过她两次,可她不知道这背后我所付出的努力。我一直喜欢她她也不知道,只当我是她的哥哥。我原以为她是放不下南宫离,所以我也愿意等,可没想到败给了你。” 苏哲有些无语,正准备开口,门外进来一个小斯打断了他,“公子,方才竹姑娘来过了,让小的将这个交给公子。” 苏哲疑惑不解,竹毓刚把自己给暴打了一顿,这竹风怡又来凑什么热闹,嫌竹毓打的不够狠么? 看着小斯手里的绢帛像是一封信,正欲伸手接过,却被竹毓一把抢在手里,打开相看。越看脸色越黑。 “你还说你不知道,你自己看。”一面说一面将绢帛仍在苏哲脸上。 苏哲捡起一看,上面写着:今晚亥时二刻,后院桃花树下相见,不见不散。署名,柳瑶。”苏哲一看字迹确实是柳瑶的,当下就慌了。 “这,这我怎么知道竹姑娘喜欢我,我压根不知道这事。”苏哲说着见竹毓猩红着一双眸子,忙又道:“这竹姑娘是竹兄喜欢的人,兄弟不夺人所爱,就算她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呀。我心里有什么人,别人不知道,竹兄难道还不知道么?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成这样,我太冤枉了我。” 苏哲话还未落,眼前人影一闪,竹毓已经贴在他面前,用手揪着苏哲的衣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哲见竹毓是真的动了气,忙道:“若是竹兄不信,今晚竹兄跟着我去,就明白了。”又补充道:“这天下也不止竹姑娘一个女子,竹兄喜欢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可别人却未必喜欢她,天下美人多了去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个道理竹兄不可能不懂吧。比如这世上还有一个叫素茜的女子。” 竹毓见苏哲说的有道理,放下手,掸了掸身上凌乱的衣衫,默默地转身走了。 星夜,月色如钩,乳白色的月光洒了下来,为大地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柳瑶刚到不久,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一颗桃花树后的冷怜打了个手势,这才转过身来。 “苏公子,你来了,这里有个荷包是……”柳瑶话还未说完苏哲便一把夺过柳瑶手中的荷包看也不看便丢在地上,抬脚便踩了下去。 柳瑶一愣,慌忙推开苏哲,抢在手里,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气道:“苏公子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这荷包是……” 苏哲怒气冲冲而来,那里肯听柳瑶解释,抢过柳瑶的话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荷包,竹兄他那么爱你,为了你他不惜几经生死徘徊,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你是没看见他那一身的伤疤,旧伤添新伤。一年前他以为你死了,没日没夜的借酒浇愁,为此一头青丝熬成白发,你呢?你又是怎么报答他的?你说你忘不了南宫离,这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呢?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哲一口气将话说完,柳瑶丝毫插不上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荷包……” 苏哲见自己说了那么多,柳瑶仍旧不忘将荷包递给自己,一时怒从心来,抢过荷包手上一动便撕了个粉碎,里面的香片也随之散落,红色的香片似桃花初开,香味扑鼻。 苏哲所有的动作都被不远处的冷怜与竹毓看在眼里。 冷怜想的是:“竹公子,是冷怜看错你了,你竟然对我如此无情,既不要它,又何必几次三番的作践它,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我在你眼里,竟然这么遭你讨厌么?即如此,当初又何必带我来这里,给我希望?” 一时想着伤心,扭头捂着脸跑开。 竹毓想的是:“怡儿,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你宁肯选择苏哲也不愿选择我,你口口声声说我这个好,那个好,爱吃我做的菜,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么?你说,若是女子嫁了我会很幸福,可我只愿那个女子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知道吗?那片叶子已经落了,你说‘叶子不落,你便无心’可如今呢?你即有了心,那个人却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