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迷失心智的主子
其实让杨日天钻了空子还有一个深层原因,就是爱心国的八旗牛录制度。 八旗也罢,十旗也罢,其核心是牛录为各王子私有。一个牛录里包括了兵、民、牲口、工具、兵器,对一个刚从渔猎文化转型还没有土地价值观的人群来说,牛录就是一切。 一个所谓的国家被分成多少个牛录,就是被分成了多少份,八旗牛录制度实际上就是对一个国家的彻底瓜分。 既然分了家,承担义务和收获利益的时候就要算计一下是否被别人占了便宜。属于自己的财产就要护牢,绝不容他人染指,尤其是最宝贵的财产——人口。 爱心国的基本制度是按八旗牛录分摊。出兵按牛录分摊,分战利品按牛录分摊,就连组建一个临时的先锋营、派出一支捉生的小队都要按牛录分摊。 先锋营里爱心国的士兵来自不同牛录,彼此不相熟,所以孔有性一众陕西镇兵敢于在反水之后再大摇大摆地回到爱心国军营而不被发现。 临时组建的先锋营里,各方人马各自为政,连主帅的话都不一定好使,更何况主帅还不在! 仅举一例史实: 史载1633年,崇祯六年,(阿济格)偕阿巴泰略山海关,诏责其不深入,阿济格言;“臣欲息马候粮,诸贝勒不从。”上曰:“汝果坚不还,诸贝勒将弃汝行乎?” 其中关键的信息是皇太极下诏责备主帅阿济格为什么不率军深入。 阿济格抱怨:“我倒是想,可是其他贝勒不听啊!”。 皇太极火了。 但是阿巴海没有搬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的空话,而是反问:“你就坚决不撤,难道其他贝勒会丢下你自己跑吗?” 可见当时爱心国军中各贝勒自成一体,中央指挥系统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 ………… 黑夜里一支人马赶着牛车马车吱吱呀呀地行进,早有“陕西镇”的汉军秘密通知留守爱新国营外的李广。 李广派人飞报黄河边的留守筏子,自己率领新兵静悄悄地切到汉军后方,截断汉军和兵营的联系。 带队的李游击越走越觉得不对,不由得询问孙定辽:“不是说莫尔根岱青在黄河上游吗?怎么我们径直往黄河边走?” 孙定辽沉着地回答:“黄河边有人接应。” 走出几里地,接应人马果然现身了。 暗夜里跑来一个黑影,老远就用汉语高喊:“前头是孙副将和李游击吗?” 孙副将和李游击狐疑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回答:“正是。来者何人?” 来人一身镶白旗护军打扮,跑近了用蹩脚的汉语催促:“莫尔根岱青正在你们等,快快的你们要。” 李游击正要仔细询问一下,孙副将身边一名汉子同他耳语一句,孙副将不耐烦地上前吩咐:“赶紧带路,少废话。” 再走两里路快到黄河边时,李游击见到了莫尔根岱青。 莫尔根岱青身披一件大氅,背着手,脸色铁青,身边几名护军。 李游击想上前给主子请个安,却眼前一黑。 等李游击醒来再次见到莫尔根岱青时,李游击自己也背着手,因为他的双手被人用铜丝牢牢地反绑在身后。 看押二人的正是带路的“镶白旗护军”,听名字叫做*。 *的汉语变得流利,一口地道的山西话酸的能淌出醋:“老实点,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出一点岔子我就第一个砍了你!” *换成更流利的蒙古话对莫尔根岱青同样呵斥一番,莫尔根岱青回答了一长串蒙语,*掏出几个丸子塞进莫尔根岱青嘴里,莫尔根岱青就着口水咽了。 李游击心下大骇。 原来莫尔根岱青被人用药迷了心智! 黄河上靠近岸边停着一艘怪模怪样两头尖尖翘起的大筏子,七八架小筏子靠在岸边。 汉军士兵被一支端着三眼铳的人马解除武装。 一部分汉军反了水,主动看押着另一部分汉军登上小筏子。 这七八架小筏子刚离岸,河面上诡异地又冒出七八架筏子。 反了水的汉军把火炮吭哧吭哧搬上筏子,两百斤的将军炮差点压翻一只羊皮筏。 第三批筏子更贪心,他们每架筏子牵引四五匹马牛,连破旧的大车也不放过,一股脑儿地往黄河西岸拖。那样子就像平时爱新国的将士得胜回家一样。 等到第一批筏子返回,满载着反水汉军在一片“回家”声中再一次离开河岸,在黄河上又冒出两艘怪模怪样的大筏子,剩下的人统统挤上这两艘大船。快开到河心的时候,李游击注意到从始至终停在河边的第一艘大筏子才开始缓缓移动。 李游击和莫尔根岱青手背后、面对面挤在满是臭汗味的船仓里。他平生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仔细打量自己过去的主子。 李游击突然发现,主子其实好像和平常人长得差不多。 而且…… 好像…… 居然…… 竟然…… 果然! 主子只穿了一件大氅,里面一丝不挂! 李游击一阵悲哀,主子一定是失去心智了。 ………… 船舱里同样背着手的还有一位汉军。 “你们不能绑我,朵儿红是我抓住的!我是功臣!” 他刚喊一句就被一把烂芦苇塞住嘴巴。 喊叫的汉军正是葛大壮。 葛大壮被安排留在离黄河岸边不远的地方作为接应,当杨日天一行人刚走远他就嚷嚷要去解手。 新提拔的总旗官怀疑地质问:“你到底真的假的?” 葛大壮捂着肚子:“人有三急。你要是不嫌臭,我就屙在这里。” 葛大壮马上解腰带,总旗无奈地指指不远处的草地,“那里那里,去那里吧。” 葛大壮提着裤子就往反方向跑,“那里是上风头,回头味道熏死你们。” 等总旗布置完各人位置,葛大壮还没回来。 总旗官不放心,寻到葛大壮解手的地方。 一件外衣搭在草枝上,人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