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个真正的律师

    那天晚上，李红卫终于克服失眠，睡的很沉很香，搞定郑学平，他终于安全了。人生在世到底追求些什么呢？名利社会地位？这些李红卫都有了，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人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是安全感。他梦见小的时候，父母去世，哥哥拉着他的手去田里拔草，哥哥拉着他的手去上学，这个世界上能给他安全感的只有哥哥，可是那天哥哥下楼去给嫂子买火烧，正赶上李红卫被一个当事人的家属追着打，哥哥看见他被打，就挡在他的身上，结果被一棒子打在后脑上。这个事儿不能追究，否则李红卫和贺建国勾结干涉审判的事情就会被揭露出来，可是高昂的医疗费和对哥哥的愧疚一直折磨着他。现在他又安全了，保住事业就能保住哥哥，他会一直照顾哥哥，绝不丢下他，就像当年哥哥拉着他一样。

    清晨，李红卫从晨鸟的叫声中醒来，他伸个懒腰，享受着沉睡的美好。吃早饭的时候，他想起昨晚上没给吴正良任何吃的东西，想想这个家伙也被折磨的够受，如果把自己早上吃的三明治拿给他一块，他会不会交出视频呢？李红卫怀着恶作剧的心情打开地下室的门，咣当一声门响，只见吴正良靠墙坐在角落，并没有反应，手里攥着那半瓶矿泉水。李红卫喊了他一声，仍旧没有一点反应，李红卫凑过去，扒拉一下吴正良，他像一个纸片做的广告人，往一边倒下去，死了。

    李红卫吓坏了，他不明白吴正良怎么会突然死了，他不可能自杀啊，难道是昨天的维生素片噎死了他，不会啊，被噎着他会挣扎，昨晚上没听见他闹腾，难道自己睡的太死了？而且他手里拿着水呢！李红卫看看地上矿泉水瓶子，里面还剩下一些，他想起来这是他昨晚上从医院拿回来的，是嫂子留在哥哥病房的。

    李红卫拿起瓶子，闻一闻，没什么怪味儿，这水有什么问题吗？他费力的爬到楼上，瘫坐在沙发里，吴正良死了，现在怎么办？绝对不能报警，要把这件事悄悄的掩盖过去，只要大家都不知道吴正良已经死了，他就是安全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尸体。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这瓶水有问题？李红卫把水倒进鱼缸一半，鱼立刻翻白肚，挣扎几下就死了，李红卫这次真的吓坏了。

    李红卫才明白嫂子不是去看望哥哥，而是去给哥哥投毒的，三十多年的夫妻啊，嫂子怎么能下得去手？李红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就是夫妻吗？甜如蜜糖，毒似砒霜，当初哥哥娶嫂子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嫂子才二十出头，哥哥总说亏待了嫂子，家里穷，自己又老，一定要好好对待嫂子，不但家里的活不让干，嫂子想吃什么，哥哥立刻就去给买回来，哥嫂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真可谓举案齐眉，堪称幸福婚姻的典范，这也是李红卫坚决不同意嫂子离婚要求的理由之一，父母去世之后，是哥嫂给了他家的温暖，这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温暖，他决不允许这温暖被破坏，可是现在，嫂子竟然想毒死哥哥。嫂子娘家是养蛇大户，这水里无色无味的，应该就是蛇毒，两行清泪从李红卫干枯的眼窝里涌出来，人世间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李红卫毕竟是李不败，他很快控制情绪，不管人世间如何可怕，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掌握命运，他开始筹划如何处理吴正良，尸体不能久放，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越危险的事越要光明正大的做。李红卫找出一个拉杆箱，把吴正良塞进去，他经常出差，车里放个拉杆箱不会引人注意的。尸体最好烧掉，但是不管白天黑夜，点火都是会引起注意的，看来只能抛进水塘了。李红卫开着车向郊外驶去。

    郑学平感觉到周围雾气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能听见有人走动说话，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用力也做不到，难道他已经死了吗？这里是天堂吗？他已经回忆起一些事，那辆追赶他的大货车，还有一个女的喊“快走”，那个女的似乎很眼熟，可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胳膊上的疼痛扎散了雾气，郑学平看见一个护士在给他扎针，清醒过来的感觉太好了，但是他立刻闭上了眼睛，以避免刺眼的光线刺痛他。郑学平已经昏迷了四十个小时，医生都在担心他醒不过来，他也在虚无的空间里飘荡着，不愿醒过来，可是一种强烈的力量把他拉回来，那就是向李红卫复仇的愿望，这次车祸，可以肯定是李红卫安排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意外，那个不停的喊“快走”的年轻女人，就是证明。

    郑学平的意识越来越清楚，他听见医生的对话，说他身上没有一处骨折，简直是奇迹，郑学平心想这不是奇迹，是他的车救了他，买车的时候他完全是凭经验，对车的安全系统精挑细选，现在看来他作对了。但是医生很担心他头上的伤口，怕造成他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植物人，郑学平一阵后怕，植物人？那不是比死亡更可怕！李红卫，你竟然如此狠毒，郑学平下定绝心，与李红卫决一死战。

    这时，一个拖拉着鞋的人进来，是苏家桥的声音，他问医生说我兄弟怎么样了，医生说还没醒，让苏家桥去休息，但是苏家桥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留下来陪护，医生拗不过他，只好不管了。郑学平努力的再次睁开一点点眼皮，他看见苏家桥浑身和双手都缠满了纱布，像个木乃伊。

    苏家桥趴在病床边嘀嘀咕咕，说和你说话会帮助你醒过来的，兄弟唉，哥哥和你说些什么呢？就说说漱玉的事儿吧，我从小就喜欢她，可是看见漱玉喜欢你，我不敢表白，可我心里真的很喜欢她，真恨不得把她的心扒开，把你挖出去，把我自己装进去。郑学平被苏家桥气的憋不住要笑出来，但是他努力的忍住，想听苏家桥还能说出什么来，可是苏家桥的秘密少得可怜，说的全是酿酒的事儿。

    苏家桥唠叨着睡着了，郑学平感觉力气渐渐回到身体里，他偷偷的四处看，没有医生在跟前，正是离开的好时机，他动了动腿，苏家桥突然醒了，他发出啊……的一声，揉揉自己的眼睛，又去扒郑学平的眼皮，郑学平小声说，你别搞了，我已经醒了。苏家桥高兴的想大喊，可又不敢大喊，郑学平示意他不要出声，苏家桥问你什么意思？郑学平说他要离开医院，苏家桥使劲儿摇头说那可不行，郑学平说他有一件要紧的事儿必须现在就去办，急着要坐起来，可惜力不从心。苏家桥把按在病床上，答应郑学平去办那个着急的事儿。

    郑学平要找他出车祸时身上穿的那件西装。苏家桥去急诊室找护士，护士不耐烦的说那些东西早扔垃圾桶了。苏家桥一听急了，问垃圾桶在哪里？护士笑他说大叔你糊涂了，垃圾桶每天都要清理好几次。苏家桥一拍脑袋，完了，肯定找不到了。他耷拉着头往病房走，兄弟的事儿没办成，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大哥，突然，他看见运垃圾的清洁工，连忙客客气气的叫大姐，求人家帮忙给找找，清洁工大姐说垃圾第二天早上回被运走，现在肯定找不着了。

    苏家桥一听就急冒汗了，一冒汗，伤口像盐蛰的一样疼，就像小刀子在剥他的皮，苏家桥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是痛的。可是清洁工大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急的，问衣服很重要吗？苏家桥点点头，我兄弟嘱咐一定要找到，要是能找到，给多少钱都行啊！清洁工大姐转转眼球，说要是找到了，给一百块钱行不行？苏家桥赶紧点头，说行行行！

    没一会儿的功夫，清洁工大姐把衣服拿来了，大姐说这件西装的料子不错，要不然早就扔了。苏家桥千恩万谢，给了大姐一百块钱。苏家桥高高兴兴的拎着郑学平的阿玛尼上衣回到病房，他看见郑学平还在装昏迷，可是那件破西装上衣一出现，就被郑学平一把抓过去，他急忙翻里面的口袋，然后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他的手里已经攥住那个小小的U盘了。可是当郑学平把手展开时，他傻了，那个小小的U盘已经变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