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流亡者归来

    美女记者智斗杀人在逃犯的故事上了临海各家媒体的头条，城里到处传说着这段故事，电视台邀请杨阳郑学平参加名为《今日临海》的访谈节目，这是难得的荣耀，两人当然不能拒绝，杨阳身穿大红连衣裙，美丽大方，与郑学平一前一后出现在舞台上，浑身洋溢着青春和幸福的光彩，简直像是空间临海的一颗星星，照耀着身边的郑学平也红光满面，熠熠生辉。郑学平穿着他的阿玛尼西装，气质沉稳的站在杨阳身边，二人可以说是珠联璧合，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他们没想到李红卫作为临海律师界权威被邀请为节目嘉宾，与刑警队的宋队长一起坐在嘉宾席位上。

    智斗杀人犯并不是什么法律界的荣誉，但是郑学平的春风得意美女相伴，很刺激李红卫那颗虚荣的心，他不禁牙根反酸，口舌生醋津，一颗不怎么宽泛的心眼儿堵得要死，可是这样的场合，李红卫身为律协领导，不得不当众表扬郑学平，说他为曹铁山所做的事情，体现了律师把当事人利益放在最高位置的法律理想，是严守律师职业道德的楷模，他也要向郑学平学习。郑学平真心受不了李红卫的套话，简直是狗屁不通，心想你也就会说这两句，不过想表示自己与有荣焉，我做的事情与律师这个职业有什么关系？是个有同情心的人都会这么做。主持人当场邀请郑学平担任电视台法制栏目的嘉宾，郑学平本不想接受，但是看看李红卫那嫉妒的冒火眼神，他立刻欣然接下，郑学平简直成了临海的宠儿。

    刑警队宋队长介绍了曹铁山案的进展，曹铁山供认的另外两名罪犯已经到案，对当年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明天刑警队将会安排指认现场，这个环节结束，基本上就可以结案了。李红卫脸上笑着，肚子里一股气上下乱窜，不能安稳，他就不明白，多少年攒下的好事怎么都让郑学平一个人赶上了，恨不得去找庙里的大师给自己加持，心里诅咒你们高兴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第二天，媒体记者大队人马跟着宋队长郑学平去指认犯罪现场，挖掘被害人遗体。曹铁山披着铁镣，与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一起被带到郊区高速公路旁的一处机井，三个人共同指认，当年把被害人的遗体竖着放进井里，担心人死了了再长出来，特意把被害人的腿砍掉。众人听到这话，不免心里发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杀人犯就是杀人犯，现在的城市人，连蛤蟆都不敢捏死的大有人在。

    警察开始挖掘机井，天气很冷，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铁锹碰在冻成硬块的土上，叮当作响，挖掘的进度很慢，记者们有些等的不耐烦，可这是大新闻，必须等下去。挖下去一米还没见尸体的时候，宋队长也着急了，他脱掉外套，亲自挥起铁锹，又挖下去一米，还是没见到尸体，所有的人都有些奇怪，尸体难道会跑了不成？

    等挖到三米还不见尸体，警察也都糊涂了，宋队长把三人犯罪嫌疑人叫过来，让他们再次确认，到底是不是这个机井，三人都点头，没错，就是这里。天色暗下来，看来今天的挖掘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现场有个老警察似乎想起什么，趴在宋队长耳边说了几句话，宋队长立刻宣布收队，曹铁山等人被押上警车，记者们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宋队长并不解释，迅速的带着自己的人上车，返回市局去了。

    李红卫听说这件事，开心的不得了，坐在他那温暖明亮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心说让你们再嘚瑟，找不到尸体看你们怎么立案！没准儿这个案子是瞎编出来，博人眼球的呢，现在的人为了出名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什么凤姐芙蓉，不都是为了出名吗？李红卫打电话给贺建国，约他去郊外山庄吃野味儿，顺便商量花容酒厂案下一步的对策。

    临海的郊区以山地居多，很多农家在把山承包下来，养土鸡，种山茶，同时开办农家宴，李红卫请贺建国吃的绝不是普通的农家菜，穿山甲一端上来，贺建国的口水流出来了，他最喜欢吃这口，cao筷子大快朵颐，李红卫闷闷不乐，贺建国的情绪似乎不错，李红卫有些纳闷，细一想，他好像明白了，花容酒厂一案，经过郑学平这么一搅合，难道有了新的机会？贺建国说这个案子，本来二审就完了，可现在看来，发回重审都很困难，你们造假合同，不怕郑学平反诉你们作伪证吗？李红卫连忙说不怕，那个王家敏早就安排消失了，贺建国点头，小李子做事干净，不过我听说一个消息，瑞禾借钱开发房地产，砸了一个亿在那块地上，现在因为案子不明朗，银行不给他们继续贷款，如果咱们把案子发回重审，这么一拖，你说瑞禾能抗住吗？李红卫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吃完原告吃被告，行，那就玩下去吧。贺建国提出让花容酒厂再出一百万，案子保证能顺利发回重审。李红卫没吭声，贺建国每次提出要钱，都是在割他的rou，贺割的多，他拿的就少，贺建国看出李红卫的心思，撂下筷子，说小李子，咱俩合作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老贺吗？二一添作五的事儿，不会多拿你的，不是一共六百万吗？我最多拿一半儿。

    李红卫忙赔笑，端起酒杯敬贺建国，说这些年多亏您的照应，贺感慨说活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官是最没劲的一件事，离开官位，两眼一抹黑，啥也不会啊，除了捞点儿钱，没念想，要不是快退休了，这次的事儿他肯定不参合，查出来都是要掉脑袋的，话题又转到郑学平身上，贺建国说这次庭审你看明白郑学平的心思了吧，他是玩了命的要搞死你，搞完你，下一个就是我，咱俩现在得抱成团，李红卫也有些心寒，手没想到这小子一点也不念旧，贺建国说红卫，这回咱们不能再手软了。李红卫点点头。

    吴总一听又要一百万，有些扛不住了，说必须回去和董事长商量商量，李红卫开导他，不管你们怎么商量，前面那一百万是要不回来的，吴总一听汗就下来了，他可是在董事长面前打过包票，案子一定能打赢的，如果输了官司，这一百万又拿不回来，自己只有自杀了。李红卫给他吃定心丹，说你放心，有我呢。吴总擦擦汗，说行，你等我信儿。

    那天从挖掘现场回来，除了宋队长，所有的人心里都犯迷糊，到底怎么回事啊？郑学平也想不明白，又不好去问刑警队的人，人家是有纪律的，他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个地方很熟悉，似乎去过，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去过。正如李红卫所料，刑警队急乎乎找检察院交案卷去了，社会影响这么大的案子拖不得，可是检察官高青松不收，杀人案没找到尸体，怎么立案，开玩笑呢，宋队长把局长处长都请来，一起做高青松的工作，可高科长就是不给面子，他说这不是面子问题，是程序问题，除非你们找到尸体，否则别想立案。这事儿郑学平也有些看不懂，难道有人转移尸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尸体曾经被发现过，他想起那个老警察的耳语，整个事情都怪怪的。

    郑学平整天着了魔似得琢磨曹铁山的案子，吴浩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可琢磨的，郑学平说要再去挖掘现场，吴浩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警察都没找到什么，律师去了能怎样？可是郑学平坚持要去，吴浩只好跟着，郑学平有种直觉，总觉得那个机井很眼熟，他向附近干活的农民打听，村民们说那个井早就不用了，是他们填死的，郑学平问为什么填死，大家都说二十年前挖出过死人，就没人敢用了，二十年前？挖出过死人？郑学平搜索记忆，回想起当年赵大海案的现场，也是一个机井，难道就是这个机井？那么被赵大海杀死的赵联友是谁？他赶紧去派出所确认，果然这口井里挖出的尸体就是赵联友。这下子郑学平全明白了，赵大海杀死的人，其实是曹铁山杀死的。

    郑学平激动的跑去找宋队长，可是宋队长一点儿也不激动，就算井里的尸体是曹铁山塞进去的，也不能证明赵大海无罪，毕竟赵联友已经失踪了，郑学平气愤的说赵大海没有义务证明自己无罪，你不能推定一个公民有罪，宋队长叹气说，赵大海的案子一翻，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除非找到赵联友，否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但是他答应派人去重新调查赵大海案，让郑学平稍安勿躁。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郑学平赶紧写信告诉赵大海，但不敢提曹铁山的归案，只提公安重新调查他的案子，让他安心等待进一步的进展，郑学平知道外面一点点进展，都是赵大海在里面支撑下去的力量源泉。可是他没想到，在监狱服刑的赵大海早就通过电视看见了曹铁山的案子，通过新闻泄露出的案情，他已经怀疑曹铁山就是杀赵联友的凶手，于是向住狱检察官提出了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