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五章 比的就是不要脸(上)
“好!” 檀生一口应下后,越众而出,面色高深莫测地环顾一圈。 这里的人,她除了高淑妃、窦氏与昌盛县主,一个也不认识...嗯…准确来说,这群统一瞪大眼睛、嘟起嘴唇的妾妃…她觉得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可龚国师的嫡传弟子清虚却在宫中浸yin已久,就算没本事,这些女人的来历、籍贯、宗族身份早该背到滚瓜烂熟才好去忽悠人不是? 清虚占了主场优势,甭说檀生玄门看相的天赋接近于无,这就是有几分本事也会被清虚压得死死的。 提出这个挑战,真是不要脸。 檀生决定更不要脸。 见檀生应了,清虚长吁一口气,“既如此,那还请合真道长先选人。” 先后选人有个屁用啊! 檀生心中腹诽,手头一指,指向了自己身后一脸懵逼的谷穗,“还请清虚道长为贫道侍女谷穗算上一卦。” 窦氏撇撇嘴。 昌盛县主一颗心悬吊吊的。 诚然相比于在座其他人,清虚对谷穗的熟悉程度已经很低了,可檀生冉冉升起,敬一道长一脉必定做足准备,定然将檀生身侧诸人都摸了个底朝天;再说谷穗只是先前赵家的仆从,之后跟随檀生,身世能有多曲折?顶天了无非是家中老父好赌、要给哥哥置聘礼、母亲病重等等等等导致其卖身为奴.... 这个挑战不好赢啊。 清虚见檀生指了谷穗,再舒一口气,思考半晌后亦指向自己身后的小道童,“那也劳烦合真道长为贫道身边的小道童算一算吧。” 这道童,是前天刚从京郊买来的。 七八岁的年纪,长相干净,身世坎坷,祖籍河南,河南发了大水被人贩子拐了一路卖到了京城,运气还不错,被卖到了一个小道观扫地擦香龛,前两天被敬一道长看中又买进宫来给道长扫铺擦桌。 不是清虚吹。 这要能算出来,清虚是真服赵檀生这小姑娘了! 那真是有本事! 现如今这世道,皇帝信道,连带着真人道长忒多了,可真有本事的有几个?敬一道长算一个、东岳观那正觉女冠算一个,奈何这神通远远没有吹出来的大——比如他师父敬一道长是有几分本事,可也仅限于堪宅看相,什么呼风唤雨、延年益寿,那都是吹出来的,做不得数。 他才不信赵家这小丫头还能真有本事!? 他跟着敬一道长学了这么些年,真本事没学到个几分,可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他还是学到不少——比如,赵家这死丫头美则美,贵气则贵气,左看右看也没有玄门高手的灵气啊! 清虚冲窦氏使了个眼色。 窦氏喜形于色,手上一动,有宫人抬上一个香炉,上头插着一盏香。 “两位道长,那就请已一炷香为限,写选中之人的履历生辰吧!” 窦氏话音一落,几个宫人利落地铺上笔墨纸砚,檀生手持狼毫笔,笔尖舔墨,舔了一遍又一遍也未曾真正下笔;反观清虚,下笔如有神助,刷刷刷铺展开来,知道的是在写谷穗姑娘的生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清虚以谷穗为原型才思泉涌撰写出一万字的话本呢。 半柱香时,清虚率先停了笔,好整以暇地将几页宣纸推到檀生眼前。 香快要烧完了。 檀生还没落笔。 窦氏面有得色。 昌盛县主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模具们嘟起红唇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果不其然是个水货…” “可原先的名声是怎么挣出来的呀?” “肯定是因为这张脸!” “对对对!大家伙看这小道姑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儿就给她几分薄面捧着呗!现在清虚道长不给她留脸面了,这不就原形毕露了吗?” “嗯嗯嗯,其实我觉着吧,她也不甚美,还没和贵人您美呢~” “哪里话哪里话,也没有袁贵人您美~” “呵呵呵~” “嚯嚯嚯~” 模具们瞬间偏题,叽叽喳喳地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檀生一蹙眉,思虑半晌后铺开宣纸,终于挥毫。 在座诸人均屏住呼吸,翘首以待。 奈何大方桌隔得太远,只能见宣纸上清晰两列墨字,看不见具体写了什么。 窦氏喜好明亮艳丽之所,饶是初秋天未凉,这清风斋中也已点上了红纸灯,附庸风雅地燃起红泥小筑煮清茶,茶汤袅袅生香。 风起,香灭。 檀生应声停笔。 清虚垂眸草草一眼,见檀生似是破罐子破摔就写了两页纸,统共二十来字,不觉挑起嘴角似胜券在握,清虚再一探身将自己所答递到檀生手中,“请合真道长过目评判。” 檀生笑道,“算的是谷穗的命道,由谷穗自己看便是。” 清虚从善如流,轻挽道袍宽袖,一派风流地递到谷穗跟前。 因官mama拿出侯府管事mama的高标准严要求折磨了这几株农作物快一年,故而谷穗如今是认得了几个大字的,谷穗一接过宣纸读了几行当场就木了。 窦氏遥遥而望,得意洋洋笑道,“可对?” 谷穗抬头看了檀生一眼,“都…都对…” 出身四川府岳池县城…无父无母…被姑妈卖给人牙子…和人牙子长途跋涉去了江西...三年前被卖到了赵家... 全都是对的... 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就算要耍赖…也会被立马拆穿… 谷穗埋着头把纸递给檀生,檀生一目十行看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龚国师之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谷穗本就身世简单,也难为清虚道长写这样长。” 把人谷穗姑妈嘴巴边上有个痦子这种事都写出来了。 檀生也是佩服清虚的背功。 官mama的生平履历,清虚大概也是背完了的吧? 窦氏听檀生此言,蹙眉道,“多说无益!合真道长算的那卦,也交出来吧!” 檀生将宣纸递到了清虚身后那道童手里。 那道童手足无措,“小…小道还不认识字儿…” 檀生便转手又递给清虚,“既是您身边的道童,他的生平来历,清虚道长您也应当是最清楚的。” 清虚笑了笑,单手接过那两页轻飘飘的纸。 纸,很轻,手一放,就不知被吹往何处。 可这纸上的字,分量可就重了。 清虚看完,脸色大变,下意识伸手去捂颈脖处。 檀生好心提醒,“清虚道长,还有一张纸呢。” 清虚面红耳赤地连忙翻开第二页,当即好似有血气冲上脑门,这手一歪,两张宣纸沾染上了红泥小炉里的火舌,一下子就蹿起了火苗! 诸模具纷纷“啊”地一声尖叫出来! 清虚眼珠四转,趁此慌乱,将那两张纸赶紧淹进了茶汤中,纸上的字再难见踪迹! 檀生安静垂眸,也不阻止,只笑了笑,“清虚道长您说,此战,谁赢?” 清虚仓皇抬头,千百种念头在脑海里窜来窜去,隔了半晌,终于暗恨道,“合真道长技巧高深,小道天赋有限,甘拜下风!” 甘拜下风,四字一出。 窦氏瞬间变了颜色! 昌盛轻轻挑起眉梢,有些想笑。 人,她们是真没找错。 或许这一世,结局会不一样吧?